心髒宛如被什麼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疼得他肝腸寸斷,這種疼痛遠超過之前的一切。
就算不能從此不被原諒,就算再也不能在一起,這些跟你的生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他什麼都不要了。
隻要她活著。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像電影中的慢動作,他看到醫護人員從他手裡接過夏舒意,看到一大群人匆忙地推著她往急救室。
有人在他耳邊大聲說著什麼,好像在問他怎麼回事。
他茫然地說我不知道,求你們救救她。
急救室的門在他眼前關閉,聽覺重新回歸,他聽到紀念的哭聲。
低頭看自己的手,全是還未幹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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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夏舒意的血。
她流了好多血。
夏舒意的父母很快得知消息趕到,不斷有護士匆忙進出,拿著一袋袋血漿。
夏母抖著手籤了一頁頁的病危通知書,幾乎就要站不住。
足足搶救了四個小時,醫生才滿頭大汗地出來,說情況暫時已穩定下來,但是還需要在 ICU 觀察一下。
聽到這個消息,段望緊繃的身體才得以放松,幾乎是瞬間癱倒在地。
夏母喜極而泣地謝過醫生,隻能在 icu 的窗戶上遠遠看望女兒。
段望也想去看,但夏母卻不肯他靠近,哭著怒罵:「你還有臉過來,要不是你,我女兒能有更好的前程,你都把她害成這樣了,到底還想怎麼樣!」
「你走!我女兒不想見你,滾開!」
他佇立在原地,任由情緒激動的夏母一下下打在身上,卻始終一動不動。
夏舒意現在這種情況,甚至還沒有脫離危險,他怎麼能把她扔在這不管不顧?
那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就算不被原諒,他也應該守到她脫離危險。
結果當天半夜,夏舒意再次大出血,被緊急搶救,這次更加嚴重,足足搶救了六個小時才轉危為安。
醫生面露疑惑,「病人的身體十分健康,按理說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建議你們還是找找原因吧。」
這時,旁邊有個上了年紀的當地人開口:「看這小姑娘的樣子,可能是中了降頭的表現啊。」
段望心裡一驚,連忙追問。
那人看了看他,有些猶豫,「我懂得也不多,不過東南亞這邊這種情況很普遍,這顯然是對方下了S手想要她的命,這麼惡毒的法子,肯定是降頭術。
「你們還是找這方面的高手給看看吧,萬一耽誤的時間一長,就真的救不活了。」
段望呆呆地聽著,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個人。
龍詩雨!
22
他立即打電話到國內,詢問龍詩雨的情況。
「沒什麼情況啊,天天都跟瘋子似的大吵大鬧。」
負責看守的人回答,聽筒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尖叫:「段望,你竟敢這麼對我,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段總,她老是這樣,該不會精神出現什麼問題了吧?要不要找個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
段望沉聲回答,「不知道她會不會搞鬼,你們好好看住了,一有情況立馬跟我匯報!」
掛斷電話,他想了想,又撥通了那個苗寨老人的電話。
對方接起,語氣滿是不耐煩,「都說了那個丫頭我不治,你們怎麼又打來了!」
「不是的,這次不是因為她的事。」
段望連忙解釋,小心翼翼道:「請問,您認識東南亞這邊的降頭師嗎?」
聽過事情的原委,老人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這在有人想要咒S她啊,這麼歹毒的法子,估計又是那個姓龍的丫頭,真是不長記性!」
果然是龍詩雨!
段望面色一沉,下蠱害他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報復到龍詩雨身上。
這次絕不能就這麼放過她!必須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老人接著說:「這件事要趁早解決,否則會留下病根的。」
段望心中一跳,急忙追問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破解。
「自古以來,苗寨的巫蠱之術和東南亞的降頭術就有異曲同工之妙,當年戰亂,有大把苗族人都逃往東南亞安家。」
老人沉默了會兒,「這樣吧,我打電話問問,看看他能不能幫忙,不過價錢要你們談了,我隻負責聯絡。」
「價格不是問題,隻要能救舒意的命,多少錢都無所謂。」
段望連聲道謝:「實在太感謝您了。」
「你也別急著謝我。」
老人不緊不慢道:「姓夏的這個丫頭本身命格很好,是大富大貴的命。」
「可惜啊,遇到了你。」
段望愣住了,像是被這句話凍結在原地,許久才像是被驚醒,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一直在發抖。
是因為遇到了他,才讓她變成這樣的嗎?
可他明明是希望她好,卻在不知不覺中把她害成這個樣子。
他扯了扯嘴角,嗯了聲:「我知道。」
老人幫忙聯系在東南亞的熟人,很快便打來電話,說對方同意了,並且把聯系方式發給他。
段望不敢耽誤,連忙將人接到醫院,在車上說明了情況。
對方長著明顯當地人的樣貌,皮膚黑黃,是個枯瘦的老頭,一路上都一言不發。
段望小心翼翼詢問:「您有辦法嗎?」
老頭點頭,用帶著濃重雲南口音的普通話回答:「二十萬。」
「隻要您能救她,多少錢都沒問題。」
段望連忙說:「我這就讓公司給您撥款,馬上就能到賬。」
老頭點點頭,不說話了。
到達醫院,他先是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夏舒意,又扒開她的嘴巴看了看舌頭,打開隨身攜帶的布包,從一隻黑乎乎的罐子中取出一樣東西,小心翼翼地送進夏舒意的嘴裡。
然後讓人準備了溫水,說病人醒了,要喝大量的水。
十分鍾後,夏舒意悠悠轉醒,開始劇烈咳嗽,咳了起碼有兩分鍾,吐出一口黑血。
緊接著,她開始要水喝,一連喝了四五杯,才總算緩過來,又沉沉進入睡夢中。
說真的,以前聽人說起這種事,段望是不屑一顧的,覺得這些都是噱頭。
可親身經歷過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蠱能害人,亦能救人。
23
宛如做了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夏舒意夢到自己小時候,父母問她長大後要做什麼。
她認真地想了很久,說要好好學習。
父母被逗笑了:「別的小朋友都有理想,非常具象,怎麼到了你,就成了好好學習呢?」
她回答:「我隻有好好學習了,才有資格選擇以後的職業呀,否則說什麼都是白說。」
後來她沒有辜負當年自己說下的這段話,從小學開始,她的成績就名列前茅。
青春期的孩子開始春心萌動,班級裡有好多同學開始早戀,就連她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朋友問她,「舒舒,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呀?」
她說:「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應對高考,剩下的事就留到大學吧。」
大學時有很多男生追她,她卻始終不為所動,直到段望的出現。
她開始並沒有對他產生其他的感覺,甚至覺得他糾纏不休的樣子有些煩。
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她已經記不清楚了,隻以為自己是被他的堅持所打動。
所以,她接受他的表白,並且一心一意地想和他在一起,為此不惜放棄出國的機會。
父母知道後苦口婆心地勸她,機會來之不易,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這些話從前都是她勸父母的,如今卻怎麼也聽不進去。
腦子裡隻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和段望在一起。
她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失去段望。
朋友都十分詫異,說她根本就不像戀愛腦的人,看來這回真是遇到真愛了。
她逐漸在愛情中失去自我,滿腦子隻有段望,離了他一刻都不行。
直到那次在包廂外聽到真相,她才意識到自己變成這樣是不正常的。
不甘憤恨是肯定有的,但她想得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發展。
她隻當在那時摔了一跤,用了整整五年,才從泥潭中爬出來。
人可以犯錯,但不能一直錯。
至於段望以及那五年的愛戀,就當作是一場終究會醒來的噩夢吧?
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一天後了,病房裡沒有人,走廊裡依稀傳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要不是你,我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還嫌害她害得不夠慘嗎?」
夏母聲音帶著怒氣,「趕緊滾回去,這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女兒面前!」
沉默過後,段望開口:「阿姨,我不是有意的,我對舒意是真心的。」
「真心?你的真心值多少錢?給她下蠱強行留在身邊,任勞任怨給你當了五年的老媽子,這就是你的真心?」
夏母冷笑,「還是你長達五年的出軌,把她蒙在鼓裡,覺得反正下了情蠱,就算你再過分,她都會無怨無悔地原諒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你這些所謂的真心,讓我女兒變成這樣!」
段望沒有回答。
他啞口無言。
「收起你那虛假的真心,我女兒不需要!」
夏母說話毫不留情,「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我女兒面前,我就不客氣了!」
許久之後,夏舒意聽到段望略帶顫抖的聲音,「我能不能再看她最後一眼,就一眼……」
「看可以,但不許你靠近!看完之後趕緊離開!我不想她醒來後看到你!」
夏舒意翻了個身背對門口,可還是透過玻璃窗上的反光,看到段望出現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她。
她一言不發,甚至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隻能緊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