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夏母再次出聲催促,讓他快點走。
段望嗯了聲,帶著滿眼的不舍,慢慢離開了。
他離開醫院,外面正在下雨,他茫然地站在雨裡,忽然覺得自己萬分好笑。
夏母沒有說錯,是他把夏舒意害成這樣的。
現在居然還觍著臉求和,真是可笑至極。
在雨中前行許久,他接到國內打來的電話,聲音急促,「段總,不好了,那個女瘋子好像病倒了,一直在吐血,快不行了。」
他從恍惚中回過神,一下記起龍詩雨。
對,龍詩雨那個麻煩不解決掉,遲早她還會想法子害夏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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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對不會再允許!
24
打定主意後,他買了回國的機票,在第二天的下午,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龍詩雨。
短短不到一個月,她全身的膿瘡已經潰爛,變得更加恐怖,渾身都散發著腐臭的味道,頭上有了白發,看上去哪裡像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反而像是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看到段望,她嘴裡發出艱難的聲音:「阿望,救救我,你救救我。」
說著,滿是爛瘡的手就要抓段望的褲腳。
他後退幾步,冷冷看著她,眼神像刀子,「夏舒意忽然吐血,是你搞的鬼吧?」
龍詩雨不回答,隻是一味地哭,讓人救救她。
「龍詩雨,我跟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段望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直接一腳過去,踹得她又嘔出一口血,「你現在這副樣子,就是你應得的報應!」
「報應?」
龍詩雨仰面躺在潮湿的地面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地下室昏黃的燈光,笑出眼淚,「我應該有什麼報應,我什麼都沒做錯。」
「你還不承認!」
段望怒不可遏,「你是害人不成反被噬,上次害我,這次是夏舒意,我已經打聽了,下的蠱越惡毒,得到的反噬就越厲害,你這次是想要夏舒意的命,不知道反到你身上,你還能活多久?」
「阿望,你希望我S嗎?」
龍詩雨扭頭,直勾勾地盯著他,「你不希望的對吧?你那麼愛我,怎麼可能希望我S,我算過姻緣,我們兩個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夏舒意是小三,我們之所以變成這樣,一定是她在背後搞鬼。」
「她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所以她也對你下了蠱,對我下了蠱,她甚至找到了苗寨的神婆,讓她不準救我,你說,她惡不惡毒,這樣的人,難道不該S嗎?」
「阿望,你不要被她騙了,更不要相信她身邊人說的話,那些都是騙子!他們不得好S!」
「我看不得好S的人是你!」
段望居高臨下俯視著她,滿臉都是厭惡,「你還執迷不悟嗎?」
「你被騙了!你被騙了!」
她忽然放聲大笑,神經質地指著段望,「你就是個傻子,白痴,活該被騙成這樣,不像我,早就識破了她的詭計!」
「你們全都是白痴!不肯聽我的話,你們會很慘的,你,還有你們,全都會S得很慘!」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又忽然開始哭,跪在地上磕頭,「對不起,夏舒意,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害你,對不起,你原諒我吧,不要再害我了,我給你磕頭,我給你認錯……」
「求求你,放過我吧。」
段望冷眼看著她瘋瘋癲癲的模樣,一擺手,「把她扔到精神病院,這是個瘋子!」
手下人得令,戴上手套將苦笑不停的龍詩雨拖了出去。
途經他時,龍詩雨忽然停下,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忽然嘿嘿一笑,「段望,你後悔了吧?」
段望心中一跳,有一瞬間以為她是在裝瘋賣傻。
「後悔就對了。」
她咧開嘴,不顧臉上的爛瘡被撕裂,「你就應該後悔,夏舒意不是被我害的,是被你害的啊。」
「如果沒有你對我說的那些情話,如果不是你說這輩子隻會愛我一個人,我怎麼可能會害她呢?」
「她變成這樣都是你的原因,她現在肯定恨你入骨,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也嘗到這滋味了,怎麼樣?是不是很爽?」
「拖走!拖走!」
段望直接怒吼,「趕緊把她給我弄走!」
直到走出很遠,龍詩雨癲狂的笑聲還回蕩在耳邊,久久沒有散去。
段望呼呼喘著氣,忽然感覺一陣全身無力,直接跌坐在地。
初次見到夏舒意的樣子浮現在眼前,他想伸手去摸,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她滿眼冷漠地看著他,身影卻離他越來越遠。
直到消失不見。
是在跟他告別嗎?
段望回來後,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消失不見,轉而變得沉默寡言,瘋狂加班,似乎眼裡隻剩下工作。
以前的兄弟喊他出來玩,說隻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走了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按照他現在的條件,這樣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說完還嘿嘿笑,「段哥,實在不行,你再下個情蠱唄,這玩意兒爽啊,想要誰就要誰,哥們再給你介紹個年輕的,女大學生,你看怎麼樣?」
段望聽著這些話,有些失神。
他身邊這些人對夏舒意的態度,就是平時他對夏舒意不甚在意的樣子,當眾開惡意的玩笑,以前他就是這樣的嗎?
腦海裡不由浮現出紀念那天的話,「你和那些拐賣婦女兒童到大山裡的人販子有什麼區別?」
是啊。
沒有區別。
同樣用著惡心而卑劣的手段。
25
他緊緊握住拳頭,才沒讓自己怒吼出聲:「這種事不要做了!」
「為什麼?」
對方不解,「情蠱確實是個好東西啊,要是沒有情蠱,夏舒意那種高傲的女人,怎麼會……」
「這種話以後也不要說了!」
段望沉聲打斷他,冷冷道:「我們以後絕交,你不用再聯系我了!」
說完掛斷電話,果斷把這些人拉入了黑名單中。
身邊人都說他轉了性,以前混不吝的性子全部沒了,每天埋頭就是工作。
至於夏舒意,更是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人們心知肚明,也明白大概是分手了。
許是他表現得太過正常了,讓人以為他已經從失戀中走出來了,卻萬萬想不到他會在深夜裡選擇割腕自S。
還好助理要送文件給他批閱,久久敲不開門,請了物業打開門,才發現浴室裡滿地都是血,段望奄奄一息地趴在浴缸裡。
助理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和物業把他抬出來,手忙腳亂地包扎止血,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好在送來得及時,經過搶救後,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段望本以為能夠解脫了,昏昏沉沉從夢魘中醒來,見到的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
段夫人正守在一邊,見他醒來給了他一巴掌,哭道:「段望,就因為一個女人,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你想S是吧?好啊,當著我面S,就你這個樣子,對自己不負責任,還談什麼對家族企業的負責?」
段夫人身體不好,一直在療養院休養,這次是因為搶救,需要家屬籤病危通知書,助理無奈才通知了段夫人。
得知這段時間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後,段夫人氣到差點心梗。
段望臉上火辣辣地疼,許久才說:「媽,對不起。」
「你還知道對不起我,要不是這次你助理通知我,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段夫人抹著眼淚,「阿望,你爸走得早,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你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面管理公司,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我考慮,還有公司的那些人。」
段望眼神空洞,沒有回答。
段夫人看他這樣,隻覺得心口發悶,她好好的一個兒子, 短短兩個月就瘦成這個樣子, 讓她怎麼能不心疼。
她擦了擦眼淚, 「我給夏舒意打過電話了。」
段望一下瞪大眼睛。
「我說你想不開自S了, 還在搶救, 想讓她回來勸勸你。」
段夫人看著她,「你猜她怎麼說?」
段望直愣愣地看著她,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說早在決定跟你分開的那一刻,你的任何事都和她沒有關系了,你生命的決定權隻在你自己手裡,她沒有任何義務救你,更不可能因為你放棄她現在的生活。」
「阿望, 人家早已經放下了,你這麼念念不忘是想做什麼?」
「媽,是我對不起她。」
段望嗓音沙啞, 慢慢地閉上眼, 「如果沒有我, 她本該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是我耽誤了她。」
「我這些年養病, 對你過問不多, 可也多少聽說了一下。」
段夫人握住他的手, 語重心長,「既然錯了,那就到此為止,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對你們都好,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在這要S要活,像樣子嗎?」
她把手機放在他面前, 「怕你不信, 我特意錄了音,你自己聽聽,好好清醒一下。」
段望不說話, 隻是沉默地盯著天花板。
等到病房裡的人走光後,他才慢慢拿起手機,點開了那段通話錄音。
夏舒意的聲音回響在寂靜的病房, 明明不久前才聽過她的聲音, 但此刻聽起來,竟有些陌生。
比起那個滿心滿眼隻有自己, 天天圍著他打轉的夏舒意, 現在的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她。
她已經獲得新生了, 苦苦扒著過去不放的, 隻有自己。
像個小醜。
夕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帶著些許溫暖, 隨後緩慢地消散。
就好像她從他的生命中慢慢剝離。
他沒有資格阻止, 也毫無辦法。
唯一能做的,隻有看著她一點點脫離自己的世界。
他妄圖用卑劣的手段把天上的月亮留住。
可月亮怎麼會為他停留呢?
一千遍一萬遍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整個人蜷縮在床上,緊緊地把手機攥在胸口, 小聲地,像是說給自己聽。
「平安就好。」
往後的餘生,我隻希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