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點拒絕。」賀勝開玩笑,「如果需要男朋友了,我希望你第一個想到的是我。」
「不用刻意等我。」我以茶代酒,和他碰杯,「你知道的,我不會為你的時間成本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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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春秋都格外短暫,酷暑和寒冬幾乎瓜分了四季。
三載冷熱交替過,大四這年,教育軟件初具雛形,正式往市場上投放。
通過我一直運營的賬號引流,獲得了一波不錯的反響。
同時,我順利獲得了推免,保研本校。
陳文寧挑了家蒼蠅館,鬧著一起慶祝,把賀勝也叫上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坐在了面積不大的館子裡,酒過三巡,差點把屋頂都吵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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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松青自告奮勇幫我擋了好幾輪酒,這會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賀勝滴酒不沾,看了葉松青一眼,轉頭問我:「什麼情況?」
我喝了幾杯,有點暈乎,聳聳肩:「和你一樣,說不聽的。」
一群學弟學妹拿著個空酒瓶,招呼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
瓶口指向我,他們問了個十分刁鑽的問題。
「學姐,如果在葉師兄和勝哥兩人之中選,你選誰做男朋友?」
我幾乎下意識出口:「目前沒有戀愛的打算。」
眾人起哄:「是不打算戀愛,還是喜歡的人不在?」
我一時愣住,不知道怎麼答話。
隔壁桌也鬧哄哄坐下了一群學生,聽談話貌似是研一新生聚餐。
吵吵嚷嚷點好了菜,有人親昵撞了肩坐在最裡邊的男生。
「駱澤,心情不好嗎,怎麼進來後就不說話了。」
這名字落入耳中剎那,我身體一僵,瞬間酒醒。
我緩慢轉頭,循著聲源看去。
男生出眾的外形與這個簡陋的蒼蠅館格格不入。
皮膚在燈下白得刺眼,蓬松頭發映出的陰影下,一點漆黑的眸光冷冷與我視線相接。
平復了三年的心境在對視的瞬間崩塌。
一下,兩下,三下,我的心髒在有力且飛速地撞擊著胸腔。
駱澤。
是駱澤。
35
京市冷得早,夜風刮在身上已經有些涼了。
街邊的綠化由wx`胡^巴 士`提供全文做得很好,但饒是燈紅酒綠,也總感覺這城市缺了點人情味。
賀勝喊住了提前離席的我,有些擔憂:「路都走不穩,急著去哪。」
我擺擺手:「我去趟醫院,要著手給我媽辦轉院了。」
賀勝一愣:「因為駱澤?」
「嗯。」我暈暈乎乎點頭,「其實我本來就在挑合適的康復中心。」
我沒打算讓我媽沾一輩子駱氏的光……我不想再給任何人拿捏我的機會了。
駱澤回來,隻是加速了這件事的進程。
手腕猛地一沉,我被突兀的力道拽得踉跄幾步。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籠罩,突然出現的人強硬地扯著我,往飯館後的暗巷走去。
賀勝追過來:「阿澤,你……」
話語被冷聲打斷:「別跟著。」
背砸在牆上,來人抵住我的腕口一同按在牆面,水泥磨得我手背生疼。
危險感撲面而來。
駱澤,他變了很多,個子更高,肩頭更寬,聲音更低沉冷漠。
「方昔年,看我一次次被耍,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我咽了口唾沫,手腕的被禁錮的力度越來越大。
「是不是任何人,隻要給錢,你都可以拿我去換?」
冰冷從牆上滲進我的脊背,我清醒了些。
提心吊膽了幾年,真等到了秋後算賬,我卻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這樣也好,總該有個了結。
「駱澤,你不該問我為什麼拿你去交換。
「而是該反省,為什麼讓自己成為我可以出手的籌碼。」
我始終覺得,人必須對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懷有防備之心。
過度依賴是給對方遞送讓自己痛苦的引線。
駱澤笑了下,湊到我耳邊,逐字輕聲。
「是啊,以前的我,就是這麼下賤。
「但方昔年,你一個騙子,憑什麼過得這麼自在?」
他另一隻手圈在我脖頸,緩緩收緊。
我空著的手扣在他虎口:「沒有掙脫選項的能力,就不要怨憤不被選擇。」
沒有成為優先級的資本,就該做好隨時被放棄的打算。
「那道選擇題,擺在十八歲的方昔年和駱澤面前,答案永遠不會變。」
而駱澤看著我,眸光幽深,好像對我恨之入骨,要把我拆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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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收緊到某個程度,掐在我脖子上的手陡然一松。
我瘋狂咳嗽起來,脫力滑下,另一隻手腕卻還SS被他鉗制,以致幾乎靠在了他懷裡。
我額頭抵在他胸口,眼眶發酸。
「不要這樣,駱澤。
「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為之賠付人生,別再鬧了。
「也許你該好好思考一下,對我到底是喜歡,還是勝負欲作……嗯……」
話戛然而止,我的下巴被鉗住一抬,唇上驟痛。
以完全承受的姿態,我得到了一個吻。
唇齒撕扯,比起親昵更多的是抗爭和泄憤,幽暗的小巷裡隻剩急迫的喘息聲。
扣住我手腕的手松懈,環到後腰,信手一扯,我被強硬地扣在了駱澤懷裡。
酒意發散,我又覺得腦袋昏沉。
難以呼吸,我雙手抵著駱澤胸口推拒,卻徒勞無功。
推拒成了捶打,整片胸腔密密麻麻像螞蟻啃食,稍不留神就化成了淚意洶湧而出。
我有時候也會對自己感到惡心,明明什麼都沒做對,卻還是會覺得委屈。
鉗在下巴的手被眼淚沾湿,駱澤一僵。
我借機奮力一推,掙脫了束縛,整個人卻滑在了地上。
駱澤挪步靠近,我驟然提聲:「別碰我。」
他愣在原地。
我抬手抹掉了淚:「駱澤,過去的事情,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但世界上有太多需要為生存拼盡全力的人,悔恨和傷懷不能成為我生活的主格調。」
沒有他,我一樣要好好生活。
我扶著牆站起來。
「既然討了債,我們以後,永遠都不要再有交集。」
循著牆面,我緩步向光亮處靠近,將他留在身後。
「方昔年。」
駱澤啞聲喊我,我腳步頓了頓,卻沒再停留。
37
我給我媽換了康復醫院。
駱澤的出現像鋼琴曲錯彈的音,轉瞬即逝。
賀勝後來約過我很多次,我一概拒絕,不多久被他堵在了宿舍樓下。
他像個移動屏風,把我的去路擋得嚴嚴實實。
我惱了,把單肩包砸在了他身上。
他一把兜住我的包,有點無奈:「又在生什麼氣,我的大小姐。」
我冷笑:「你這個間諜,還當得挺歡樂。」
駱澤能這麼精準找到我,我不信其中沒有賀勝的功勞。
賀勝把包搭回了我肩頭,開玩笑似的:「之前我幫你一起坑了他,總得還債。」
他嘆了口氣:「昔年,為了回來,他這幾年過得很辛苦,你……」
「我不想聽。」
我猜得到他回來有多不容易,正因為這樣,我不想窺探。
「你不用說他為了見我吃過很多苦,歸根結底,這些都是他自己的私心。
「我沒要求他必須回來,這不該成為壓在我身上的道德枷鎖。」
用自作多情去勒索回饋,我隻會覺得野蠻。
而賀勝自以為是的規勸,更讓我感到荒謬。
賀勝愣住。
我微微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你曾經向我訴說過自己的自由,而後去了醫科大學讀臨床,說實話,那時候我也為你的執拗動容。
「站在理性的角度,你是我目前所接觸到的,綜合條件最優的一位異性。
「在這種自由的加持下,我不是沒把你納入過人生伴侶的考慮。
「但你一直這樣,因為害怕受挫,所以總先一步退縮。
「嘴上試探著喜歡,卻也能大方把我拱手相讓。」
在我這裡,這並不能彰顯偉大,這個社會不像幼兒園老師發放糖果那樣公平。
喜歡的東西,不大方伸手索要,轉瞬就會失去。
賀勝錯愕了很久,他眼睛紅了,有些急切:「我以為,你永遠不會給我機會。
「如果我改,能不能……」
「不能。」
我一字一頓:「賀勝,可以反思,但不必再為此感到後悔。
「因為在我這裡,你出局了。」
所有男女間的情感表述都不必再有,就當朋友。
以後,就隻能當朋友。
38
課業結束後,葉松青給我介紹了一份實習。
上司訝異於我對公司產品的了解,把我調去了市場部,不免被帶著各種應酬。
在某個飯局上,我竟然又一次見到了駱澤。
他一身純黑西服坐在上位,被眾星拱月,眾人小心翼翼討好,而他眉眼間盡是冷淡倦怠。
他的目光帶過我,又默不作聲挪開。
我明白過來,這是一場荒唐的巧合。
為了接待駱澤,公司總部來個叫劉在天的大領導。
一臉精明,眼神總不經意在我身上遊移,讓人感到不適。
幾杯酒下肚,他開始鬧場子,話頭盯上了我。
「這是我們市場部的小姑娘,叫方昔年,專業度極高,長得也漂亮。
「小方啊,今天我們駱總賞臉,這樣吧,你提酒,輪番敬幾位領導一杯。」
我微微皺眉,包括駱澤在內,對方公司有整整七個人。
我推脫酒量不行,打算以茶代酒,被他一揮手制止。
「唉!你代表的可是咱們公司,怎麼能這麼小家子氣!」
見我遲遲沒動作,他起身,一把攬過了我的肩,帶著我走到駱澤跟前。
「駱總,久仰大名,幸會。」
我試圖掙開,他卻箍得更緊,不好大庭廣眾鬧起來,我僵著背,跟著低下酒杯敬駱澤。
駱澤的目光落在我肩頭的手上,微微眯眼。
他懶懶提起酒杯,起身時醉得踉跄了一下,手上一歪,紅酒灑在了劉在天衣服上。
「抱歉。」
他抽出手帕,狀似替他去擦,手下卻用勁一推,把劉在天從我身邊推了出去。
自己卻身體一歪,靠在了我肩上。
他環住我,剛剛還清醒的人瞬間醉成了泥。
劉在天是個人精,眼神一轉,當即明白過來。
要我送駱澤去房間休息。
「好好送到,不用著急回,要是晚了你就直接回去休息。」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帶著駱澤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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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把駱澤送到房間,門一關,他把我推到牆上。
拇指碾過我的嘴唇,他臉色微微泛紅,說著醉話。
「化了妝,不像你了。」
我偏頭避開:「醉了就睡覺,我要回去了。」
「回哪去?那畜生在故意揩你油,你不清楚嗎。」
我清楚,但是駱澤就這麼帶著我離開,我不回去,更難說清。
兜裡的鈴聲響起,是葉松青的來電,他語氣急切。
「娟姐說你被客戶老板帶走了,你沒事吧?」
娟姐是市場部的上級,沒想到也是葉松青的人脈。
我報了平安,他說要來接我,話沒落下,我的手機被駱澤一把奪走。
「她和我在一起,不用你操心。」
「駱澤!」
我氣急,他卻立馬掛斷了電話。
搶過手機,我打算給葉松青回撥。
——啪!
手機被駱澤打翻,磕在桌角後落地,屏幕碎成了花。
駱澤把我壓向牆面,親吻隨之下落,兇狠又蠻橫。
我推開,扇了他一巴掌。
他隨即上前,託著我的臉,再度侵略。
甜膩的酒氣在唇舌泛濫。
駱澤高大的身軀完全籠罩,似乎能將我隨意擺布。
遲鈍的情緒在溺水的虛浮感中洶湧。
委屈,憤怒,難過,心疼,如潮水陣陣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