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保證,這絲毫不會影響我的高考成績,不會影響我拿獎金。
頂多是名聲不好,隻要我捂緊耳朵,對,捂緊耳朵,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我的雙手迅速罩住了耳朵。
周遭聲音逐漸褪去,我的耳鳴卻越來越強烈。
戾氣撕破心髒飛蹿,傳遍四肢百骸。
這不該,這不該……
錯了,錯了!
對我來說,沒有最壞的境地,束手就擒根本不是我的風格!
除了生S,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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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人有貪有欲,有軟肋有恐懼,就總有餘地,就能拋出籌碼去換!
換我想要的一切!
22
「你就不怕……你就不怕駱澤知道嗎?!」
許葭笑僵了一瞬:「你算什麼東西,他還能為了你跟我決裂不成!」
我當然不算,但駱澤算。
許葭在意他,在意他對自己的敵視和看法!
我SS盯著許葭,不放過她臉上一絲表情。
「他上次找到你,難道不是警告你——不要插手他的遊戲嗎?」
許葭臉色一白,神情開始變幻莫測,終於有了一絲猶豫。
成了……成了!
許葭怕成為駱澤輸的關鍵,招致他記恨,又怕駱澤對我假戲真做!
「我有兩全的辦法!」
許葭眼神一亮,抬起手:「等等!」
身上的鉗制瞬間一松。
我迅速攏起幾乎被從肩頭扒到胸下的打底內襯。
許葭放下手機:「你先說來聽聽。」
我盯著她的手機,一件一件穿上衣服。
雖然算不上嚴重,但那手機裡還是留下了我的狼狽。
「駱澤勝負欲極強,這場遊戲,他無非就是想贏。」
我把視線緩慢挪到許葭臉上,一字一頓:
「那就先讓他贏。」
……
校服拉鏈被扯壞了,我攏著衣服,路過一臉忐忑的曾倩時,略作停留。
我記得,剛分班時她也坐在我的後面。
那時我丟了筆袋,她敲敲我的背,送了我一支筆。
所以後來,她雖然嘴毒了點,但我還是一直覺得,她是個好人。
我微微偏頭,淡漠掃了她一眼,將她的歉疚盡收眼底。
曾倩僵住,話語發顫:「昔年,我……」
我沒聽她說下去,徑直離開。
走到巷口,我回過頭,看仍聚在一起說笑的那群人。
二月下旬,春寒未盡,天陰沉沉的,巷子裡泛著腥潮氣,像毒蛇舔舐,湿冷又黏膩。
23
駱澤帶著詞典找到了我,是在百日誓師大會結束當晚。
整本詞典上密密麻麻的標注,蔓延到了最後一頁。
我沉默了一下:「第一頁第二個詞。」
駱澤愣了一瞬,隨即錯愕:「abandon?」
他沉下臉說完了這個詞的釋義,最後問:「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方昔年,你在耍我?」
我叩上詞典,抬頭看他:「我答應你,駱澤。」
駱澤眨了眨眼,在原地愣了很久:「不是,你沒開玩笑?」
我起身收拾東西:「你希望是玩笑的話,也成。」
駱澤臉上慢慢浮現巨大的欣喜。
他突然一把抱起了我,在原地轉圈。
這段時間的鬱悶瞬間一掃而空,他笑得分外開懷。
突然,一個禮花炮在空中炸開。
彩帶飄飛間,駱澤回頭,對上了許葭的笑臉。
「阿澤!恭喜你贏下賭約!」
駱澤在聽見這句話時瞬間變了臉色。
我輕拍駱澤,讓他把我放了下來。
「什麼賭約?」
不等駱澤阻止,許葭就把賭約內容一口氣說了出來。
「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遊戲!」
我轉回頭,帶著震驚看向駱澤。
他慌了神,要來抓我的手,被我一把甩開。
我眨了眨眼,突然一陣鼻酸,背起書包轉身就走。
駱澤驟然抓住了我的校服衣角。
他臉色雪白,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手隱隱發著抖。
我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直到衣角徹底從他手心解脫。
「駱澤,你贏了,但我們也完了。」
康莊大道,我自己會走,誰也沒資格擺布我的命運。
24
走廊的另一頭,賀勝靜靜站著。
他的身軀一半被夜色浸染,一半倒映在燈光裡,神情明暗不定。
擦肩而過時,他開口:「昔年,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我腳步頓住,沒答話。
賀勝笑了笑:「你真的,比我想象得更狠心。」
明明可以一開始就拆穿,偏偏要在他倍感幸福時給一刀。
「賀勝。」我說,「心軟也是需要成本的。」
場面話都在粉飾太平,誰會真的平白無故封S自己的退路?
破釜沉舟向S而生的,都是本來就逃不掉的人。
一子錯,滿盤輸,我沒有心軟的資格。
事後,我找到許葭,讓她把手機裡的視頻刪除。
她把玩著手機,輕輕一笑。
「方昔年,你的麻煩我就不找了,但視頻在我手上,是對你的警告。」
她讓我永遠別想攀高枝,否則會讓全世界看到這段視頻。
交涉未果,我們不歡而散。
許葭走後,我打開特地從外婆那拿來的手機,看著裡面對話的錄音。
我想:許葭,是誰賦予她頤指氣使的權利?
25
牆上的倒計時一天天減少。
倒計時六十天時,駱澤堵在了我回宿舍的路上。
我警惕拉開距離:「糾纏可不是駱澤的風格。」
教學樓往宿舍的燈熄了一大半,我們被夜色湮沒。
駱澤個子很高,沉在夜色裡靠近,是裹挾冷意的壓迫感。
我要退開,他眼疾手快攥住了我的手。
「你是真的喜歡過我嗎?」
我心頭一顫,轉而沉聲:「這是你該用來質問我的話嗎?」
「如果喜歡過,為什麼從來沒回頭看過我。」
他有些麻木:「你明明知道,這些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黑暗裡,他輕聲一笑:「為什麼呢?
「一直以來,好像就隻有我在喜歡你。」
他低頭,額頭枕在了我肩上,緊緊箍著我的手,呼吸在發顫。
一滴熱淚滴在了我頸口,沿著衣領往下,五髒都跟著發緊。
駱澤似是脫力,緩緩往下滑。
我倉皇退開一步,恰由他雙膝猛地跪地,攥著我的褲腳,額頭抵在了我鞋上。
「求求你……」
他猝然低聲嗚咽:「我錯了,求求你。
「原諒我這一次,我就是犯賤,才會打這個賭。」
他抬起上半身,強硬地牽過我的手抵在心口。
「你摸摸……你摸摸,我不是假的。」
掌心的肌膚,強勁有力地鼓動著,手下的人卻在顫抖。
眼淚接二連三滴在我手腕上,燙得驚人。
「原諒我,就一次……
「求求你,就這一次,好不好……」
心口跟著發緊,我悄無聲息緩住了呼吸,伸手替他擦去淚水。
「我現在沒有精力考慮這些,你答應我好好復習,我們高考後再說,好嗎?」
他伸手,把我的手罩在了臉頰上,輕輕吻了吻掌心。
我垂眸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真是……好孩子。
26
駱澤沒再主動來找我,但每次走廊,樓梯間,操場,總能不經意地撞見他。
碰上了,他便飛速瞥我幾眼,又慌慌忙忙走開。
桌上的早餐,抽屜裡的零食,一如既往。
牆上的時間從筆下悄悄溜走,6 開頭變成了 1 開頭,1 開頭又變成了 0。
高考前三天,學校開始放假。
高考前一天,賀勝慌慌張張打來電話。
「昔年,阿澤那邊出狀況了,他知道了!」
我心髒猛地一墜,鋪天蓋地的驚慌隻放縱了一瞬,又被迅速壓下。
沒關系,知道了就知道了,後果我承擔得起。
賀勝說誰都勸不動駱澤,要我去看他,我拒絕。
他怎麼鬧都有人兜底,和我關系不大。
明天就是高考,我不能為此分散精力。
駱澤不可置信:「昔年,你怎麼能冷血成這樣?」
又是這句話。
自從家裡出事後,我聽過很多次這句話了。
沉默了很久,我沉聲:「賀勝,你應該知道,他的感情,我沒有回饋的義務。」
如果他事先說明,做的這些需要情感回報,我會毫不猶豫拒絕。
賀勝噎住:「你!」
「你也幫了我不少忙,怎麼,我也要愛你嗎?」
賀勝:「倒也不是……不行。」
「……」
——嘟。
我把電話掛了。
賀勝又撥了個進來,我接起。
他解釋:「這事兒可不是我告訴他的,你別誤會我。」
我知道不是,咬人的狗都知道不亂叫。
「……」
賀勝默了一瞬:「方昔年,你罵我是狗?!」
——嘟。
我又把電話給掛了。
窗外豔陽高照,蟬鳴陣陣,吵得人頭昏腦脹。
我翻開筆記第一頁,卻遲遲沒能換下一頁。
五分鍾後,我扣上筆記本,出門。
既然切實影響到了效率,那就解決了再來復習。
27
駱家的別墅很大,從大門到住宅都有司機接送。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來這。
半年之前,我站在這裡,和駱澤的母親,蔣女士,談了一個交易。
蔣女士彎彎繞繞把我領到了某個房間前,一攤手。
「自己鎖房間裡不出來了,誰喊都不聽。」
我上前敲了敲門,沒人應。
「找人來,直接破門。」
話落,房門打開了一條縫。
駱澤冷冷盯著我,我撐開門,從縫裡擠進去。
在沙發坐下,我開門見山:「高考臨期,又整什麼幺蛾子?」
駱澤氣急:「你還有臉來質問我?!」
我倒了杯水喝:「我怎麼沒臉?
「我一沒違法亂紀,二沒罔顧人倫,樁樁件件,哪個不是你情我願?」
「多少錢,你就這麼賣了我?!」
「提一分,一千,如果高考你能正常發揮,大概十萬以上。」
我需要錢,而蔣女士需要他學英語。
那個賭約,從頭到尾,就是我聯合賀勝,一起給他下的套。
以往的家教老師都被他趕走了,要讓他自己心甘情願學,就得使點非常手段。
駱澤胸膛急劇起伏:「好,真是好!」
他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杯子:「我的水,不給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