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比較虛,等你腿好了,讓周耿帶你鍛煉。」
我扭頭看向周耿,他穿了件普通的白 T,手臂隱隱露出一截駭人的紋身,小臂肌肉線條緊實利落。
配合上他的臉,怎麼說呢,有種一言不合就能把人打出去八米遠的架勢。
我哆嗦得更厲害了。
大姐隔著被子都能感受到的厲害。
「你這小身板,冬天可怎麼過呀。」她憐愛地摸摸我的臉。
我癟嘴。
我後背好像都熱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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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有周耿在,我實在太緊張了。
盡管他掃完地就窩在角落玩手機,也沒出聲。
可奈何就是存在感爆表。
大姐能忽略他,情感充沛地繼續講述她六結六離的傳奇婚姻生涯。
我不行,就算此刻我八卦欲望爆棚,無數個問題在我腦海裡呼之欲出,我卻連牙都不敢龇太大。
講到第六次離婚,大姐眼睛裡泛起淚花。
「現在我再也信不過男人了。
「女人當自強。
「Ťŭₓ愛情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妹妹我想好了,以後我就好好做一個單親媽媽,自己含辛茹苦撫養好周耿。」
……
話是這麼說,可是就是覺得怪怪的。
我沒忍住,往周耿的小角落瞥了一眼。
又瞥了一眼。
這種將近一米九,紋著復雜的紋身,身後有一堆雙開門小弟的社會大哥究竟哪裡需要你含辛茹苦撫養啊喂!
「我實在是吃夠了愛情的苦了!」
大姐越說越激動。
「婚姻給我帶來了什麼?隻帶來了周耿這樣的拖油瓶!」
可不興人身攻擊啊姐!
尤其還是當著「拖油瓶」的面。
我有點慌張,又雙叒叕瞥了一眼周耿。
果不其然,他沉著臉站了起來。
我條件反射並攏雙腿,夾緊手臂,雙手交疊在胸前,躺得嚴謹規範。
「你和小孩子講這麼多給人家造成心理創傷了怎麼辦?」
周耿皺眉:「人家才念高中。」
大姐講到興頭上,被人打斷,不悅地皺起眉。
很明顯,周耿不懂看人臉色。
「講點積極向上正能量的。Ṫū́⁴」
他沉思片刻:「就講講我太姥爺以前怎麼打鬼子的吧。」
大姐:「……」
大姐的表情從不悅變成了無語。
仿佛看智障似的看向周耿。
「你見過有女孩子們聚在一起聊天就聊怎麼打鬼子嗎?」她誠心發問。
我豎起耳朵,也想長長見識。
「高中生愛國教育很重要。」周耿語氣堅定。
他真的好正能量。
我哭S。
10
「等等。」
大姐抓住了關鍵詞:「高中生?妹妹你不是二十三嗎?」
「二十三?」周耿也抓住了關鍵詞。
他倆仿佛復制粘貼似的扭頭看我。
好,壓力現在給到我這邊。
我任命地閉上眼睛,保持著雙手交疊在胸前的姿勢,脖子一梗:「對,我二十三了。」
我撒謊,我有罪。
早承認,早解脫。
空氣短暫地凝滯了片刻。
我悄悄把眼皮拉開一條縫:「不知道你們道上有沒有傳統一點的那種……
「不打女人的規矩。」
周耿愣了愣,望向我,神情晦澀難辨。
燈光落在他張揚的發梢。
四目相對,他略作沉吟。
「你一定很想讀書吧?」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柔軟。
「?」
他嘆了口氣:「你爸都舍得把你打成這樣,小時候肯定舍得不讓你上學,所以你才穿高中生的衣服對嗎?」
……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自我攻略?
我有點蒙。
大姐比我更蒙:「什麼意思?」
周耿煞有其事:「她爸是個酒鬼,家暴她,小時候還狠心把她關在家裡讓她幹活,不讓她念書。」
繪聲繪色。
就好像他住在我床底下。
他每多說一句話,大姐看我的眼神就多一分憐愛。
我這下真的安詳地閉上眼睛。
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這大哥是個傻白甜。
連我這麼拙劣的謊言都識別不出來。
傻子都騙,我可真不是個東西。
11
這一天太過於奇幻。
奇幻的後果就是——我失眠了。
凌晨四點,我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數羊數牛數水餃……
旁邊大姐連呼嚕都換了好幾個聲調。
可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嘆了口氣,我認命了,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調低亮度,戴上耳機,開始清醒又疲憊地玩手機。
失眠的痛,誰懂!
「驢驢第一次在周哥家裡過夜耶。」
某音一個軟綿綿的男夾子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的拍攝畫面裡,被叫作周哥的男人背對著觀眾,裸著上半身,咕嘟咕嘟往嘴裡灌冰水。
寬肩窄腰,高個長腿。
再配上這顫抖的拍攝手法和昏暗的燈光。
明明是普通的畫面,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香豔。
半夜不睡覺,刷到活菩薩也是我應得的。
失眠鬱結的我心安理得點了個小紅心。
下一秒。
畫面上的男人撂下水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自己兩個大逼兜。
我懵了。
拍視頻的男夾子也蒙了。
「周哥你怎麼了?」他柔柔弱弱地開口。
「今天嘴賤,提了人家的傷心事,我可真不是個東西。」周哥啞著嗓子,聲音有些性感。
這個語調——不能這麼巧吧?
畫面跟隨周哥步伐移動,拍到了他側過來的半張臉和手臂上那個復雜的紋身。
得。
還真是周耿。
周耿穿著沙灘專用花花綠綠的大褲衩,長長嘆了口氣,然後擰開門進了臥室。
畫面翻轉,一張胡子邋遢的張飛臉佔據整個畫面。
我認出他了。
前兩天在酒吧外面,周耿看我校服單薄,扒的就是他的外套。
「哎呀,怎麼回事。」
他嬌嗔:「我周哥今天應該是喝多了心情不好。」
他朝畫面揮揮手,整理好身上的小毯子,俏皮地來了一波 kiss kiss:「驢驢要睡了,哥哥姐姐們晚安哦,過兩天給你們拍正常的周哥。」
我再次兩眼一黑。
好強的反差感。
大哥身邊果然臥虎藏龍。
12
周耿是個偽黑社會,真大孝子。
每天按時來醫院報到,換著花樣帶一日三餐。
豐盛程度堪比報菜名,菜量大得讓人夢回東北土菜館。
看我孤寡一個人,大姐每次都分我一大半。
不知道那些菜怎麼做的,賣相一般但味道鮮美極了,每次我都給大姐兜底,狂吃三大碗。
周六。
佳佳沒上班。
我起得晚,洗漱完她已經拎著食盒來給我送飯了。
大姐桌上擺著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大骨頭湯。
我桌上擺著佳佳精心烹制的芬達雞翅、碳化玉米,紫甘藍魚湯?
我揉揉眼睛。
這對比也太慘烈了。
「寶寶這兩天太忙了,沒空來看你,你都瘦了,喝點魚湯補一補。」佳佳一臉歉疚。
見我出來,開始著手從保溫桶裡盛魚湯。
我揉了揉眼睛。
起猛了,好ṱü⁾像看見紫色的魚湯了。
「是孟婆湯嗎?」我聲音幹澀,目光渙散,
佳佳舉著湯碗的手一頓。
「呵。」周耿笑出了聲。
13
盛情難卻。
我勉為其難吃了幾塊雞翅,啃了兩口玉米,在佳佳期待的目光中喝了碗魚湯。
魚是魚,湯是湯,很新鮮,甚至還帶著一點魚塘原汁原味的氣息。
佳佳的手藝,開一個減肥訓練營應該能大賺一筆。
勉強咽下嘴裡的湯,我隻覺得胃口一下子收縮了。
大姐呼喚我品嘗她的美食我也興致缺缺。
佳佳收拾好餐盒,帶著我這兩天換下來的髒衣服先回去了。
我照例懶散癱在床上。
不過這次和之前有些不一樣,腦袋暈暈乎乎的。
「妹妹也太好養活了。
「這個魚煮得真嫩,感覺魚隨時能跳起來扇我兩個大耳刮子。」
失去意識之前,我模模糊糊聽見大姐和周耿在小聲地說話。
真是好高情商的發言。
我想參與他們嘮兩句,奈何眼皮子太沉重。
頭一歪,昏昏沉沉就失去了意識。
14
等我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ẗŭ⁻。
暖黃的夕陽斜進病房,投了道明暗線。
周耿,佳佳,大姐圍在我床前面色凝重。
「幹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誰知道嗓子太幹啞,一張嘴就是「呱」。
周耿不說話,隻沉默著從窗臺上抱下來一盆枯萎的花。
我認出了花盆。
是我住院那天佳佳從醫院門口買給我的,說是醫院病毒多,幫我淨化淨化空氣。
這幾天在我的照料下,它茁壯成長,頭頂上甚至都開出了鵝黃色的小花朵。
眼下。
它黃色的小花蕊七零八落,葉子蔫噠噠地垂下來,花莖幾乎彎到了土裡。
我睡迷糊了嗎?
還是秋天到了?
我迷茫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你食物中毒,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姐解釋。
「……」
那花是怎麼回事?
等等。
我大腦短路了兩秒,忽然想到……
昨天佳佳帶的那一大保溫桶魚湯,我沒喝完,佳佳說這麼有營養的東西不能浪費,順手澆了一點在花盆裡。
這個花,不會是魚湯澆S的吧?
「權佳佳你……」我轉頭。
佳佳衝上來捂住我的嘴,皺著臉歉疚點點頭。
周耿白皙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鼻尖,聲音裡帶著強忍著的笑意:「想不到你還挺難S。」
15
我的食物中毒以掛了三天鹽水告一段落。
因禍得福,佳佳再也不嚷嚷給我好好補一補身體了。
我在周耿和大姐的照拂之下,還算順利地把食物中毒那幾天掉的肉補回來了。
大姐把我引為人生知己。
我倆從早到晚嗑瓜子嘮嗑聊八卦看周耿忙忙碌碌。
如果不是小腿骨還在疼,我真的懷疑自己是來當資本家享受的。
早上一睜眼,我習慣性扒開眼皮就開始四處搜尋大姐的身影。
「姐,我昨晚做了個好搞笑的夢。」
「你終於醒了。」
大姐衝上前握住我的手:「我準備出院了。」
我猛地坐起身。
「這麼突然?」
大姐嘆了口氣:「我就扭傷了個腳,前兩天就好了,住院就是圖清淨,前幾天他們天天叫我打麻將實在累到了……」
我眼神幽怨。
大姐改口道:「更重要的是想陪你玩幾天。」
「那不能再玩幾天了嗎?」
我眼淚汪汪。
她顯得有些為難:「可我其他姐妹訂了去三亞的機票,今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