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都被我拒之門外。
現在,還不是時候和他們相見。
20
徐策還在漠北處理雪災時,就知道了我被賜封的消息。
政務處理完,便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徐策進如之庵時,身上還落著薄薄一層雪。
我出門迎他,被他攔住:「雀奴,別過來。
「孤身上帶著寒氣,且等會兒。」
Advertisement
我看著他笑著。
大約是第一次,他對我的關心,無關乎宋迎枝。
暖閣裡,如意已經煮好了茶。
徐策喝了兩盞茶後,才笑道:「進宮母妃已經告訴了孤,那日你曉之以理,說服了母後,孤才得了父皇許多賞賜。
「雀奴,恭賀你得了封號。」
我笑道:「託殿下洪福。
「清雲寺也得了賞賜,這些年因坐落深山,寺裡香火冷清,大家過得也節儉。如今有了陛下親筆題名的門匾,想來往後日子能過得好一些了。」
師父給我傳了信來,因為我的關系,去清雲寺上香祈福的小住香客很多,寺裡香火從未如此旺盛過。
清雲寺的孩子,大多不知爹娘在何處,都是撿來或是有人送來放在寺門前的,孩子越來越多,寺裡快要供養不起了。
如今一切都好了,寺裡有了山頭,有了田產,能養更多孤兒了。
師父很是高興:「你能為寺裡做到如今地步,為師很欣慰,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些事情能忍則忍,不要傷了自己。」
我燒了師父那封信。
有些事,不能讓旁人知道。
「那便好。」徐策笑道。
「起初,孤還擔心你會受委屈。」
我又給徐策倒了杯茶:「能和殿下在一起便好,談何委屈。」
暖閣裡隻有我和徐策。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雀奴,你從不曾怪過孤。
「進京後,你多次被刁難,被流言蜚語中傷,被孤當作旁人的影子,卻從未怪過孤。」
我昂頭笑著:「這是我自己願意的。」
徐策又靠近了我一些,伸手捧著我的臉,氣息越來越重。
我迎著他的目光,眼裡卻不帶任何期待。
最終,徐策隻是輕輕撫摸了我的發絲:「雀奴,你不想和孤親近,是嗎?」
我沒有說話。
但也沒有否認。
「早點歇息吧。」徐策離開了如之庵。
他的背影有些蕭瑟。
他終於意識到,我雖然總說想陪著他。
但其實,我也不喜歡他。
21
發覺我不喜歡他後,徐策好幾日沒來找我。
他有些惱怒。
同時也想晾著我幾日。
如意有些擔心,比畫著問我要不要主動去找她。
她指了指徐策書房的方向,蹲在地上抱著頭嗚咽。
我明白,她想說「太子不來,他們看人下菜會欺負你」。
我蹲下身抱著如意安撫:「別怕,太子不來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
「我會保護好你。
「像迎枝姐姐那樣,明白嗎?」
如意看著我,眼裡蓄滿了淚。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臉,笑著點點頭。
我翻出前幾日收到的帖子,廣陽侯府邀請我去參加賞雪詩會。
「如意,你好好待在如之庵,不要出去,記得把昨兒送來的蜜柑吃了。
「我出門去見見徐策。」
如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撐著傘出了東宮。
沒有馬車,沒有轎撵。
一路踩著雪,在京中四處打聽廣陽侯府。
直到一輛玄頂馬車出現。
徐策掀起轎簾居高臨下看著我:「不認路還到處瞎跑。」
「跑丟了如何是好?」
我撇過頭去,沒有看他。
我知道,從我走出如之庵時,我的行蹤都會有人向徐策報告。
我故意步行拖延著,就是在等他來找我。
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京中人生地不熟,我又沒乘車。
我賭他對我已經有了幾分情。
這幾分情會讓他糾結,是否要來找我。
但最後得知我在打聽廣陽侯府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來。
因為他會想起宋迎枝。
他會記起,國公爺和顧侯是宿敵。
若是讓他們看到我這張酷似宋迎枝的臉……
我猜,徐策在東宮已經坐立難安了。
於是我篤定,他會親自來找我。
「雀奴,這幾日孤政務繁忙,才沒去看你。」見我不理他,徐策語氣軟了幾分。
我撇撇嘴,有些委屈:「殿下不來找我,我煩悶得很。
「聽說侯府賞雪吟詩,我想去瞧瞧熱鬧。」
徐策下了馬車,為我披上了他的白狐大氅。
「侯府的詩會毫無新意,去了也是無趣。
「既然你喜歡,孤便在東宮辦一場吧。」
聞言,我眼裡的喜悅已經藏不住了:「當真?」
徐策笑道:「孤乃太子,金口玉言,自然當真。
「孤為你,辦一場賞雪宴。」
22
回到如之庵後,徐策便交代了管事宴請賓客赴宴。
我卻有些猶豫:「殿下的心意,雀奴十分感動。」
「隻是,雀奴更想,和殿下一起賞雪。」我抿著嘴,一副難以啟齒的神情。
眼神卻忍不住偷看徐策。
徐策有些意外。
但更多的是欣喜。
「好,那便你我二人一同賞雪。」
他開始對我上心,開始討我高興了。
那我自然得給他積極的反饋。
讓他覺得,他一步步,靠自己的氣度贏得了我的心。
不是感動,不是感激。
而是,一點點喜歡上了他徐策這個人。
賞雪宴在東宮的湖心亭內。
徐策第一次,沒有講他和宋迎枝的故事。
「雀奴,明年的第一場大雪飄落時,孤希望你還在身邊。」徐策望著飄揚的雪花說道。
我起身,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湖心亭裡點了很多暖爐。
雪花很快融化。
我突然有些傷感:「雀奴不過是個尼姑,縱使得了陛下賜的封號,旁人能尊稱一聲仙師,但到底與殿下之間,雲泥之別。
「春末下雨時,殿下帶雀奴到了京城。那時雀奴隻想著好好為殿下祈福。
「但人心難測,東宮裡住了大半年,雀奴發現,自己竟然也有了野心,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說著我跪在地上。
哭得可憐又委屈。
「請殿下恕罪。」
徐策有些意外:「何罪之有?」
我卻隻是哭,不肯再說什麼。
徐策扶起我,攬我入懷。
「雀奴。」他小心喚著我的名字。
我輕輕應了一聲。
「雀奴,你可是想留在孤身邊,不是以祈福居士的名義?」
我把頭埋在徐策懷裡。
微微點了點頭。
徐策小心又釋懷地長舒一口氣。
然後抱我更緊了。
「雀奴,那就留下吧。
「孤會給你名分,絕不會委屈了你。
「無論將來孤會娶誰,你都是孤唯一的側妃。」
我的眼淚打湿了徐策的衣衫。
哭得感恩戴德。
但是,側妃是不夠的。
我要做太子妃。
不過我不急,我也不會主動開口。
我會讓徐策自己下這個決定。
23
我依舊住在如之庵。
我告訴徐策:「雖然雀奴心意已經向殿下表明,但殿下終究還沒有成親,雀奴又身份特殊,若被人發現,於殿下與我,都無益。
「雀奴早晚是殿下的人,不急在一時。」
這種按捺不住心意又矜持自重的態度,讓徐策很是喜歡。
我若主動爬上他的床榻,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對我失去興趣。
太容易得到的,不會被珍重。
就這樣,我和徐策日日相見,感情一日濃過一日,卻始終沒有過於親近的舉動。
徐策每晚歇在如之庵裡,已經是東宮裡所有人默認的事實。
每晚,他的安神湯會被送到如之庵。
喝過安神湯後,我會點燃檀香,坐在床頭為他按摩頭部穴道。
人在入睡時,是最放松也是最容易有歸屬感的時候。
如此堅持了一個月,徐策已經完全習慣並且依賴我了。
除夕夜要進宮前,他依依不舍:「雀奴,陪孤一同進宮吧。
「你是清雲仙師,參加除夕夜宴不會有人說什麼。」
但我還不想太早將自己的長相暴露在眾人面前。
於是婉拒了徐策:「越多人見過我的話,日後殿下想立我為側妃,阻力就會越大。」
徐策便不再勸我。
走前輕輕親吻了我額頭:「今晚要陪父皇一同守歲,明日還要去祭祖,後日才能回來。
「你照顧好自己,等孤回來。」
我笑著送徐策出門後。
也從小門趁著夜色離開了東宮。
踏上了回青雲寺的路。
24
在宮中的這兩日,徐策無論有多忙,都會在睡前想起我。
這種習慣性的思念,會混淆他對我的感情。
等他回到東宮,以為終於能見到我時,卻發現我不在了。
已經失去過一次宋迎枝的徐策,會更加緊張害怕。
對一個人的牽掛和思念,最終都會轉變成兩個人之間的羈絆。
我要的,是讓徐策意識到我對他的重要性。
臨走前,我安頓過如意,這幾日正常出如之庵去取菜即可。
我平日就很少出門,不會有人察覺到我離開。
徐策在東宮大發雷霆時,我已經到了青雲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