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爹,婚事不能成啊,我不要嫁給元仲華,我不行!」
陳尋之莫名其妙。
「你和元仲華不是很合得來嗎,好端端的,怎麼又不嫁了。」
陳楚楚吸了吸鼻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一個勁地掉眼淚。
裴以容見大事已成,還以為她又在耍小性子,便冷著臉道:
「皇帝賜婚可不是兒戲,東宮的聘禮已經放到你院子裡了,你的外祖母還有舅外祖父,以及
表舅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你別亂來!」
陳楚楚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看著父母態度如此堅決,便知道自己案板上的魚,隻能任人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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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閨房,看見給她整理嫁衣的娘親,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
「你在做什麼,還嫌我不夠煩是不是?」
陳楚楚抄起剪刀,又想把嫁衣剪爛,被娘親硬生生攔住了。
「大小姐打我罵我都行,可不要傷了嫁衣,這是皇帝的賞賜!」
剪刀把娘親的手背豁出一道口子,血滴滴噠地砸到桌上。
陳楚楚呆呆地望著那一灘血,張了張嘴。
「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娘親嚇得魂飛魄散,勸了又勸,把口水都說幹了,可陳楚楚像是被為情所困的冤魂附了身,聽不進任何勸告。
「你不幫我,那我進宮前就找個理由把你打S,讓你女兒沒錢買藥,活活病S!」
見娘親嚇傻了,她又放軟了姿態,苦苦哀求道:
「求求你了,我必須見他最後一面,見完我就老老實實地進宮,當好我的太孫妃,從此再無他想!」
陳楚楚眸底的淚珠晃蕩不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娘親也哭了,隻得點了頭。
離開院子時,娘親在桃花樹下站了很久。
我像是也被她盯著一樣,心裡毛毛的。
忽然發現她蹲下來,手指把土地扣出個洞。
正要往下再挖一截的時候,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
「你知道我家這棵桃花樹為何開得這麼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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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渾身一僵,瞧著腳底蔓延開的影子,緊緊攥住拳頭。
那道聲音含著淺淺的笑意:
「因為這棵桃樹是由S人鮮血澆灌而成,才會紅得像血一般。」
娘親克制住渾身的顫抖,起身,轉過來,低著頭道:
「主君怎得不在書房休息?」
陳尋之折下一枝桃花,吹散了花瓣。
「見你在這,就想和你聊會天。」
他又揚起一抹笑意。
「不過你別誤會,我可沒有那般狠毒,為了染紅桃花就S個人什麼的,是宣陽郡主性子急,
每隔幾日便會失手打S個小廝丫鬟,為了名聲,便隻好在府內料理。」
娘親被他的身影籠罩住,並未吭聲。
陳尋之盯著她看了一會,勾起唇角道:
「以後記得別走角門,太容易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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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將至,整個陳府到處貼滿了喜字,熱鬧非凡。
裴以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對府裡的看管也松懈了些。
尤其對陳楚楚,更是溫柔得像對待剛從肚子裡出來的嬰孩,就差把飯喂到她嘴邊了。
「女大不中留,我們楚楚也是要當新娘子的人了。」
裴以容將親手刺繡的喜帕蓋在女兒頭上,瞬間紅了眼眶。
陳楚楚看著鏡子裡濃妝豔抹的自己,面無表情道:
「阿娘,女兒七日後才出嫁呢,你這時候哭什麼。」
「是是是,阿娘到了你出嫁那日再哭也不遲。」
裴以容前腳剛出院子,陳楚楚後腳就摘掉喜帕,忙不迭去看匣子裡藏著的信。
這是娘親教她的。
暫且先與俠客互通書信,若是怕被人發現,可用檸檬汁寫字,待收到後用燭火加熱,字跡便可顯現。
陳楚楚逐字逐句地讀完了信,心裡仍舊空落落的,甚至能聽到風聲。
光是寫信又有什麼意思呢,她要親眼見到那位俠客才算完呢。
於是陳楚楚躊躇片刻,來到裴以容面前,邁出了第一步。
「阿娘,我想去風露觀祈福。」
新婚男女去風露觀祈福是舊俗。
裴以容感覺此事不妥,想要她安心呆在家裡待嫁,但又怕她鬧脾氣,隻得允了。
陳楚楚宛若被放出金絲籠的鳥雀,再也停不住揮舞的翅膀。
去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去第二次。
等到第三次第四次……裴以容看見被揉作一團的嫁衣,和幾十張散發出檸檬香味的白紙時,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來。
「陳楚楚呢?快去風露觀把她給我找回來!」
陳府陣腳大亂,芝蘭面色蒼白,匆匆過來,差點摔到裴以容身上。
「不好了郡主,咱們大小姐在風露觀被太子給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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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在桃花樹上,並未親眼目睹,實屬遺憾。
但陳府的婆子丫鬟個個口舌不得了,趁著裴以容自顧不暇,三三兩兩聚在桃花樹下嚼舌根。
什麼風露觀細雨纏綿,太子帶著皇太孫去求婚姻籤。
什麼太子見到道觀門口挺著宣陽郡主的馬車,想去和這位表姐打個招呼。
什麼沒看見表姐,太子順著草地留下的腳印,一路找到偏僻的樓閣裡。
叫人撞開門一看。
哎喲喂。
真是好大一張床。
陳楚楚和一個眉清目秀的毛頭小子抱在一起。
兩個人皆是衣衫不整。
太子從未想過竟能親眼見證未來兒媳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兒子戴綠帽。
一時憋不住笑出聲。
元仲華掃了一眼陳楚楚露在外面的赤色鴛鴦肚兜,面無表情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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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壓都壓不住。
頃刻間陳府,裴府,東宮都處於醜聞的漩渦之中。
「殿下,已經調查清楚了,這毛頭小子是京城裡雜耍團的,並沒有什麼背景。」
「我堂堂太子的寶貝兒子,竟然比不過一個耍猴的,這可要去何處說理啊。」
太子元崇也來了陳府看熱鬧。
裴以容臉色陰沉,硬著頭皮辯駁:
「分明是這畜牲蓄意勾引陳府大小姐,遭到拒絕便起了歹心,楚楚是被強迫的!」
元崇看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叫人呈上一堆白紙。
「表姐,你自個看看吧。」
裴以容正要嘲笑,卻見元崇讓人將白紙置於燭火之上,慢慢烤著。
一陣燒焦的檸檬香味彌漫開來,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眸,清楚地看見了白紙浮現出黑字。
「嫁給皇太孫非我本意,我的心中唯有你一人。
「皇太孫病殃殃的,我真怕他洞房花燭夜S在我床上!
「許郎,來風露觀見我吧,我想在進宮前再見你一面,一面就夠了。」
元崇裝腔拿調地把陳楚楚寫給許郎的信件念出來。
裴以容聽了,眼眸紅得能滴血。
這可是陳楚楚的親筆信,府裡隨便挑個人出來都能作證。
陳尋之看上去倒是比裴以容冷靜多了。
他緩緩道:
「殿下,這件事實在我們陳家對不住你,婚事就此作罷吧,御前我會領著不孝女去說明白的,
不過為了皇家的顏面,還是不要張揚得好。」
陳尋之叫了兩個小廝,將許郎五花大綁地摁在地上。
「這孽畜,是最不能留的了。」
他下了決斷,立刻杖斃。
陳楚楚一聽阿爹要打S自己的情郎,嚇得手腳並作地爬過來。
「阿爹不要啊,我和許郎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放過他好不好?」
陳尋之根本不想搭理她的求情。
裴以容咬牙罵了她兩句,使了個眼色。
「這王八羔子敢肖想千金大小姐了,快點給我打S了,剝了皮抽了筋扔到亂葬崗去!」
陳楚楚被芝蘭和幾個婆子SS摁住,瞪圓了眼珠子,看著碗口粗的棍棒打到心上人身上,頃
刻間便見了血。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啊。
她素來寬和的阿爹心狠手辣。
她慈眉善目的阿娘S氣騰騰。
他們,要S了她的心上人!
陳楚楚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不就是去見許郎最後一面,了卻少女心事嗎。
為何許郎才抱住她,她的衣服就好像散了架一樣脫了下來。
難不成這衣服有什麼魔力。
她的許郎真是個鐵骨錚錚的俠客啊。
被打得皮開肉綻,滿身都是血,還用安慰似的眼神望著她。
「別怕……楚楚,我是大俠啊,大俠怎麼連這幾下都受不住……」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角滑落一顆血珠,咬著牙昏厥過去。
陳楚楚瞬間驚慌失措。
阿娘不是最疼愛她了嗎?
為何她都哭成淚人了,跪在地上磕著頭求饒,阿娘都不可憐一下她,放過她的心上人?
陳楚楚抬起頭,臉頰已經濺了幾滴血。
在她的視野裡,裴以容眉眼間彌漫著血腥味,仿佛手上沾滿了鮮血的劊子手。
是了,因為阿娘壓根就沒有愛過她!
阿娘心中最貪圖的,是榮華富貴,名譽地位而已。
所謂心肝寶貝,不過是她用以謀利的工具罷了。
你看沈娘子便不會將寶貝女兒許配給不喜歡的人。
隻有壓根不愛女兒的壞阿娘,才會逼迫女兒嫁給不喜歡的男人,任由她被痛苦折磨。
許郎已經漸漸沒了呼吸。
陳楚楚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勇氣,連滾帶爬地到了元崇面前。
「太子殿下!我的母親宣陽郡主意圖通過我的婚事染指朝廷,破壞江山社稷,請殿下明察!」
元崇登時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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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裴以容蒼白著臉色,完全不敢相信從女兒嘴裡說出的話。
然而令她更加齒冷的是,她捧在手心嬌養十四年的寶貝女兒是為了一個下九流的玩意,忤逆她,背刺她!
陳楚楚哭得撕心裂肺:
「殿下!表舅!母親私底下同我說過,皇太孫身子骨弱,成婚沒幾日便會病S了,我隻要提前懷上皇太孫的孩子,便是唯一的遺腹子,日後整個東宮盡在我的掌握之中,哪怕是皇位,也是屬於我肚中孩兒的!」
裴以容腳步虛浮,幾乎要站不穩了。
太可怕了,這還真是她為了哄陳楚楚快點嫁進東宮親口說過的話!
她瞅著太子滿臉「繼續說下去」的興奮表情,手SS扣住掌心。
謀反篡位的罪名可比給皇太孫戴綠帽大多了。
哪怕是身為長公主的母親,也因為插手逆賊路氏的判決,被最疼愛她的皇帝罰跪宮門。
她終於知道,太子為何要來陳府看熱鬧了。
「你個白眼狼,你為了這麼個男人,你就忘記了你是陳家的女兒,是郡主的女兒了嗎!」
元崇笑眯眯地說:
「表姐不要氣壞了身子,有話好好說嘛,有沒有說過這話,我往陳府抓幾個下人送進詔獄仔細審問便知道了。」
詔獄是什麼地方?
路氏一族從前是多麼忠心耿耿,進了詔獄受了幾次刑全都成反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