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若非信王想要與他爭奪阿姐,他也不會設計將其除去。
有時候蕭淮安此人的隱忍與才智,他還是有些佩服的,若並非敵對關系,他很樂意與其為友。
探子聲音顫抖:「不,不是的,王爺,王爺他……痊愈了。」
19
此言一出,蕭瑾辰頓感血液凝固,心中翻江倒海,震驚、憤怒、背叛等情緒交織在一起。
手中裝著傷藥的瓷瓶竟被他生生捏碎,鋒利的瓷器割破皮膚,鮮血順指而下,他卻渾然不覺。
好,很好。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這些日子他竟然都被蒙在鼓裡,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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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他忍不住狂笑出聲,心中卻是無盡的悲涼。
怪不得他總覺得「月娘」眉眼間舉止有些熟悉,這場棋局,他輸得徹底。
想起阿姐,蕭瑾辰心中一痛,回想到自己再一次在她面前要納「別的」女子為妾,那日還險些傷了她,阿姐是否會怪自己?
探子嚇得不敢抬頭,隻見自家主子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一會憤怒,一會又懊悔自責,竟有些瘋魔。
他縮著腦袋,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丟了性命。
信王病愈的消息很快便傳至大街小巷。
安樂公主欣喜異常,立刻請旨辦了踏春宴,遍邀京中權貴為蕭淮安慶祝。
握著朱紅的帖子,蕭淮安想起兩次宴會上發生的意外:「阿宛若是懶得應付,不去便是。」
「她是你敬重的皇姐,自然要去。」
這次宴會的目的地選在了南郊的小龍脊上,一到春日,雲霧繚繞之間,山峰連綿之處宛如一條沉睡的真龍。
今日所到之人,除了幾位國公郡王家的夫人小姐,公主身邊還多了那位小宋大人。
蕭瑾辰並沒有前來,聽說近日接連受挫,精神不濟,在府中休養。
行至半山腰,眾人皆停下休憩。
叢林掩映之中,一所寺廟遠遠地矗立其間。
身旁貴女們輕聲議論。
「那是傳說中的龍華寺嗎?」
「好像還真是,聽說十分靈驗,要是能去拜一拜,便能一身順遂,心願得成。」
「真的嗎?既是春遊,不如我們此時去拜一拜吧。」
「正有此意……」
長公主聞言,也提起了興致,於是眾人改道,往龍華寺去。
風聲簌簌,我心裡總有些不安。
蕭淮安察覺我臉色不好,握住我的手:「阿宛,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適?」
我搖了搖頭,望向長公主的方向,她似乎與宋執起了爭執。
隻是隻有長公主神情激動,身旁的男子則神色平靜,隻是默默聽著,時不時點頭應一聲。
察覺到我的目光,長公主笑著衝我走來,將蕭淮安擠到一旁。
親昵地挽著我的手腕:「阿宛妹妹,咱們姐妹走,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著剜了一眼宋執,拉著我就向前走去。
蕭淮安輕笑一聲,跟在了身後。
宋執的眼眸暗了暗,轉身消失在樹林掩映之中。
走了大約走了一個時辰,龍華寺的廟門才顯露出來。
「這怎麼眼看著近,竟然走了這麼久。」
「是啊是啊,累S我了。」
「不知道有沒有客房,我反正是走不動了。」
「唉,我也是,我的腳都磨破了。」
……
灑掃的小沙彌對於突然一大群人的造訪,有些驚訝,來的還都是衣著華貴、氣質出眾的公子小姐們,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清楚。
我柔聲安慰道:「小師傅不用心急,帶個路就行。」
那小沙彌瞪著圓圓的眼睛,方才喘過口氣。
直到行至大殿前,才迎出一位較為年長的僧人。
小沙彌如解脫一般,驚喜道:「師兄!」
年長的僧人點點頭,衝眾人道:「天色已晚,現在下山恐不安全,貴客們不妨在這歇息一日。」
「可有客房?」
他點點頭,衝小沙彌道:「了空,帶貴客們去客房休息。」
他目光定定,一眼便看出人群中誰是主事的,對著長公主和蕭淮安抱拳:「二位貴客這邊,主持有請。」
我認出那是江湖禮節,並非僧人的習慣。
我望向蕭淮安,看出他眼中的了然。
他衝我安撫一笑,我知道他也察覺了異常,便跟著眾人向後院走去。
了空走在最前面,嘴裡嘟囔著:「師傅都閉關多日了,怎的今日突然出關了。」
「了空小師傅,你說什麼?」我輕聲問道。
有了方才的交流,他似乎與我熟稔了幾分。
「沒什麼,隻是覺得師兄今日有些奇怪罷了,這位女施主,還請您在此休息片刻。」
片刻,他有從懷中掏出一包蜜餞。
「這是師兄昨日給我的,施主若是餓了,可先用些。」
他眼神緊緊盯著紙包,有些舍不得,可又堅持塞到了我的手上。
另一隻手握著佛珠,面上端的是一本正經。
我心中一暖,還是孩子心性,隻因為山門口一點善意,便想著報答,我下意識想要摸摸他的腦袋。
還沒碰到,他立刻跳開,耳邊臉頰紅了一片:「女施主,還請您自重。」
我忍俊不禁,學著他的樣子,拘了一禮:「是我唐突了,還請小師傅勿怪。」
我將蜜餞推了回去:「君子不奪人所好,小師傅還是收好吧。」
了空眼裡閃過驚訝,不明白這麼好吃的蜜餞竟也有人忍住不要。
他也不多拒絕,低著頭又將蜜餞揣在懷裡,飛一般離開了,生怕晚了一秒,我又後悔似的。
戌時,蕭淮安還未曾歸來。
我右眼皮跳個不停,客房的門便被急促的扣響。
我將屋門打開,是一陌生僧人,他一臉焦急:
「這位施主,可曾見過了空師弟?」
我心裡一跳,一絲不想打預感湧上心頭。
他見我不語,又將手比劃在胸前:「大概這麼高,六七歲的樣子。」
細細詢問才知,了空自從領我們到客房後,就不見了蹤影。
想起這裡的種種不尋常,縱使知道夜晚出門並不安全,可我想起那真誠純淨的眸子,我還是忍不住隨眾人開始尋找。
龍華寺的夜晚十分安靜,不遠處的客房傳來一陣喧鬧,佛堂跳動的燭火忽明忽暗。
我跟著眾人紛亂的腳步緩緩走近,人群散開。
了空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佛堂的柱子後,渾身是血,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手裡還緊緊握著那包著蜜餞的紙,果子散落一地。
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子裡滿是驚恐,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我感到有什麼在腦中炸開,險些站不住。
一雙有力的雙手從身後扶住我,我回頭望去,是蕭淮安。
他眼裡滿是擔憂:「阿宛,別怕,是我來晚了。」
20
那夜,蕭淮安與長公主同玄真法師聊了許久,以至於久久未歸。
不曾想到就在這段時間寺裡發生了意外。
了空的S讓整個寺廟都籠罩在了層層陰霾之間。
「為什麼不查?」
「阿宛,你臉色很不好。」
「我說為什麼不查清楚!他分明是……」
蕭淮安將我輕輕的攬在懷裡:「不是不查,是主持不願意查。」
「我已經派暗衛去查了,最晚半日就有結果,隻怕是寺廟內部之爭,我們就不便出手了。」
了空年歲尚小,怎會卷入這些事情。
不到一個時辰,蕭淮安派出的探子便回了消息。
讓眾人意外的是,動手的正時昨日大殿上迎接我們的那位年長的僧人,了空喊著師兄的那人。
他本是江湖之人,三年前來到龍華寺。
我忍不住質問他:「為何要害他?」
僧人淡然一笑:「姑娘不如問問自己,做了什麼才害了了空。」
我的耳中轟鳴:「你說什麼?」
他還未回答,口中便湧出大量的鮮血,不一會便氣絕身亡。
我做了什麼?
一連幾個時辰,我腦海中都回想這那僧人S去時的話。
午膳之後,眾人便打算離開。
我無心用膳,一人來到空闊的佛堂。
跪在蒲團之上,身側腳步聲傳來,一身披袈裟的老者緩步走來:「人之命各有定數,非人力所能移,毋庸強求。」
我抬起頭:「可是玄真法師?」
老者點點頭。
我還想張口繼續問,他隻深深的看我一眼便離開了。
我不禁想起父兄之S,難道也不能強求?
若我偏要強求呢?
我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心中默念:「願所惡者受其報,大仇必復;所愛者一生安寧,順遂無憂。信女願終身吃素,以贖深恩。」
額頭輕輕貼在地面上,眼淚滴落。
身側的蒲團微動,我睜開眼,意識到有人前來祈願。
正慌忙的擦去眼淚,耳邊卻傳來男子幽幽的聲音:「阿姐,跪過同一尊神佛,能不能也算我們拜過了堂。」
我聞言猛地抬頭,神色震驚:「你怎會在此?」
心中一念頭頓起:「是你對不對?為什麼要害他?」
蕭瑾辰的眼裡滿是瘋狂,並不回答我:「阿姐,我在這等你許久了,為什麼要騙我,你知道這些天,我找你找的多麼辛苦嗎?」
我快步起身後退,才發現大殿的門不知何時關上了,竟是退無可退,身後的侍女也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