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真是小看了他。
周圍的議論之聲也漸漸消失。
隻有一星半點的,從鄙夷變成了誇贊:
「倒是個,知錯能改的。」
讀書人向來清高,同樣崇尚「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這一番操作,反而讓山長刮目相看。
我卻明白,他是做賊心虛了。
「怎麼?本姑娘長得很像陸公子的夫人嗎?」
這話一出,周圍一片「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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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麼大膽的姑娘,畢竟少見,而且,我的意思,分明帶了試探。
眾人看陸時予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恨恨的。
陸時估計定了心神,明白了我潛藏的意思:
「姑娘說笑了,在下孤身一人,哪來的夫人?還望姑娘不要取笑在下。」
這是,把我徹底拋諸腦後了啊。
這麼自信,我一定S了呢?
而這時候,陸時予有理有據的回答,不慌不忙的態度,讓程山長的面色終於緩和了幾分:
「好了,回去罰抄《禮記》。都散了吧。」
果然是輕輕放過。
本來,他也沒什麼大錯。
4
看來,書院求學,陸時予的確長進了不少。
真是可喜可賀呢。
隻是從這一天開始,陸時予半夜經常被噩夢驚醒。
上課走神,甚至打瞌睡。
課業上面也開始大大下滑。
他的恩師陳大儒,不得已出面勸誡他多為自己的前程考慮。
陸時予表面答應著,心中卻驚疑不定。
因為,他的噩夢總是斷不了,每每被噩夢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肉眼可見,他消瘦起來。
我燉了甜甜的梨子水,特意給他送了過去。
「那日的事,不知道為何原因,可終究驚著了公子,小女子實在惶恐,特意前來致歉。」
他恍恍惚惚地,伸手要觸摸我的臉頰:
「你是,玉娘嗎?」
正是我的名字,方玄玉。
我輕笑著躲開了,把梨子水捧到了他的眼前。
他恍恍惚惚地,直接飲盡了。
那天晚上,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精神抖擻地去上課。
此後,每過三日,我們就在後院中那棵梨子樹下相遇。
而我總是會帶一盅自己親手熬制的梨湯。
他也打聽到了我的身份,山長舊交的女兒,暫住書院。
因為我的特殊身份,頗受學子的討好,刻意接近的人,不知凡幾。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隻想尋一個真心愛慕我的人。
「陸公子,小女子隻想尋一個可以依靠終生的人。
「隻是,家世太低的,父母恐怕不會同意的。」
聞言,他面色就是一驚。
迫不及待地,就要表衷心。
「若不然,公子可願意入贅?」
我眼中閃過神採。
期待地望向他。
他明顯地遲疑了:
「入贅之事,事關重大,容在下想一想吧。」
為了利益,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甚至S害自己的妻子;為了更大的利益,隻是入贅而已,有什麼可為難的呢?
我當下拋出一個誘餌:
「好吧,此事,隻能從長計議了,本來我是獨女,父親希望我能擇一良婿入贅。有他的扶持,定會青雲直上。
「我不願受父母擺布,隻想尋一位,真心相愛之人,那一日見到公子,我,我竟然動心了。」
我面色柔怯,梨花帶雨,端的是被辜負的傷心人:
「唉,可憐我,一腔深情竟是錯付了。」
說著,我轉身就要離開。
「公子,日後就當我們不曾相識吧。」
他立馬攔住了我。
面上帶著遲疑和壓抑不住的驚喜。
畢竟在書院中,我那位跟山長交好的父親,可是在京為官,而且,權勢不低。
「軒娘,何必如此,都是我不對,我,我答應你就好。
「你對我如此深情,我怎能做那負心薄幸之人?」
我的目的,當然不隻是他的一句承諾而已。
「那,既然如此,我去稟明山長,請程伯父為我們做個見證,待你金榜題名的時候,就是我們定親之日,你覺得可好?」
這等於是,攀上了山長這棵大樹。
他當然非常樂意。
盡管程山長表現得非常看不上他。
可還是為我們交換了信物,寫下一紙契書。
陸時予籤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知道,這事成了。
沒有什麼,比在人生得意之時,跌落深淵,更痛快的了。
我要幫他,金榜題名。
5
這天開始,在我的符箓加持之下,陸時予的學業突飛猛進。
從剛入學時的默默無聞,一躍成為了學子中的佼佼者。
甚至連學長都誇贊,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這次下場一定能高中頭名。
而他也不負所望,當年下場,一舉拿下了會元。
陸時予在府城聲名鵲起,很多人慕名而來,結交者有之,送禮者有之。
甚至,府尊都親自下帖子,想要幫他說媒。
未來的狀元之才啊,誰不想結交?
但是,他可是早有婚約在身呢。
隻能忍痛拒絕了。
府尊卻並不在意:
「呵呵,不錯不錯,狀元之才,哪怕是尚公主,也是使得的。」
一句話,保留了自己的顏面,也表明了自己對陸時予的看中。
陸時予到這時,卻始終沒有說出自己已有婚約的事實。
在我的示意之下,程山長,也沒有把當初的婚約,公之於眾。
我隻告訴陸時予:
「我相信公子來日一定會高中的,狀元之才,誰家不喜歡,想把姑娘送上門來的,更是不知凡幾。為了公子的名聲考慮,我們之間的事,我絕不會說出去的。公子放心,隻要公子心中隻有我一個,我一定會一心一意地等你來娶我。」
我說得堅定,他的目光閃爍。
陸時予,這是又打算再一次拋棄我了。
隻是,他還沒遇到那個最高的高枝而已。
來年三月份,春暖花開,我借口回京見父母。
陪同陸時予進京趕考。
在我一日一碗梨湯的滋潤下,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旅途的勞累,每日精神抖擻,信心十足。
哪怕越往北,天氣越冷,陸時予始終一身單衣。
加上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最終平安地抵達了京都,他甚至連風寒也沒有。
我自然是歸家而去,而他則選擇了一座小院,住了下來,每日溫書。
我過幾日就去探望他,並給他送去京都最新的消息。
各地的學子陸續進京,時不時會舉辦詩會。
陸時予開始在京都嶄露頭角。
最重要的是,獲得了當朝右相的賞識。
幾次邀他入府,甚至收為弟子。
有了右相的扶持,陸時予的前程可見輝煌。
對我的探望,開始不耐煩起來:
「軒娘,我如今正專心備考,往來的都是學子,你一個孤身的女子,總是過來,會被人看到的,與你的名聲有礙。」
我一聽這話,傷心不已。
捂著臉開始落淚:
「我知道了,公子這是嫌棄我了。右相家的三小姐,可是京都出了名拔尖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通身的氣度,又怎能是我可以比的?往後,能攀上三小姐,公子的仕途定然光明一片。
「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吧。」
他踟蹰不定,卻沒有反駁我的話。
右相的三小姐啊,那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人啊。
雖然右相沒有明說,但是,隻要自己能高中狀元,這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
陸時予,怎麼可能不動心呢?
他嘆了口氣。
輕輕地抱住了我:
「軒娘,我隻是一個無名的窮學子而已,怎麼抵得過右相的權勢,你放心,這些都是權宜之計,我心中始終隻有你一個。」
呵呵,說得好聽。
還不是因為,我隻是一個五品官家的女兒。
我隻能讓他給我保證,日後絕不能負了我。
而他囑咐我,以後沒有他的允許,不要再去這個小院了。
右相保舉,我的符箓加持,陸時予果然高中。
6
可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一日看盡長安花。
狀元郎打馬遊街,驚了多少姑娘的芳心,我一直都知道,他的皮相是不錯的。
在這一日,終於綻放了光彩。
我早已在他的小院中等候多時。
見到我,陸時予大驚失色,拉著我匆忙離開。
他隻是暫時回來換衣服的,稍後就要去右相府上,赴宴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
「公子,今日應該兌現承諾!帶上禮物上門提親。」
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他卻根本不願意。
甚至與我翻臉:
「軒娘,我早就說過,這隻是權宜之計,得罪了右相,你的父母能護住你嗎?」
原來,他早就打算好了。
真是好計謀。
我一下子失了氣勢,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可是當初,我們明明說好的,金榜題名時,就是上門提親日,你這樣,對得起我嗎?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甚至不顧名節,與你一同趕路,親自照顧你,就是這個小院,也是我幫你租的。
「你,你為何要這麼對我?」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軒娘,你信我,等我娶了三小姐,一定會接你入府的。我的心裡隻有你一個,娶她,隻是為了當個擺設。」
呵呵,做得好一個春秋大夢啊。
要不是我背後有程山長,有一個五品官的父親。
恐怕今日就是我的S期了吧?
我看著他,心中湧上驚濤駭浪:
「娥皇女英?你做夢!我就是拼著一S,也要讓你身敗名裂!」
我的狠厲,嚇到了他。
一時間,他抿嘴不語,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軒娘,我以為你是最懂我的,也是最明白我的,你今日這話可是傷了我的心了,你可知道,在我心中,你比我的命還重要,哪怕你要我的命,我也願意給你。」
曾經相似的話語,再一次從他的嘴裡說了出來:
「我相信,如果有一天需要你的命來救我,你也會心甘情願地同意,對嗎?」
我的腦中閃過驚雷,果然如此啊。
陸時予再一次動了S心。
因為昨日夜間,我的攤位之前,又迎來了一位一身黑衣的客人。
跟當初的要求一模一樣。
我也給他說了同樣的話。
五品官女兒的身份,自然是我杜撰的。
維持這個身份,當然需要銀子。
最重要的是,我需要打探京都的消息,還有讓陸時予上鉤。
雙倍份量的反噬,我真的很期待呢。
他以為安撫住了我,就要送我離開,卻在下臺階的時候,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跌坐在地上,手掌摁到了粗粝的砂石之上,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膝蓋也磕破了皮。
陸時予緊張地立馬拿來藥箱,用紗布,一點點地幫我清理傷口。
準備得可真是齊全啊。
「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這傷可得好好養著,不能見水。」
帶著我的血,畫出來的符箓,威力更強呢。
我受了傷,精力不濟,想走就沒這麼容易呢。
可陸時予堅持:
「軒娘,我雖然想留你下來,可孤男寡女,要是被人遇見傳什麼闲言碎語,那我們的名聲就毀了。」
我眼中含淚,還是答應了,忍著痛,一步步離開了這座小院。
7
之後,我一心養傷,再也沒有去找過他。
卻在他成親的前一天,被幾個黑衣人捉了起來囚禁。
後來我聽說,陸時予跟右相三小姐的婚事,排場很是浩大。
他孤身一人,無父無母,自願入贅了丞相府。
右相府不遠的茶攤之前,有茶客說著闲話,當今狀元入贅丞相家。
可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丞相府方向,人群猛然潮水一般地散開。
幾個跑得快的男子,大喊大叫:
「S人了!新郎官S人了!」
幾十年的氣運突然積攢在幾個月的時間,人終究承受不住。
這不,今天就爆發了。
反噬開始了。
人群後面,有幾個人身上甚至染了鮮血。
從周圍人的吵吵嚷嚷之中,看客們終於明白。
新科狀元陸時予在成親現場,敬酒的時候,突然發狂。
直接掀翻了桌子,甚至搬起椅子,瘋狂地砸向眾人。
有人躲避不及,直接被砸倒在地。
有人直接當場昏迷。
陸時予不管不顧地,胡亂攻擊,不管誰,隻要靠近他,全都遭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