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午聯系了一個我和吳晨共同的朋友見面,對方一見面就調侃我,說我終於舍得出來工作了。
當年為了照顧婆婆辭職,周圍人都不贊同。
我倆工資高,請幾個保姆伺候婆婆都成,為什麼偏偏要放棄百萬年薪去做家庭主婦。
可惜我那時一心想要和吳晨過好日子,婆婆不願外人伺候,伺候半年,再找工作也不是不行。
誰承想,從我成為家庭主婦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變了。
我嘆了口氣,告訴朋友,說因為打算離婚,所以才能出來找工作。
朋友非常驚訝。
找工作的事情,吳晨也跟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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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吳晨對我特別好,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離婚。
「其實三年前就打算離婚了……」
實在沒臉將自己被吳晨欺騙洗腦的事情說出來。
況且我說了,我們這個圈子很小。
如果傳出去,領導和客戶會對我的能力產生懷疑,不利於我的職場發展。
所以我不得不說謊。
我說結婚以後就發現我們不合適了,吳晨的生活習慣,他的家庭,都讓我覺得窒息。
但他確實對我很好,我想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
所以才辭職伺候婆婆,想要改善一下婆媳關系,不讓吳晨為難。
可惜她根本不接受我的好,還天天找我麻煩。
「不是吧!」這位朋友最喜歡八卦,一臉興奮,「吳晨他媽不像這樣的人。」
是的,我的婆婆,隻有面對我的時候,才是個潑婦。
我嘆了口氣,將早上錄的視頻發給他:「我也不怕丟人了,你自己看吧。」
朋友毫無防備打開視頻,婆婆粗鄙的咒罵瞬間充斥咖啡店。
他尷尬地調小聲音,跟周圍人道歉。
然後驚訝地看向我:「這是吳晨他媽?」
我嗯了一聲:「你不是見過嗎?」
9
朋友瞠目結舌地看完,跟我拍胸脯保證:
「你放心,我會盡快給你找到合適的崗位。」
「不用了,謝謝了。今天找你,就是想說,不用幫我找工作。」
朋友不解:「為什麼?」
「我想自己找,不然到時候我們離婚了,我怕我婆婆知道我在哪裡工作,找我麻煩。」
「想多了不是,我怎麼可能讓她知道。」
「但吳晨問你的話……我不想你為難。」
「……也是。」
跟朋友又聊了一會兒,我們各自分開。
他人很好,就是嘴大。
想來不等我到家,我說的事情就要在圈子裡傳遍了。
比如吳晨看著對我很好,一個月卻隻給我一千的零用。
比如吳晨的母親經常辱罵我,他卻無動於衷。
我不怕傳到吳晨耳朵裡。
大家都是人精,他現在風頭正盛,值得交往利用。
誰又會傻乎乎地讓他知道,自己看過他媽發癲的視頻。
但同樣因為大家都是人精,通過這些小事,對他的印象會大打折扣。
過分表裡不一的人,不論在職場還是交際圈,都不是值得深交的人。
尤其在我們這個行業,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是大忌。
短時間內,吳晨未必會受到影響。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同齡人繼續往上爬,他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原地踏步。
地鐵上,吳晨打電話過來,陳述婆婆告的狀。
他從來不會正面指責我,總是等我先解釋,然後從中揪住一點小錯不放,非要讓我覺得是我錯了。
然後大度地告訴我,他不在意,想讓我感恩戴德。
這次我什麼多餘的都沒說,隻問他:「媽生氣了嗎?」
「媽倒沒有生氣,但是你也知道,我媽以前在我奶奶那裡受了很多氣……」
我打斷吳晨:「媽沒生氣就行。」
慣有的對話模式被我打亂,吳晨沉默片刻,終於意識到昨天的事並沒有輕易翻篇:
「老婆,你生氣了?」
「嗯?我為什麼要生氣?」
吳晨又沉默了。
他知道我就是在生氣,但是他不能說。
那些事情一旦擺在明面上來,我要算的賬就多了。
所以他隻能繼續沒事人一樣說:「沒生氣就好,我媽就那樣,你別跟她計較。我要開會了,拜拜。」
婚後第一次,我沒安撫發瘋的婆婆,想來她的氣正沒處撒呢。
我並不打算回家,跑去律師事務所,咨詢離婚事宜。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的房子沒有任何爭議,絕對會判給我。
而且我還能得到吳晨的一半財產。
除此之外,還有一筆家務補償。
盡管如此,我並不打算馬上提出離婚。
吳晨不會輕易松口。
不僅僅是他現在需要一個聽話的妻子——他的家族,也需要我這種當牛當馬的媳婦。
10
吳晨出生在農村一個龐大的家族。
同輩的兄弟姐妹多達二十三個。
家裡規矩頗多,像是一個微型封建社會。
每個傳統節日,都會由家族中混得最好的幾家組織一場盛大的聚會,將糟糕的家族傳統傳承下去。
吳晨是他們這一輩混得最好的,年薪比其他兄弟姐妹的總和還要多。
公公好面子,在別人的撺掇下,擅自做主,承諾往後的這類活動都由他承擔了,然後交給吳晨。
吳晨則安排在我頭上。
我在學生會的時候就開始參與各種活動的組織,工作後更是接觸過幾千人的大型活動。
隻是招呼一百來號人聚餐,我自覺沒什麼問題,所以輕易答應了。
但當我真的接手之後,才發現這件事有多可怕。
往後每每節日臨近,我就愁得睡不著。
我有想過找借口推脫掉,或者直接拒絕。
但想起公公對吳晨的惡劣態度,我又不想他為難。
隻能一邊操辦,一邊安慰自己,一年隻用接待他們兩三次,忍忍就過去了。
中秋臨近,又是一場硬仗。
雖說打算離婚,完全可以不管。
但要想順利離婚,這場家族聚會,我還非管不可。
晚上我在停車位看到吳晨的車才回家。
一進門,婆婆就陰陽怪氣,唉聲嘆氣。
以前我不願吳晨為難,就算沒錯也要低頭認錯。
如今跳脫出來再看,吳晨怎麼會為難呢。
他巴不得婆婆天天打擊我,讓我做一個聽話傀儡。
我就一語不發回到臥室,一眼看到放在床上的愛馬仕的手提袋。
「看看,喜不喜歡。」
吳晨跟了進來,從碩大的袋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我當然不會以為他買了個包給我。
但……我也沒想到,他會拿個配貨的絲巾來惡心我。
他 PUA 我慣了,該不會真把我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家庭主婦,因為愛馬仕的絲巾就要對他感激涕零吧?
我故作驚訝:「為什麼給我買禮物。」
「給老婆買東西,哪有什麼為什麼,想買就買了。」
「謝謝。」
「謝什麼,馬上中秋了,又要辛苦老婆了。」
我就知道,哪怕吳晨明白昨天的事沒翻篇,他也不會想著哄我。
長久以來我的乖順讓他過分自信,覺得我不會離開他。
這個或許甚至不是他買的配貨絲巾,隻是他對我服從性的小小測試。
我如他所願,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願,答道:「應該的。」
隨後幾天,我以找借口為名,去新單位上班。
因為工作時間隨意,並不耽誤我同時準備家族聚會和離婚事宜。
婆婆再沒給我添堵,應該是吳晨交代過了。
中秋家宴在即,不能出任何岔子。
不過她有的是辦法讓我不痛快。
做飯不做我的,買的水果不許我吃。
早上晾的衣服,晚上回家絕對會在地上,還被踩了幾個腳印。
我一點都不生氣。
一旦我離開這個家,婆婆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我不必刻意報復什麼,就會讓她每日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11
每年招呼親戚的錢,吳晨是另外打給我的。
跟各方報價一分不多剛剛好的費用。
但今年我把報價發過去,他並沒給我打錢:
【你先墊著,我晚點給你。】
吳晨不願我多拿他一分錢,前幾天打的錢,他想用這種方法收回。
我不為所動。
【我沒錢。】
【前幾天不是給你打了幾萬?】
【都花完了。】
【你買什麼了?】
【你不是說不管我怎麼花錢?】
對話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但吳晨最終什麼都沒說,把錢給我轉過來了。
家宴是重中之重,他再怎麼不滿,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我拉扯。
因為我不似之前聽話,吳晨在一些大事上,比如邀請長輩之類的親自出馬。
還親自打電話給酒店,確認流程。
我的公公是個極其可怕的人,但凡出了問題,後果不敢想象。
可是,這些年都是由我操辦,他從來不曾過問。
我要動手腳,怎麼可能讓他發現。
家宴的前一夜,吳曉曉來到我家。
沒有我做的一大桌子飯菜,隻有婆婆煮的一大盆糊面條。
就聽吳曉曉在客廳發牢騷,無外乎都是說給我聽的,嫌我沒有盛情款待。
我反鎖著門,事不關己。
我自覺對吳曉曉很好,把她當親妹妹看。
可是她明知吳晨那樣對我,卻從沒提醒我的意思。
若非被催婚,她不厭其煩把我拉出來,恐怕我至今還蒙在鼓裡。
第二天一早,我不等吳晨醒來就出了門。
在顯眼的位置留了紙條,告訴他,朋友介紹了個工作,但老板隻有今天大清早有時間。
所以我得趕去機場面試。
除此之外,我事無巨細地交代了聚會的種種注意事項。
然後出門找了家五星級酒店,吃完自助早餐,關了手機繼續睡。
自然醒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我又去商場吃了午飯,才不急不慢往家宴的酒店趕。
地鐵上,我打開手機,微信消息 99+。
接著是長達幾分鍾的未接電話的短信提醒。
我心中冷笑。
吳晨總是故意忽略我的付出。
明知家族聚會最累人,他卻說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任何人都能操辦。
如今我交代好了才出門,又說我的缺席搞砸了家宴?
不多久,吳曉曉的電話打過來,我看了一眼,沒接。
接著是婆婆的,還是沒接。
母女倆發現我開機了,瘋了一樣地給我打過來。
但隻要我調成靜音、振動,她們就騷擾不到我。
到酒店的時候剛好是十二點整,家宴開始的時候。
平時這時候,家裡長輩還在臺上講話,今天大家卻都吃上了。
是我故意給酒店交代的,到點就上菜,而且冷熱一起。
放在別人眼裡,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錯誤。
但在吳家那些迂腐的長輩眼裡,是會影響家族運勢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