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管他的呢，總之這次總算能吃上一口熟了的飯菜了。

 

我們雜七雜八地聊了一堆，從我的工作到最近流行的電視劇，說了個遍，就是沒人將話題談到房子上。

 

隻要她沒提，我是絕對不會提房子這件事兒的。

 

就在我覺得差不多可以進入正題的時候，他媽突然起身了，猛拍了下雙手好像是剛想起來什麼似的，看著我道：

 

「你看我這個傻兒子，連你最愛吃的東西都沒定！

 

「我剛才看了看，外賣大蝦太貴了，正好你叔叔他們單位之前發了東西，裡面就有南美大蝦，一個有手掌那麼長。

 

「我已經化開了，現在就去給你炸上，咱們邊吃邊聊好吧？」

 

我不敢吱聲，生怕又重復上次的樣子，吃到壞了的大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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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喜滋滋地起身，去廚房炸蝦了。

 

這邊油「滋啦啦」地一熱，那邊大蝦下鍋，我就突然聞到一種奇奇怪怪的味道。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的鼻子出了問題，但接下來一段時間，空氣裡都彌漫著這股奇怪的味道，就連方知行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我看向他。

 

「聞到了？」

 

他點點頭。

 

我倆同時看向廚房。

 

下一刻，等我們擠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婆婆正高高興興地哼著歌，將一個泛著黑色汁水的大蝦盛起來放進盤子裡。

 

紅色的蝦，黑色的湯，怎麼看怎麼詭異。

 

方知行捏著鼻子道：

 

「媽，你這是在幹嘛啊？這都壞了還怎麼吃，快別折騰了，去吃飯吧！」

 

他媽瞪了一眼我們。

 

「壞壞壞，怎麼在你們嘴裡什麼都是壞的啊？知不知道這要放在以前，連樹皮、草殼都能吃，這算什麼？」

 

我抿了抿唇。

 

「是啊阿姨，這蝦要是發下來就這樣，是可以找他們去的！別再把身體吃壞了，到時候又得住院花一大筆錢……」

 

聽了我的話，他媽一改剛才的樣子。

 

「確實是有點味兒，大概是壞了？那我們還是出去吃別的吧。」

 

我松了口氣，但也驚異於自己的話什麼時候這麼管用了。

 

上桌以後，他爸擰著眉頭問他媽：

 

「你剛才做的炸蝦好了嗎？我聽他們說挺好吃的，你端上來啊！」

 

方知行「嘖」了一聲。

 

「壞了，我倒垃圾桶裡去了。」

 

他爸大驚失色。

 

「你這小子怎麼這麼浪費糧食！那可是蝦啊！知不知道外面多少錢一斤啊！」

 

我們都沒搭理他，自顧自坐下吃起了飯。

 

不得不說，這還是我頭一次覺得外賣這麼好吃。

 

見我們的樣子，他爸也隻能妥協，嘆了口氣，認命地低下了頭。

 

用餐到最後階段，他媽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裡的碗。

 

「小安，我們聽說你家給你買房了是嗎？」

 

我點了點頭。

 

他媽繼續道：

 

「買房好，買房好啊，你一個女孩，買了房子就算在這個城市有立足之地了，將來也能更有底氣。」

 

我笑著肯定。

 

他媽繞來繞去，可能是覺得不好意思吧，終究還是沒有開了口。

 

我當然知道他媽想說什麼，不過是想問我，能不能加上她兒子的名字罷了。

 

可惜，她在做夢。

 

9

 

這頓飯吃Ṱũ̂₋得吞吞吐吐，我也沒想多待，吃完以後坐了十分鍾就以加班為借口讓方知行送我回去。

 

臨走之前，他媽拖著方知行在餐廳叨咕著什麼，我則雙手環胸在門口等他。

 

好容易他才出來，我們上車後第一句話，他就憋不住了。

 

「你說你一個女孩家，買房子幹嘛？這樣吧，你還沒籤正式合同是嗎？那你把我的名字加上，我之後給你錢可以嗎？」

 

我看著窗外。

 

「你媽給你出的主意？」

 

他一噎。

 

「別管這麼多，你就說行不行吧！」

 

我搖搖頭。

 

「當然不行了！方知行，你是沒睡醒嗎？我之前就跟你說過，要麼 AA 作為婚房，要麼我買當成婚前財產。

 

「你現在讓我加上你的名字，萬一以後不給我錢了怎麼辦？這可是 25 萬，不是 25 塊。」

 

他震驚地看著我。

 

「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拜金啊，在我印象裡你根本不是這種人啊！安安，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是你爸媽給你支的招嗎？

 

「說白了，咱們好了這麼長時間，我們之間的脾氣性格都有問題，我已經很包容了，你現在還要在這方面陰陽我，你覺得有意思嗎？」

 

我一聽，樂了。

 

「你包容我？那你說說你包容我什麼了？這麼長時間我主動問你要過一分錢？還是你主動送過我什麼貴重物品？

 

「用不用我把咱倆所有的開銷算算，看是我補你錢，還是你補我錢啊。」

 

方知行臉色徹底黑了。

 

「我不說！我現在不想跟你撕破臉！」

 

我「哦」了一聲。

 

「那你的意思是，等以後分手了撕破臉你再跟我說你包容我什麼了？不好意思，我不想聽，而且我可以正式通知你，我們現在就可以分手了，不用等到以後。」

 

說著，我解開安全帶，拉開țū́ₛ車門就往相反方向走去。

 

破天荒的，他沒有攔我的意思。

 

本來好好的一個飯局，我們弄得不歡而散。

 

在我撂下狠話後，更是幾天都沒給他回一條消息，就算面對他的連環轟炸，我也隻是設置了消息免打擾，根本不想回。

 

爭吵後沒過幾天，中ŧű̂⁼午我正準備跟同事下去吃飯，方知行提著飯盒準時出現在我們單位門口，有人還以為是客戶，給他開了門，他更是大咧咧地就闖了進來。

 

我是直到他走到我工位旁才發現的。

 

方知行眼睛紅紅的，提著飯盒放在我桌上。

 

「安安對不起，那天是我太衝動說錯話了，我就是有點著急，你別放在心上好嗎？請你原諒我……

 

「我媽聽了我的事兒也罵了我一頓，這是她專門讓我姥姥給你包的餃子，裡面都是早晨剛去菜市場買的，三鮮餡兒的，她怕你中午下去吃不好飯，讓我給你送過來。

 

「安安，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別跟我分手行嗎？」

 

正值下班時候，雖然辦公室裡大家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但還有些沒走的在旁邊起哄。

 

他們一聲聲「哦」著，把我架在了那裡。

 

現在鬧得太僵也不好，隻能以後再找個機會分手了。

 

我笑罵了他們一句，拉過一旁的凳子讓方知行坐下。

 

「行，我知道了，一起吃吧。」

 

他搖搖頭。

 

「我在家吃過了才來的，你知道的，我家吃飯很早，本來餃子也沒多少，你吃吧。」

 

我點點頭，掀開蓋子。

 

聽說是他姥姥的手藝，我還是很放心的，連著吃了幾個，發現味道果然不錯，我也就那樣吃完了。

 

跟他又聊了兩句，最後直到快上班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下午剛開始工作沒一會兒，我就感覺肚子傳來一陣陣的疼意。

 

一開始還能用手使勁摁著肚子緩解一下，可後來不管我再怎麼摁，都控制不住那股難受勁。

 

同事看我臉色發白，忍不住問我是不是痛經。

 

我搖了搖頭。

 

她像想起什麼似的問我。

 

「那你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你中午吃的什麼？」

 

我趴在桌上，頗有奄奄一息的感覺。

 

「我對象送來的餃子……」

 

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胃裡一陣翻騰的惡心感，下一秒，我不受控制地捂著嘴往廁所跑去，上吐下瀉。

 

就這麼來來回回折騰了我十來回，最後一次的時候，我甚至連從工位上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同事們看我這樣，紛紛勸我讓我去醫院看看。

 

我搖搖晃晃地起身，剛準備開口說沒關系，眼前一黑，暈倒了。

 

在我昏迷前，看到的是同桌女生震驚的目光。

 

「媽的，真丟人！」

 

我這麼想。

 

等我被送到醫院掛上吊瓶轉醒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

 

我睜開眼的時候，爸媽、方知行都在旁邊守著。

 

方知行頹然地坐在另一張床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媽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難道是在我昏迷的時候，他們說什麼了嗎？

 

見我醒了，我媽有些激動，方知行也激動，但他在後面不敢上來。

 

我有些委屈。

 

「媽，我怎麼了？」

 

她狠狠地剜了眼方知行。

 

「你還好意思說！你問問他吧！」

 

我抬頭看向方知行。

 

他嗫嚅半天才開口：

 

「安安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我媽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我知道他們節儉，不知道他們竟然到這種程度！」

 

我爸也難得地有些生氣。

 

「那不叫節儉！那叫摳門、叫不把別人的生命當回事兒！

 

「這東西你們怎麼不自己吃，送給我女兒吃，你們安的什麼心？說你們一家子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方知行被他懟得都快哭了。

 

在我再三追問下，他才開口說出實話。

 

原來我中午吃的三鮮餃子裡的餡，竟然是我們那天扔掉的變質的炸蝦！

 

在我們吃完中午飯走了之後，他爸媽舍不得扔那些待在垃圾桶裡的蝦，竟然從垃圾桶裡撿了出來。

 

他們把沒有發黑的部位剔除出來，剝去蝦殼，將殘缺的肉剁碎。

 

又送去方知行姥姥家，加了點別的材料，包成了我中午吃的三鮮餡餃子。

 

所以我才會因為吃壞肚子上吐下瀉，病毒細菌感染了胃部導致的昏迷不醒。

 

聽了這話，我頓時按捺不住自己的反胃。

 

我程嘉安竟然有一天會吃上已經扔到垃圾桶裡的東西！

 

這麼想著，我突然抱著床下的痰盂就吐了起來。

 

方知行嚇壞了。

 

「我真不知道！我媽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安安，你沒事吧！」

 

我快把膽汁吐出來了，趴在床邊忍著惡心道：

 

「你媽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蝦仁是怎麼來的嗎？不是她讓你專門送給我吃的嗎？

 

「你要是不知道的話你為什麼不吃，你家裡人為什麼不吃？方知行，想讓我S你直說啊！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惡心人，你們太過分了！」

 

方知行不知道說什麼，在我爸媽的推搡下，他被關在了門外。

 

當然，這件事也直接導致了我從此以後再也沒吃過三鮮餃子。

 

10

 

我住院的第五天上，方知行他媽提著牛奶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