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
他走了。
我冷笑了一聲,坐下來吃了杯茶,慢慢捻著佛珠。
玉桂低聲道:「娘娘……」
我回過神:「你瞧,我們這位皇帝,到底是沒有定力。」
自己的親妹妹受此大辱,皇家顏面蕩然無存,他竟然還不知道避嫌。
是怕我不知道他有包庇縱容之錯嗎?
11.
Advertisement
隔日我又用太後的令牌召了江洲。
他還是那副詫異的表情,可能是覺得我有點太心急。
「娘娘,臣查到了一些線索,謠言可能剛開始是從城中的一些酒樓……」
我打斷他:「不必查了。」
他愣住:「為何?」
我誠實地道:「皇上不讓查。」
江洲沉默了。
然後他,突然開始生氣。
「有些線索臣還未確定,本是不想說的。可如今不說是不行了!」
我淡漠地捻了捻佛珠:「大人還是別說了,隻當沒有查過。」
他說:「不行,臣就要說。」
我:「……那您請說。」
他就說了,滔滔不絕地說。
說他昨天從宮裡回去,就沒著家,先建了案宗,然後親自帶隊上街找線索。
甚至進入了青樓……
初步鎖定消息是從一個叫「醉仙坊」的酒樓先傳出來的。
經過種種推斷,他認為目前的頭號嫌疑人是張貴妃的兄長——張麟。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大人辛苦了,不過大人可能要白忙一趟。」
江洲不可置信:「已經有線索了,娘娘還是要放棄?」
我低下頭表示默認。
我想我是知道怎麼氣人的。
年輕的大臣就被我氣壞了,氣得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那公主何辜!國破時她以羸弱之軀和親敵國,我大楚男子誰不汗顏!可是娘娘,真正辱她非敵國,而是母國啊!」
我冷漠依舊:「等她醒了,本宮會勸她想開些。」
「可是……」
「公主曾經發誓以身許國,榮耀、聲名,乃至性命。眼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大動幹戈,反而對她的名聲不好。」
江洲直接冷笑了:「娘娘真是找得好借口!」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
主要是想拉皇帝來看看,他那套說辭,連他的親信都說服不了。
但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被我這一笑給笑破防了。
他氣得眼睛都紅了,看著我,失望、不甘、憤怒!
江洲:「臣,無禮犯上,望娘娘恕罪。但臣寧S也要為公主討回公道!」
說完他氣得蹦走了。
12.
第二天朝後,我就聽說江洲公然在朝堂上請皇帝恩準他徹查謠言。
他說:「事關皇家顏面,臣萬S莫辭。」
這謠言終於捅得更大了。
畢竟,之前隻在民間傳,漏進宮裡也是另有原因的。
很多老臣都是當年跟著太後守國的,怎會不知當初公主受的委屈?
聽說當場還氣倒了兩個。
最終皇帝下了令,嚴查、徹查。
他甚至放了話:「隻要查出來,不管是什麼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即刻杖S。」
12.
那一夜雷雨交加。
我打著傘才回到寢宮。
一進門,就是大太監衝了出來。
「娘娘,皇上來了。」
我點了個頭,進了門。
一進門,一個明黃色的背影背對著我。
我給他見了禮:「陛下怎麼來了?」
他背對著我:「真是好一招以退為進,如今你可滿意了?」
我捻了捻佛珠,偏過頭看著他:「皇上,臣妾隻是想為公主討回一個公道而已。」
他猛地回過頭:「吃齋念佛這許多年,你連這點事情都想不通?」
我都笑了:「佛主倒是不教這個。」
事情已經覆水難收。
他也知道。
所以隻能無能狂怒,伸手指了一下我:「母後要去西山別宮調養身體,你就跟著去伺候吧。」
我道:「好。」
「朕要剝奪你的鳳印,令張貴妃代掌後宮。」
我點頭:「可以,臣妾此身,無所謂在哪裡。但還請皇上,記得還無憂一個公道。」
說完,我站起來,給他行了一禮。
他看了我一會兒,最終拂袖而去。
14.
皇帝說我生性軟弱,無法維護皇家顏面。
他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說我擅自召回江洲,辜負了他想為公主正名的一片心。
他把我流放到西山別宮,幾乎人人都在揣測,我這輩子可能爬不回來了。
張貴妃帶著王賢妃來找我要鳳印。
我讓玉桂捧給她了。
她沒看,很清高的樣子,隻是懶洋洋地道:「對不住了皇後娘娘,不過您放心,臣妾已經勸過皇上,絕不會廢後的。您可以在別宮平安終老。」
賢妃笑道:「貴妃娘娘真是善。」
她奉命協理六宮,免得貴妃沒時間寫話本子。
我看向貴妃:「你心裡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張貴妃的笑容僵住,片刻後便有些惱羞成怒:「不是我!」
我說:「消息隻能是從宮裡傳出去的。」
她有些狼狽。
這個張貴妃,她一直得寵,而且左右逢源,其實沒有吃過什麼苦,也沒有什麼城府。
我知道,這是皇帝最愛她的地方。
她吭哧吭哧了半晌,道:「我是,淺淺嗑了一下齊國新君和公主的 CP,寫了個小媽文學的話本子。但那些春宮圖不是我畫的!」
賢妃幫腔:「約莫還是民間有人自行畫的。」
我皺著眉道:「我們是敵國,齊國人趁我們內亂大軍壓境,殘S我們的百姓。公主和親更是受辱。就算國亂時你還小,你父母沒有教過你禮義廉恥嗎?」
她愣了半天,才道:「那不對,根據我得到的小道消息,齊國新君是真的愛我們公主。等他追妻火葬場,就輪到我們虐他的時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口火氣壓下去。
算了,她是個什麼東西,我跟她置什麼氣。
在我看來,這是我和皇帝的交易。
如果不是這樣,他心愛的女人,一輩子也沾不到鳳印。
「你告訴皇帝,如果他不能幫公主恢復名譽,本宮自還會回來。」
她小聲嘀咕:「你說回來就回來啊……」
我冷笑了一聲。
賢妃抬頭看我一眼,低下頭。
15.
皇後被流放,茲事體大,但太後沒有幫我說話。
她隻是按照原定計劃,帶著公主出宮養病。
皇帝做足了孝子的,一路攙扶著她上了馬車,騎馬跟在馬車旁,護送出城。
太後則是一直神思倦怠,出了京以後才睜開眼。
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笑。
我以為是我幹的不錯的意思。
可她道:「想當初你掌暗影軍時,何等S伐果斷。念了三年佛,修身養性,倒是知道給人留餘地了。」
我母親曾是暗影軍的首領,是皇朝的暗衛軍。
我娘戰S後,我接管了一段時間的暗影軍。
那時候的我,S的人多了,自然染上了暗影軍的暴戾。
可我S人,是為了守護。
一如太後為了守護江山社稷。
此時,我看向旁邊沉沉睡著的無憂,一時之間心中百轉千回。
「他再不好,也是大楚的皇帝,是大楚百姓的指望。這件事辦完,我和他算是兩清了,此生不復相見罷了。」
太後伸手:「來。」
我像小時候那樣躺在她膝上。
「本以為他喜歡你,才把你給了他,沒想到他……」
我打斷她:「我倒是無所謂。」
如果曾經看過破碎的山河,至親S去——
男女情愛,不過是再小不過的事情。
不過也就是幾年前而已,那時候我們的願望是國泰民安。
為此無憂犧牲了自己。
皇帝算個什麼東西,都不值得我多嘆一口氣。
16.
西山別宮路遠。
終於到了地方,太後輕聲呼喚無憂。
「無憂,你瞧,西山別宮到了。」
當年我們還小,帝後失和到幾乎調解的地步。
為了避免太子被廢,我們三個被一起送到了西山別院。
那一年,我和太子十歲,無憂八歲。
一起在這裡生活了有五六年。
太後特地帶她回來養病,坐在她病榻前絮絮叨叨,剛開始還能夾著點。
「記得那年,你走的時候,說你此生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西山別宮。還說,如果能回來,希望把別宮賜給你。
「哀家帶你回來了。
「你睜開眼瞧一瞧,院子裡你的秋千架子還在呢。」
無憂靜靜地睡著。
我忍不住道:「母後,這也不是什麼神仙洞府,不至於到這就醒的。」
太後抱著無憂,竟是紅了眼眶。
以為她要說點感傷的話,結果突然就開始罵先帝。
「哀家無能,沒能早日S了那個暴君,令我兒受苦……」
我:「……母後小聲點。」
太後勃然大怒:「小聲點?!哀家隻恨他現在S了,聽不見哀家罵他!」
現場一陣雞飛狗跳。
我隻能把宮人都往外趕。
最近這流言蜚語的厲害令我心有餘悸,我實在不想再多生事端。
正忙亂間,突然聽到蘭芝姑姑喊了一聲:「公主,公主醒了!」
我震驚地回過頭,就太後懷裡的無憂瞪大了眼睛,正好奇地看著她。
太後:「……」
我:「……」
17.
好消息是:無憂醒了。
壞消息是:無憂失憶了。
她把和親十年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認為自己現在才十六歲。
宮裡還是帝後相爭,她隻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至於她為什麼臥病在床呢?
她倒是記得,她當時因為貪玩,從假山上摔下來了,腦袋上很大一個包。
見到太後,她很內疚:「隻是一點小傷,不用母後特地出宮來看我。」
見到我,她說;「禾月,你練完劍了嗎?」
我和太後對視了了一眼。
然後說:「練完了。」
無憂有些愧疚地道:「你文武雙修,隻有我天天玩耍。」
我坐在了她身邊,輕聲道:「不,你最能幹。」
無憂道:「希望有一天能為你們分憂。」
一句話說得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太後連忙狠狠瞪我,又把我的眼淚瞪回去了。
18.
我本來覺得,無憂忘記那段不堪的記憶也好。
可誰知太醫卻潑了我一盆冷水。
「這是離魂症,如果不能好的話,以後怕會徹底瘋了。」
太後聽了臉色都青了。
然後吩咐太醫給無憂治療。
一碗一碗的苦藥喝下去,銀針扎得滿身都是。
卻不見好起來。
不僅僅是忘記了和親十年,而是記憶出現混亂。
有時候一覺睡醒,恍惚覺得自己才八歲呢。
甚至有的時候不認人,管太後叫「母妃」。
看太後強演淑太妃挺有趣的。
因為她們倆雖是姐妹,但性格迥異,太妃是個很溫柔的人,而且善才藝。
而太後,琴棋書畫樣樣都是半桶水,也沒什麼耐心,唯善權謀耳。
她夾著嗓子陪無憂繡花,滿頭大汗繡得一塌糊塗……
19.
沒幾日,江洲親自來了別宮求見太後。
恰逢那日太後帶著無憂去登高了。
見到我,他一臉不信任。
但他不能久留,還是道:「請娘娘代為轉告。」
我點點頭:「你說。」
江洲已經成功咬上了張貴妃的哥哥張麟。
「貴妃寫了個手稿,微臣看過,不算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