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診錯了脈。
全皇宮都以為我活不過十七歲。
所以皇妹找我替她和親時,我爽快地答應了。
沒想到,我活過了十七歲。
還成了漠北的妖妃……
1
「求公主垂憐。」
我跪在昭煌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看她手中的馬鞭起起落落,一臉玩味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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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到漠北和親,剛滿半年,人都沒認全,老漠北王居然就S在了我的寢宮裡。
天地良心,我從頭到尾,就沒碰過這老頭子啊。
是他自己想裝樣子,怕別人說他年老體衰,所以天天冒著風雪來找我。
因此反倒加重了他的病情,就一命嗚呼了。
老漠北王一到我的寢宮,一咳就是一整夜,他怕被人聽見,就強行命我喊叫。
他咳得嗓子疼,我喊得嗓子疼,外邊傳謠言的也傳到嗓子疼。
於是未經人事的我,榮獲了「妖妃」的名號。
因此在老漠北王S後,我就成了被諸位皇子爭相搶奪的名人。
這也是漠北的傳統:繼承皇位的皇子,可以連同先皇的妃子們一同繼承。
搶我,等同於變相地搶皇位。
所以在我之前,有許多和親的漢女,不堪其辱發了瘋。
我自然也厭惡這樣的傳統,並非是有什麼一生隻侍奉一個夫君的貞潔烈女心,而是我不想被男人們當作勳章互相搶奪。
所以我來求昭煌公主了。
她是這片茫茫大漠中,唯一一個領兵打仗的女人。
她的父汗很器重她,就像我在觀月國時,我的父皇器重我那樣。
但她似乎並不喜歡我搖尾乞憐的模樣。
她用鞭子抬起我的下巴,戲謔地笑問:「我記得你小時候來漠北,我教你騎過馬。那會兒你的腿都摔斷了也沒哭,現在為什麼要哭?」
我眨巴眼睛,立即止住了哭聲。
行,反正我也快擠不出眼淚來了。
「人家怕嘛……」我雙手捧心,「騎馬和騎男人能一樣嗎?」
因為我的措辭,昭煌的表情瞬間變得很豐富。
她放下了鞭子,用覆滿繭子的手指,來挑我的下巴:
「誰教你的這種話?明月宮來的女人,可沒一個敢說這種話的!」
我的眼珠子一轉,攀著她的手臂,跪直身子湊到她咫尺前:
「我還敢說更放肆的話,昭煌公主敢聽嗎?」
湊近了,我便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了。
那是一雙梟一樣銳利的眼,凌雲而上,睥睨眾生。
初見驚豔,多年難忘。
「你倒是說來聽聽。」
我拈袖附她耳畔:「公主,你的兄弟們能來搶我,你也可以。你手上有最多的騎兵,你難道還用怕他們——」
「啪,」我話音未落,她就一鞭子抽到了我的背上,直將我打翻在地。
一陣鑽心的疼遍布全身,我瞬間蜷縮起來,冷汗直流。
她迅速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不S心,伸手扒住她的腳踝。
她的馬靴上有尖銳的馬刺,劃破了我的掌心,但我還是不管不顧地攥住了。
我攥住的,是我的一線生機。
「昭煌公主!你自詡為漠北最威猛的勇士,難道真能心甘情願臣服於那些不如你的男子嗎?」
昭煌頓了一下,但很快踢開了我的手。
她推開大門,濃烈的風雪湧進了殿中。
嚴寒覆身,反倒讓我覺得背上的鞭傷不那麼疼了。
她最後隻惡狠狠地留下一句話:「果然是妖妃。」
嘁……
我還沒禍國亂政,算什麼妖妃啊?
2
我剛出生的時候,明月宮裡有個神醫。
他治好了父皇的絕命之症,所以父皇很信奉他。
據說,我剛從母後肚子裡出來時,半晌不見喘氣,嚇得眾人以為皇後娘娘生了個S胎。
父皇立馬派這神醫來看,經了神醫的手,我很快有了喘息。
所以他診脈之後,斷定我活不過十七歲這事兒,宮中深信不疑。
我自己也深信不疑,整日由著父皇母後把我寵上天,連龍椅都讓我隨便爬著玩。
因此,我自幼就擁有許多公主們不能有的經歷。
比如,我羨慕太子哥哥可以遊歷大江南北,便讓父皇準許我跟著各路使臣和御史出宮。
說白了就是,反正我也活不過十七歲,S在外邊也沒什麼遺憾。
人總是對將S之人十分寬容,所以我享盡一切,也沒人嫉妒我,反而成了皇子公主們暗戳戳比拼的一個項目。
誰對我更好,就能在父皇母後面前邀功請賞,也是荒謬。
這些人裡邊,唯獨六公主錦良不爭不搶。
她的母妃出身不好,過世得也早。
所以錦良沒人疼、沒人愛不說,她還被父皇隨意安排給了尖酸刻薄的陳嫔。
因此錦良平日裡自顧不暇,自然也沒心力做這些爭強好勝的事。
我逆反心上來了,不給那些阿諛奉承的兄弟姐妹好臉色,偏愛找安靜怯懦的錦良玩。
相處之下,我才發現,原來錦良也有娘胎裡帶出來的不足之症。
即便她能活到成年,也很難長壽。
可是人微言輕,她隻能吃些治標不治本的藥,每逢寒冷時節,纏綿病榻,很是艱難。
我便去求父皇母後,讓他們看看錦良:
「父皇,能治好一個,算一個。」我這話,戳了我那慈父的心。
他遂將錦良接到身邊,好生將養。
明月宮裡明月夜,錦良伏在我的膝頭,淚流滿面:
「三姐姐這樣好的人,怎麼就、怎麼就……」
我微笑著摸摸她烏黑的長發,風輕雲淡地說道:「那錦良以後,可要把三姐姐的這一份也活出來哦。」
她哭了很久,第二天就開始學各種藥膳的烹制方法。
她說,神醫一語,便判了我的終生,可她不願直接放棄,總要幫我補著試試。
說到底,錦良也是一國公主,可在與我相處的那幾年,她硬是做飯、縫衣、學束發,成了最貼我心的人。
所以後來,得知她被父皇定了去漠北和親,我想都沒想就站了出來。
既然是我救下來的妹妹,就讓我送佛送到西,為她的人生大事也搭把手吧。
出城那天,錦良沿著城牆哭著跑,一路追到了城門邊。
她說不出完整的話,哭腔沙啞,隻顧著喊:「姐姐!姐姐!」
我忍下眼淚,從轎中探出頭,笑著對她說:「錦良,要下雪了,快回宮去。聽姐姐的話!」
她哭著滑倒,癱坐在地,我便徹底看不見那個單薄的小姑娘了。
我算著日子,此行顛簸,風雪兼程,還不到漠北的王城,就能到我十七歲的生日。
生日即亡日,我不用遭任何罪,還能保全妹妹,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結果過了我的生日,我依然完好無損地坐在花轎裡。
我安慰自己,差著些時日也很正常
一直到又過了一個多月,能看到漠北宮城,看到高頭大馬上金甲朱衣來迎親的昭煌公主。
我才開始慌了。
隔著轎簾,對上昭煌雄鷹一樣的眼睛,她笑著對我說道:「晏晏公主,好久不見。」
沙飛石走,風雪大作。
她的臉比幼時更加稜角分明,被漠北勁風刮紅的臉頰,是十分野性裡的一分媚。
她和搜 - 胡#巴%士 - 微信小時候初見一樣,向我伸出手:
「晏晏公主,想騎馬嗎?」
我也和小時候一樣,立即伸出了手,可反應過來時,還是縮了回來:
「昭煌,踏進你們的地界,我便不再是公主了。我是你父汗的妃子,你該稱我為『晏妃娘娘』。」
沒想到昭煌一挑眉道:「娘?我有娘,不缺。」
然後她一甩馬鞭,打起轎簾,將我抱在了馬背上。
風雪迷人眼。
3
我沒想到,最狼子野心的三皇子旭山,居然在服喪期間就來找我的麻煩。
背上被昭煌鞭打的傷還未好全,婢女正為我上藥,旭山就硬闖了我的寢殿。
「何人將晏妃娘娘傷成了這樣?快告訴兒臣,兒臣為娘娘做主。」
他長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不懷好意全寫在陰鸷的眉眼間。
我慌亂地扯住衣襟,戒備地盯著走上前來的旭山:
「陳總管!三殿下駕到為何不通傳?還不快請三殿下去外間喝茶!」我下逐客令,可候在外邊的太監不敢進來,旭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是這幾個皇子裡難得會耍心眼的,早早就將手伸到他父汗的身側。
他不僅不走,更湊近了我,雙手撐在我的座椅兩側。
漠北的男子,都人高馬大的,旭山陡然離我這麼近,更讓我覺得呼吸不暢。
同樣整日策馬、兵甲不離身,但這群男人總是臭烘烘的。
唯有昭煌,一身清雪香。
我緊皺著眉頭,抬起膝蓋,抵在他俯下來的肩頭上:
「三殿下,子承父妾是你們漠北的規矩,但我從觀月國來,到底多了層和親的身份,您不能不顧忌。」
我搬出了父皇:「想必當初你們也有聽說,我是我父皇最寵愛的公主。」
看到旭山身形一頓,我加大力度將他向後推:「如若他知道,自己最寵愛的公主人盡可妻,該當如何作想?漠北內亂未定,可經得起與觀月一戰嗎?」
旭山顯然愣住了,他在思考我說的這些話。
我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殿內一片S寂。
打破僵局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父汗喪期未過,你便來招惹皇子,還說自己不是妖妃?」
如蒙大赦,我從旭山眼皮子底下溜走,跛著腿就往昭煌身邊跑。
我跑得太猛,差點摔倒之際,她下意識伸出了手臂,將我攬在了懷裡。
四目相對的一剎,我與昭煌俱是一怔。
她驀地神情很不自然,卻並不放手,問我:「勾引個男人,怎麼還瘸了?」
「這幾日不眠不休為先王守靈,跪得人家膝蓋酸嘛……」我故意嬌滴滴地說,雙手悄悄向昭煌的背後繞,直將她抱了個滿懷。
被我抱緊的一剎,昭煌如被火灼,猛地身子一僵。
她明明有話要說,卻磕巴了好一陣,一個字也說不出。
風雪從殿外往裡鑽,昭煌將我看了又看,最後紅著臉,微微側過身,為我擋住了寒風。
旭山在一側旁觀,驀地冷笑了一聲:「晏妃娘娘是被觀月皇帝寵壞了吧?」
他也走到門邊來,不僅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昭煌。
他俯視著我倆,語氣十分輕蔑:「我們兄弟四個,個個英勇善戰,你卻誰都不選,挑了個和你一樣命不由己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