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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堪折枝 3825 2025-08-05 16: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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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頭,目送我出了毡帳。


     


    回程途經阿史那闕奚的穹廬,我恍惚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來,然很快便被守衛擁簇著隱沒在黑暗中。


     


    守衛重重,我沒能靠近,隻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長安和王都相距數千裡,他並無官身,沒理由來這兒。


     


    ……


     


    十月初,朔風呼嘯,碧草枯折。


     


    突厥可汗暴斃王都。


     


    諸王子為爭奪可汗之位,兵戎相見,S傷無數,烽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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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亂混入人群,帶走新安郡主,與謝希疾他們會合。


     


    謝希疾細細叮囑我:「出了王都,一路往西去天狼山,會有人在南麓接應你們,千萬不要走黑水河。」


     


    黑水河是回涼州最近的路,如今突然改變計劃,必是出了意外。


     


    他是打算留下來斷後,為我們爭取時間。


     


    「你又不會武功,留下來也無益,要走一起走。」


     


    他繼續說道:


     


    「我隻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妥當,一定盡快趕上你們。


     


    「還有……千萬不要回頭,回涼州等我。」


     


    他忽然俯身,含住我唇瓣,廝磨間,一粒藥丸滑入我的喉嚨。


     


    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我甚至來不及反應。


     


    他退後一步,輕笑:


     


    「然然,原諒我冒犯你。


     


    「你放心,隻這一次了。」


     


    我渾身綿軟,和郡主一起上了馬車,由騎兵護送去天狼山。


     


    霜風拂卷,飛雪驟降。


     


    車簾搖曳中,謝希疾一人一馬,領著小隊騎兵,疾馳在相反的道路。


     


    馬蹄踏過衰敗的枯草,隻餘下雪泥鴻爪。


     


    25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暗,我蘇醒過來,漸漸恢復氣力,車外的景色早已變成大漠。


     


    白雪覆在漠漠黃沙上,起伏不定,一瞬間恍惚回到舊時的沙州。


     


    我急忙問郡主:「謝希疾趕來了嗎?」


     


    她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搖頭。


     


    我心一沉:「我們到哪了?」


     


    「剛過天狼山,再走一日就能抵達涼州。」


     


    馬車辚辚,我和郡主相對無言。


     


    一片靜默中,她掙扎似的開口:「舒然,對不起。」


     


    「……什麼?」


     


    她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震得我雙耳發聩。


     


    「你娘S在我手裡。」


     


    她說,五年前沙州陷落,我娘其實落入了突厥人手中。


     


    他們恨我阿耶,擋下他們的侵襲,S害他們的族人,所以一朝得勝便想報仇,將我阿娘關在王都的地牢裡,承受非人的折磨。


     


    我娘被挑斷手腳筋,連自S的能力都沒了,隻能求李群玉S了她。


     


    李群玉趁人不備,搶過士卒腰間的彎刀,刺向我娘的心口。


     


    我渾身發冷,指甲嵌入掌心,痛到麻木,道:「當初見你,為何不告訴我?」


     


    李群玉哆哆嗦嗦:


     


    「我不敢。我怕你恨我,怕你棄我不顧。


     


    「我來王都那年十四歲,突厥可汗年長我三十。我孤身在異鄉,上至可汗可敦,下至僕婢,都能任意磋磨我。


     


    「他們逼我睡滿地糞堆的羊圈,吃血淋淋的腥膻羊肉,將繩索套在我脖子上,嘲笑我一個天朝郡主,如狗一樣跪在地上乞食。


     


    「我每日都生不如S,決定自S前,用簪子劃破了自己的臉,不想被人發現,將我關進地牢,我便是在那時遇見你娘的。


     


    「這些年,我每日都活在害怕和內疚中,不敢再尋S,怕落得和你娘一樣的下場。


     


    「我想回長安,想回家,想看開滿牡丹花的長安,再走一遍滿是鄉音的喧囂天街。


     


    「我原以為這輩子都回不去了,直到那日阿史那闕奚送來一隻玉笄,我開始存有希望。我想告訴你真相,可理智告訴我不能說,一旦說了,或許我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


     


    難怪那日她跟我說對不起。


     


    原以為是為從前欺壓我而道歉,不想竟是因為隱瞞我。


     


    「所以……謝希疾他不隻是去斷後,掩護我們的行蹤,更是為了找回我阿娘的屍骨。」


     


    「是,他命人將你娘的屍骨送了來,自己卻被阿史那闕奚的大軍圍截在黑水河,身中數箭後墜入冰河中。」


     


    「舒然,對不起,我知道我自私懦弱。若是我早些告訴你,說不定結局會不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強制冷靜下來,道:


     


    「郡主,謝謝你替我娘解脫。


     


    「送你回去,也不過是自投羅網。謝希疾讓我回涼州等他,我信他,他從不失信。」


     


    26


     


    一回涼州,我便聽說西北光復的消息。


     


    月前,聖人下令出兵五萬收復西北,卻不知為何大軍晚到了一日,錯失最佳戰機。


     


    幸而有我畫的輿圖引路,宋義真領小隊騎兵自險路繞至後方,前後夾擊下大敗突厥,這才成功收復河西。


     


    我馬不停蹄地去軍營見宋義真,想借兵去黑水河下遊尋找謝希疾的下落,卻被告知宋義真身負重傷,留在沙州尚未歸來,涼州的軍務悉數交由副將楊巖處理。


     


    楊巖沒有答應我的請求,說涼州城內留守的士卒不多,若貿然分兵出關,難擋偷襲。


     


    暗樁們也全都護送李群玉回長安去了。


     


    我孤立無援,隻能獨自去尋找。


     


    沿著河道一連走了半月,半個人影也沒見到。直到那日,我累得感染風寒,栽倒在河邊,隱隱見到了柳明允。


     


    醒來已不知身在何處,隻覺嘴裡苦到發澀。


     


    我坐起身來,正巧門被推開,來人正是柳明允,他手裡端著藥。


     


    「你醒了,可是餓了?等喝完藥,我去給你做些吃食來。」


     


    他又告訴我,我們正借住在一農戶家中。


     


    他看著我把藥喝完,起身欲走。


     


    我叫住他,道:「你為何會來邊關?」


     


    他的回答簡單直接,毫不掩飾:


     


    「來找你。


     


    「我在長安聽說突厥陳兵涼州關外,又打聽到你在涼州的消息,擔心你的安危,便立即趕來了。」


     


    我試探道:「你……可曾去過王都?」


     


    他雙眼清澈,疑惑地看著我:「為何這樣問?兩國向來劍拔弩張,連出關都難,我又如何能去突厥王都?」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叫我抓不到錯處。


     


    難道我在阿史那闕奚的穹廬外看見的並不是他?


     


    真的隻是眼花?


     


    ……


     


    我花了半日時間,終於弄清近來發生的事。


     


    在我尋人時,突厥屯兵慄葉城,阿史那闕奚遣使臣叩響涼州關門,說我朝出爾反爾,偷偷帶走和親郡主,他要出兵討個說法。


     


    軍情還未抵達聖聽,李群玉在長安城外的驛站中寫了一封信,表示願意回突厥,主動攬下罪過,祈求聖人不要罪及無辜。


     


    聖人下詔準了她的請求,誇她識大體。


     


    幾日後,李群玉便要去突厥,隻差一點,她就能回到心心念念的長安。


     


    我趕去涼州時,早已不見她的蹤跡。


     


    突厥並未如約退兵,也並未開戰,兩國就這樣僵持著。


     


    我帶著阿娘的屍骨回沙州去了,回到不知何時被夷為平地的故宅。


     


    我凝視著斷壁殘垣,不知所措,柳明允在我身旁安慰我。


     


    正要離開時,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認出了我。他自稱是我阿耶麾下的兵,曾受過我阿耶的生恩。


     


    當年沙州被圍困,他被派出去送信,誰知援軍故意拖延時間,還打算S他。他僥幸撿了一條命,為躲避追S,他選擇回到沙州,卻隻見到滿城屍首。


     


    戰事平息後,他偷偷安葬我阿耶和同胞們的屍體。


     


    這些年,他一直為他們守著墳墓,等著西北回歸的那天。


     


    我將阿娘葬在阿耶的墳墓邊,他們總算同穴了。


     


    27


     


    天越來越冷,黑水河上結了一層薄冰。


     


    回到涼州,依舊沒有謝希疾的消息,我打算冒險進入突厥找他,不論生S,找到為止。


     


    卻意外得知謝家被彈劾通敵,謝氏一族全都被下獄,東宮也因此被禁足,聖人打算易儲。


     


    我思慮一番,改變主意,決定回長安去。


     


    離開涼州前,我去軍營見了宋義真一面,請他幫我做幾件事。


     


    柳明允同我一道,疾行回長安。


     


    自光華門入京畿,我將玉環還給柳明允,同他解除婚約,而後不顧他的勸阻,去皇城下敲響登聞鼓,替謝家鳴冤,也為五年前河西一戰的真相。


     


    謝希疾為了我的一句話,不顧自己的生S。我也得盡全力,保住謝家。


     


    哪怕蚍蜉撼樹毫無勝算。


     


    哪怕對方是聖人心儀的儲君晉王。


     


    沉悶的鼓聲傳遍朱雀大街,響徹長安大街小巷。


     


    所有百姓駐足看著我,議論紛紛。


     


    禁軍將我押進皇城,帶到聖人面前。


     


    我跪在大殿中呈上證據,當堂狀告晉王和他的母族韋氏。


     


    聖人面色如紙,一言不發,隻不斷傳來咳嗽聲。半晌後他震怒拍案,下令三司會審。


     


    我被關進詔獄,見到了謝家人,跪在謝伯母的面前,告訴她實情。


     


    謝伯母聽說謝希疾身中數箭後墜入冰河,終究沒能忍住淚水。哭了一會兒後,她緊緊握住我的手,拉我起身。


     


    「孩子,快起來吧。你能來救我們,說明希疾沒看錯人,我們謝家沒看錯人。


     


    「我了解我兒的性子,他太重情義,一旦認定的人認定的事,無人能勸動。


     


    「你是他舍命救回來的,我若是怪你,他定會責備我而不能瞑目。


     


    「等大理寺提審時,你便撤了狀紙,別管我們了,興許還能保一命,不受牽連。」


     


    我搖頭, 道:「我與謝家,共進退, 同S生。」


     


    太子失勢,謝氏將傾,朝中無人敢為謝家說話。


     


    臘八這日,詔獄上方的狹窗飄來落雪, 隨之而來的還有聖人駕崩的消息。


     


    今晚的長安,注定不會消停。


     


    28


     


    約莫醜時初, 詔獄的門被打開。


     


    來人卻是宋義真。


     


    離開涼州時,我讓他幫我做三件事。一是聯絡長公主;二是借王世襄與韋家的關系,揭露晉王與韋氏曾暗中通敵, 將謝家被栽贓的事散布天下;三是幫我留意謝希疾的消息。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借清君側的名義帶兵攻入長安。


     


    關外的突厥軍虎視眈眈, 涼州怎麼辦?


     


    他說,謝希疾被葛邏祿部所救, 多虧他說服葛邏祿部裡應外合,突厥已滅,葛邏祿部悉數歸降。


     


    從今以後北方再也不會有戰爭,再也不會有和親, 隻可惜新安郡主終是客S他鄉。


     


    這場兵戈, 直到天明才徹底停下。


     


    長公主和太子聯手, 扳倒了晉王及其黨羽。


     


    太子登基後, 開始賞賜功臣, 平冤假錯案。


     


    謝家恢復往日的榮光,長公主卻沒接受任何賞賜,徹底放下權力,一心向道。


     


    我買通獄卒, 進詔獄見了一個人,問他為何要幫晉王?為何要害謝家?


     


    若不是他獻策, 不會有黑水河圍截, 收復西北會更順利,新安郡主不會再次踏上去突厥的不歸路。


     


    他一身傲然清骨, 單薄的身影如雪後松竹, 背對著我, 什麼都沒解釋。


     


    出詔獄後,謝希疾一身錦衣貂裘,撐傘等在外面。


     


    他快步走來將傘移到我頭頂,隔開紛紛揚揚的飄雪。


     


    「怎麼?舍不得他?他就這麼讓你念念不忘?」


     


    「大不了我去和太子說情,饒他S罪。」


     


    話落,他猛地咳嗽起來。


     


    我替他攏緊披風, 斥道:「明知自己病未痊愈, 還守在外面吹涼風, 你什麼時候才能顧惜自己的身子?」


     


    他很是無辜:「我粗枝大葉慣了,不若你來謝家管管我?你知道的,我最是聽你的話。」


     


    「從前你可沒少跟我對著幹。」


     


    「我那時少不更事, 不懂如何討小娘子歡心。如今我已改過自新,你就不想檢驗檢驗成果。」


     


    我笑他幼稚,而後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雪地上。


     


    傘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落雪聲, 耳畔是謝希疾的絮叨。


     


    我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朝如青絲,暮成白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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