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她那張熟悉的臉,不S心地問:“念初,如果我說,我會因此而S,你還會不會做這臺手術?”
剛發覺妻子出軌魏知那天,我既絕望又心痛。
是陸念初守在我身邊,寬慰我。
也是她怒紅著臉與妻子爭論,為我不值。
母親把我趕出家門那天,是她心疼地牽著我的手,跟我說以後她的家就是我的家。
可就是這樣一個為我好的人。
現在卻眼睛也不眨地回答我。
“當然會做,阿知的命比你要重要得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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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我不能理解,我跟她那麼多年的情誼,就那樣廉價嗎?
廉價到她隨隨便便就拋棄了。
“因為阿知救過我的命。”
什麼時候的事?
我跟她來往一直都很密切,怎麼從來不知道魏知對她有救命之恩?
陸念初不耐煩地皺皺眉,“行了,別廢話了,你不是想讓我陪你去看極光嗎?等我用你的腎髒救了阿知以後,我會大發善心帶你去的。”
是嗎?
但我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當你們把我壓到手術臺上時,我的生命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念初,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感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讓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等我S了以後,你幫我把骨灰撒到一個楚悅夕找不到的地方吧。”
陸念初嗤笑,“悲情戲演上癮了嗎?S心吧,不管你怎麼賣慘,我都不會停止手術的。”
說著,她拿起了手術刀。
當鋒利的刀尖割開我的皮膚時,我對陸念初的感情也隨之消失殆盡。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與她再也沒有任何羈絆了。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邊撞開。
是我的母親。
她淡漠地掃了我一眼,然後看向主刀的陸念初,“你還是不夠謹慎,器官捐贈協議書都沒有籤怎麼能開始手術?以後要是打起官司,對阿知的前途很不利。”
說完,她粗魯地拽起我的手沾了印泥。
重重地摁到了協議書上。
她看著那枚鮮紅的指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協議書折疊起來放進口袋裡。
這才施舍般地看向我。
“景鑠,不要怪媽媽狠心,媽媽隻是覺得阿知太可憐了,等你做完手術,媽媽會補償你的。”
她的臉上帶著慈愛,聲音也很溫柔。
恍惚間,讓我想起了兒時。
那時候,母親會背我去天臺看星星,會坐在藤椅上給我織毛衣,會跟我說晚安時,在我額上落下輕輕的吻。
後來父親意外去世,旁人都勸她說,你還年輕,也有資本,最好再找一個男人嫁了,好讓後半輩子有個歸宿。
但她怕組建新家庭後,我會受到冷落。
所以為了我,她沒有再嫁,甘心以後的日子一個人過。
我在原來的世界,隻是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人,是母親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作為孩子的幸福和溫暖。
我曾經無比慶幸能與她結下一段母子情。
可惜在魏知出現後,她對我的態度急轉直下,以往的親情和寵愛全部化作泡影。
我原本以為她是怪我鳩佔鵲巢,搶了她親生兒子魏知的身份。
不管她對我多麼惡劣,我都忍著。
我竭盡所能地補償她,補償魏知。
到頭來,這一切都是騙局。
“剛才我在外面看到悅夕正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哎,我早就勸她跟你離婚,她一直不松口,沒想到現在終於想通了。”
“悅夕現在混得風生水起,有權有勢,對阿知以後的發展很有幫助。”
我喃喃地問:“你還是曾經那個愛我疼我的母親嗎?”
“跟你血脈相連的,明明是我,為什麼你要對一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的魏知好?”
“閉嘴!”母親聽到這話,兇狠地扇了我一巴掌,疾言厲色地訓斥道:“少在這裡胡說八道,阿知就是我的親生孩子,也是魏家的真少爺。”
我的皮膚被她長長的指甲劃破。
鮮紅的血滲出。
襯得我臉色一片慘白。
“既然這樣,我與你就徹底斷了這母子情誼吧!”
她不屑地冷笑一聲,“什麼斷不斷的,我跟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母子情。”
說完,她抬頭催促陸念初,“趕緊開始手術吧!阿知就在隔壁的手術間,正等著這顆腎髒呢!”
在麻醉作用下,我雖然感覺不到痛,但卻並非沒有一點感覺。
我能感覺到刀尖在我腹部一層一層地劃開。
感覺到有人用力將刀口往兩邊拽開。
裡邊的腸子被來回翻動。
“怎麼會這樣?”
在我腹腔裡翻找的手突然停住。
我聽到陸念初不敢置信地驚呼,“怎麼隻有一顆?你怎麼會少一顆腎髒?”
第二章
還沒有離開的母親也瞪大了眼睛。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別浪費時間了,如果他和阿知隻能活下來一個,我會選擇救阿知,念初,你的選擇是什麼呢?”
聽著母親冷漠地選擇。
我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漸漸麻木。
耳畔是系統判定我與母親最後一絲羈絆消失的聲音。
陸念初猶豫了片刻。
最終還是舉起了手術刀。
當最後一顆腎髒從我的身體裡脫離時,監護儀忽然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告聲。
我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準備強心針!”陸念初雙手顫抖,對著助手大聲怒吼。
5
陸念初的橡膠手套上沾滿了我的血。
她慌亂地按壓我的胸腔。
可每一次按壓都讓更多的血液從刀口湧出來。
手術燈的白光在我眼前破碎成無數的光斑。
我用最後力氣望向牆上的電子鍾。
23:54,三年前這個時刻,我的左腎正在被移植進妻子楚悅夕的體內。
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伴隨著監護儀拉直的聲音,我的意識徹底跌入黑暗。
【檢測到宿主已與最親近的三人斬斷羈絆。】
【現在進入回家倒計時。】
【計時三個小時。】
我的身體變得輕盈,以至於我很輕易地就飄到了半空中。
與這個世界的一切斬斷羈絆後,我發現再去看那些曾經與我有著親密關系的人時,心裡再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陸醫生,他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陸醫生,您快停下吧!沒用的……”
陸念初按壓在我胸口的手,因為過度用力開始控制不住地哆嗦。
“不會的……他可是魏景鑠,他不會S的。”
“就算他一顆腎都不剩了,我也能維持住他的生命的,隻要有了新腎源,我會第一時間給他做手術的……”
她不S心地繼續給我做心肺復蘇。
我的身體就像是破舊的娃娃,任由她再怎麼擺弄,也不可能活過來。
“陸念初,你怎麼回事啊!我離婚協議書都籤完了,你怎麼還沒有把腎髒拿過來?”
“魏景鑠這個人詭計多端,你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心軟了。”
“阿知那邊可等不了太長……”
我的妻子楚悅夕抱怨著走進手術室。
在看到我布滿S氣的臉時,她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神色驚懼地衝陸念初質問。
陸念初跟沒聽到一樣,渾身僵直,布滿血絲的眼睛SS凝聚在我的屍體上。
周圍彌漫著一股驚慌、彷徨、錯亂的氣息。
“他S了……”
楚悅夕驀地瞪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地哆嗦著唇,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下一瞬,陸念初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向冷靜自持的妻子,會像被激怒的野獸一樣,低吼著打人。
“你說誰S了?再說一遍試試!”
“你不是京市最厲害的外科聖手嗎?不過是割掉一個腎,怎麼會讓他流這麼多血?”
“我不信景鑠S了……”
楚悅夕狠狠地撞開陸念初,神色癲狂地衝出去嘶吼:“把醫院所有的外科醫生都叫過來!今天要是救不了景鑠,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守在另一間手術室的魏夫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嘟嘟囔囔地走出來。
“你們又在吵什麼?是不是魏景鑠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腎髒到底割下來沒有?”
楚悅夕冷眼盯著她,“你是不是忘了,魏景鑠才是真正的魏家少爺,才是跟你有著血緣關系的親兒子?”
魏夫人不以為然地冷哼,“那又怎樣,在他動手術前,我已經跟他徹底斷絕母子情誼了,現在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6
“你的心真夠狠的!”楚悅夕諷刺魏夫人一句後,不再理她。
她厲聲吩咐趕過來的一群醫生,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去搶救我的生命。
可那些醫生進去後,隻看了一眼我的狀況。
就紛紛沉默地低下了頭。
楚悅夕怒吼:“怎麼不趕緊搶救?難道我以最高董事的身份還請不動你們嗎?”
有一個醫生聲音顫抖地回答:“楚總,這位病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不管用什麼搶救手段,都已經沒有用了……”
楚悅夕陰鸷的視線瞬間鎖定他,“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醫生臉色煞白,“不是我們不想救,一個人要是流了這麼多血,而且兩顆腎髒還都沒了,怎麼可能還會活呢?”
“他的心電監護都成一條直線了。”
這句話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
狠狠地砸在楚悅夕的心尖上。
“什麼叫兩顆腎髒都沒了?”
楚悅夕緩緩轉過頭,脖頸的轉動都仿佛帶著千斤的重量。
她用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目光SS地盯著陸念初,眼裡是熊熊燃燒的恨意,“你把他的兩顆腎髒都割除了?”
陸念初雙眼通紅,嘶啞道:“他的身體裡隻有一顆腎髒。”
“怎麼會?體檢報告上,明明顯示他有兩顆腎髒……”
楚悅夕猛地抬頭,“既然你發現景鑠隻有一顆腎髒,你怎麼還敢繼續手術?你的心就那麼狠嗎?”
守著魏知的魏夫人等得不耐煩了,再次走進我待的手術間。
“你們怎麼回事?是不是又被魏景鑠拖住了,他怎麼這麼惡毒?非要把阿知的病情拖出個好歹,他才開心嗎?”
那冷漠斥責的話,在這絕望的氛圍裡顯得格外刺耳。
楚悅夕爆發出一聲怒吼,忍無可忍地抡起一把手術鉗子朝魏夫人砸去。
魏夫人驚恐地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楚悅夕,你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嗎?”
楚悅夕冷笑著逼近她,“景鑠身體裡為什麼隻有一顆腎髒?你知道嗎?”
聽到這話,魏夫人的氣焰頓時熄滅。
楚悅夕繼續問:“剛才我出去籤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你進了手術間,那你當時知道景鑠隻剩一顆腎髒了嗎?你有阻止陸念初繼續做手術嗎?”
魏夫人辯解道:“就算他隻剩一顆腎又怎樣?難道你看不到阿知的病痛嗎?”
“那你就能看著景鑠去S嗎?”
魏夫人心虛地垂下眼。
楚悅夕不願再理會魏夫人,步履蹣跚地走到我的屍體旁邊。
她與我的距離很近,一抬手就能碰到我的臉頰,但這短短的距離,卻仿佛成了難以跨越的溝壑。
“景鑠,你快醒醒……不是說好了,等你做完手術,我就會回到你身邊嗎?”
“你別嚇我啊!你是不是在演戲,是不是想讓我心軟?”
“我認輸了,你快醒過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三心二意了,以後隻守在你身邊,你快醒過來,好不好?”
她似乎想摸摸我,但又害怕觸到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