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孩子,時逸從來不許我踏出家門半步,今天卻破天荒地把地點安排在了酒樓。
一進門,時逸就迫不及待地奔著楚玲而去。
“還是逸哥哥疼我,我說要吃這家師傅做的菜,他就馬上安排。可惜酒樓不肯借廚子,不然咱們在家裡吃更舒服。”
我心下了然,原來是為了滿足楚玲,時逸才臨時換了酒樓見面。
又因為這次聚會是打著讓我一家團聚的名義,我不來說不過去,他才舍得冒這個風險。
時逸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放心吧,我已經讓人去收購這家酒樓了,以後你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想在哪吃就在哪吃,好不好啊小饞貓?”
楚玲嬌滴滴地挽著時逸的胳膊,視線一轉,好像才看到我一樣。
“哎呀,姐姐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怪我擅自做主要換到酒樓來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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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目光順著她的話轉移到我身上,時逸滿臉都是將我遺忘在門口的尷尬,而爸媽的臉上則是毫不掩飾的厭煩。
“傻站著幹什麼,還要我親自去請你嗎?”
“一臉的喪氣樣,誰得罪你了?不願意來以後別來!”
時逸這才想起我月份大了行動艱難,趕忙過來扶我。
見他的手扶上我的腰,楚玲臉上露出一瞬間的猙獰。
“逸哥哥,我胸口好悶啊,你扶我出去透透氣好不好?”
楚玲隻是皺皺眉,時逸立馬就松開了我的手,一臉緊張地湊到楚玲跟前。
“怎麼突然胸口悶,是不是心髒不舒服,我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偌大的包廂裡隻剩下我和爸媽。
“不是我說你,混了五年連個名分都沒混上。你看看你妹妹,連著生了四個了,怎麼你生一個S一個,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孽!”
“都是懷孕,你看看你妹妹,又光滑又水靈。你呢?跟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似的,難怪時逸對著你妹妹獻殷勤,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你說你做女人多失敗!”
07
我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攥起又松開,深深地感到無力。
我挺著大肚子,滿臉蠟黃,深色憔悴。
可他們問都沒問一句我的情況,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責罵。
楚玲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和我的男朋友眉來眼去,在爸媽的嘴裡,竟然是我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我作為女人的失敗。
罷了,這頓家宴,他們原本也沒將我算在裡面,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深吸了口氣,我挺著肚子又站了起來,艱難地往外走。
不管身後爸媽怎麼喊叫我都沒有停下,反正他們隻是做做樣子,根本不會追出來。
走到女廁所門邊,我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耐人尋味的呻吟聲。
“阿逸,抱緊我。”
“玲玲,不行,會有人進來的。”
我推開門,兩道交纏的人影在門縫中緊緊相擁。
時逸的神情又糾結又沉迷,修長的雙腿將楚玲禁錮在身前,偏偏言語中還在推辭。
“玲玲你已經結婚了,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我不能害你。”
可楚玲的神色比他更加痴狂。
“不,不要走,他根本就滿足不了我,嗚嗚,逸哥哥你疼疼我吧。”
話已至此,時逸再也按耐不住,瘋狂地吻上楚玲的嘴唇,淫靡的水聲在狹小的衛生間來回震蕩。
我親眼看著兩個人身上的衣物越脫越少,在滿室春光裡,楚玲問出了那個問題。
“逸哥哥,是和我做更爽,還是和她做更爽?”
時逸上下其手,一張嘴在楚玲身上不停地遊走,不假思索地告訴她:“當然是你,她算什麼東西,脫光了我都嫌惡心!”
楚玲滿意地大笑,更加主動地迎合起來。
我靠在門框上,SS捂住嘴巴,才壓抑住那些即將奔騰而出的淚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坐在酒樓安全通道冰冷的臺階上。
微信提示音響起,是楚玲發來的消息。
我點進聊天框,裡面隻有一張照片,是我在廁所門外滿臉淚水的照片。
她又發來一段語音,內容極其囂張。
“楚秀,看自己男人的活春宮,滋味好受嗎?”
08
“逸哥哥說五年來他隻碰過你五次,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的肚皮要麼鼓得像個氣球,要麼皺皺巴巴疊成三層。”
“不像我,哪怕生了四個孩子,我的身上也沒有一絲贅肉,隻要我想,隨時都能引起他的欲火。”
哪怕已經知道真相,楚玲的話仍然讓我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她搶走了我四個孩子,將我蒙在鼓裡做她的生育工具,害得我未老先衰。
可是,她竟然還能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地炫耀她那緊致的身體和仍舊年輕的面容。
她憑什麼到我這個受害人的面前彰顯優越感?
她怎麼可以連一丁點的愧疚都沒有呢?
老天爺,你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我幾乎徹底崩潰,恨不得立刻到那對狗男女的面前去質問他們。
可剛站起身,腹部就傳來一股劇痛。
我咬著牙向下看去,果然見褲腿湿了一片,猩紅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上。
現在離預產期還早,估計是我情緒激動引發的流產,如果不及時手術,恐怕會一屍兩命。
我大口喘著粗氣,艱難地扶牆走出樓梯間,終於被酒樓的服務員發現。
“女士,你的家人呢?”
我指了指盡頭的包廂門,服務員卻說房間裡的客人已經走了。
救護車來後需要聯系家屬,我拼盡最後的力氣給時逸打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我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隻聽到楚玲的聲音。
“逸哥哥正在洗澡呢,要不要再給你聽一次我們上床的聲音呀。”
我掛斷電話,在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果斷將手機扔到了地上。
反正他也不是孩子的生身父親,流不流產不需要他的同意。
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不僅拿掉了那個已經成型的男嬰,醫生還切除了我的子宮。
“你連生了四個孩子,子宮壁本身就薄,這次流產徹底造成了穿孔,實在是保不住了。”
09
醫生神色愧疚,畢竟對於一個女人來講,生育是件大事。
摘除子宮不僅會讓女人失去生育的能力,還會加速女人的衰老。
但我並沒有任何傷心的感覺,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
沒有子宮,意味著時逸再也不能拿我當作楚玲的生育工具,我也不用再忍受子宮脫垂的痛苦。
術後住院觀察了七天,期間沒有一個人找到我。
出院後,我重新補辦了身份證,買了新的手機和電話卡。
注銷原來的手機號的時候,業務員問我要不要查看一下未接收的信息。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把電話卡插進了新手機裡。
登上微信後,除了公眾號發的廣告,就隻有三個人給我發過消息,其中一個是時逸。
“秀秀你上哪去了?為什麼不接電話?不要鬧小孩脾氣行不行?”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你不高興了,但你挺著大肚子很危險,趕緊回家來!”
“難道你是在怪我們先走了嗎?那是因為玲玲不舒服想回家休息,我給服務員留了口信讓你打車回來,你什麼時候這麼小心眼了?”
這條語音很長,可能時逸在說完話後忘了松手,後面還錄下來了一些楚玲的話。
“別管她了,你越搭理她,她越來勁。”
時逸很著急:“她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呢,說不定這胎就是男孩了。”
楚玲依舊無所謂:“怕什麼,她就是一條圍著你轉的狗,你還擔心她跑了嗎?這個孩子沒了再讓她生一個就是了。”
聽聽,多麼理直氣壯的聲音,真把我當成配種的狗了。
退出時逸的聊天框,第二個給我發過消息的人是楚玲。
一如既往,她是來炫耀和挑釁的。
凌亂的大床,性感的內衣,醒目的被撕開的幾個安全套的包裝,以及時逸渾身赤裸的背影。
楚玲發這些照片,隻是想說她和時逸又上床了,就在我做流產手術的那天。
但我對她的性生活並不感興趣。
除了他們兩個外,還有一個人給我發了消息,是大學時關系最好的同學。
“楚秀,生日快樂。”
10
六個字,再配上一張生日快樂的表情包,成功讓我紅了眼眶。
誰還記得流產的那天,就是我的生日呢?
時逸不記得,他在那天組織家宴,隻是想見楚玲。
我的父母不記得,他們眼裡隻有嫁入豪門的楚玲。
唯一給我送生日祝福的人,竟然是多年沒有聯系過的老同學。
回想我這半生,真是一場笑話。
作為女兒,我從沒得到過父母的愛。
作為女人,我沒有得到過伴侶的愛。
作為母親,我生下了四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我根本沒有立場讓她們叫我一聲媽媽,哪怕她們是從我的身體裡孕育出來的。
到頭來,隻剩孑然一身。
注銷掉電話卡,查了查銀行餘額,隻有一萬六。
自從和時逸在一起後,他就讓我辭掉工作安心養胎,這點錢還是以前存的。
為了省錢,我買了一張去南城的硬座,一桶泡面一瓶水,十六個小時後下車。
擠綠皮車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我剛剛大病初愈,90度的座椅靠背弄得我渾身酸痛。
但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卻是好久沒有見過的了。
五年裡,我隻能把屁股焊在沙發上,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復胎教的音樂。
剛開始,我也想和老朋友們聚一聚、說說話,出門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可時逸總說:“秀秀,為了孩子你就忍一忍,十個月以後就好了。”
十個月後又是十個月,我就這樣消磨掉了所有的自我意志,成為一個生育工具。
到達南城後,我租了間便宜的房子,買了臺二手電腦,開始在網上接修圖的單子。
因為我從前做的是平面設計的工作,修圖對我而言難度不高。
而且,五年的職場空白,我知道自己就算是找正式工作,也很難找到稱心如意的。
最重要的是,時逸和楚玲還不知道我摘除子宮的事。
他們還以為我懷著八個月的孩子躲在外面,遲早要把我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