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妍依偎在江映川懷裡，臉色略顯憔悴。
對比之下，我左手扎著針，手臂纏著紗布，右手高舉著藥水瓶，看起來十分狼狽。
四目相對，他皺緊眉頭：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就是痛經嗎，有必要裝成這個樣子？”
我側眸看了眼玻璃門，裡面的倒影果然慘白如鬼。
陳心妍嬌聲道：
“阿川，外面好冷，你先去開車好不好。”
江映川點點頭，餘光瞥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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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不走。”
我搖搖頭，“今晚住醫院。”
他再沒說話，扭頭離去。
我跟陳心妍無話可說，徑直去交費。艱難地從兜裡取出醫療卡時，那張檢查單子也被帶了出來。
陳心妍搶先一步撿了起來，笑容很快褪去：
“你懷孕了？誰的？”
我奪過檢查單，重新塞進口袋。
她的臉色變了幾遭：
“你跟陸念澤才勾搭上幾天，這孩子兩個月，肯定不是他的。”
“沈知安，你該不會懷了阿川的孩子吧！”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我們都要訂婚了，你還想學你媽那招逼婚！”
胸口頓時情緒翻湧，我冷冷道：
“沒有人要跟你搶江映川，他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陳心妍，你放心，我根本就不稀罕什麼江家，等攢夠錢我就會離開這兒，再也不回來！”
她看起來很意外：
“喲，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硬骨頭。”
我轉身要走時，她忽然擋在前面：
“要不這樣吧，你把那家劇本S店轉給我，我給你出個合適的價。”
我很詫異：“你？”
“兩全其美唄。你拿錢走人，阿川的心思也好全部放在我身上。”
我心下不解，江映川的心思不是一直都在她身上嗎。
“行了，明天店裡見，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從醫院離開時，我後知後覺地想起店裡的監控。
不過現在太晚了，明天交接時把監控清空就好了。
第8章 8
第二天，我很早就去了店裡，親手將監控記錄刪除。
陳心妍來的時候準備的很充分，合同已經擬好了，隻等籤字。
她的人在店裡細細查驗，監控室也做了很仔細的檢查。
合同沒有什麼問題，我很快籤了字。
“謝謝你，不論出於什麼動機，你確實幫到了我。”
劇本S店屬於高投入、回轉慢，如果我想盡快拿到錢，隻能低價轉出，遠沒有她給的多。
“你放心，我走之後，絕不會聯系江映川的。”
陳心妍慢慢抬起頭，眼睛裡帶著一絲嘲諷和遲疑。
我還沒想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從來不會聯系我的繼父。
“知安，你現在回家裡來。”
繼父平常不住這幢別墅，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五十多歲的年紀，又沉迷於酒色侵蝕，他的眼睛變得威嚴又渾濁。
江映川坐在另一邊，眉眼陰沉。
我乖巧地走了過去。
“爸爸，有什麼事嗎？”
他忽然起身，揚手甩下一個耳光。
我毫無防備地摔在地上。
“賤貨！”
“不要臉的表子！”
“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下賤玩意兒，竟然敢打我兒子的主意！”
“你媽S的時候，老子就該送你去陪葬！”
一句句話仿佛利箭般砸在我身上，我趴在地上半天沒有起身，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江映川再混賬，也絕不可能拿這種事出去炫耀。
繼父重重地喘著粗氣，將手機扔在我面前。
亮著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視頻，正是我親手刪掉的監控視頻。
視頻經過調色處理，原本昏暗的密室變得清晰可見。
江映川的手怎樣伸進我的裙子，又怎樣肆意妄。甚至連我臉上的表情也被刻意放大。
我SS抓住手機，喃喃道：
“怎麼可能，我明明都刪掉了......”
“是陳心妍，是她對不對？”
繼父一腳踢向我的肩膀，眼神狠厲宛如地獄惡鬼：
“你以為把這種視頻發給陳家，江陳兩家的婚約就會取消，你就有機會了？”
“你做夢！”
我拼命搖頭：
“不是我，我真的沒有！”
扭頭看向一聲不吭的江映川，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爬了過去。
“我從來沒有想過毀掉你的名聲，視頻也不是我發出去的。”
“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映川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仿佛看一個陌生人。
“這種視頻，還有多少。”
我頓時愣在原地，仿佛被掐住了咽喉。
是啊，他從來都不信我。
繼父惡狠狠道：
“原本還想再留你兩天，現在看來是一天都留不得了。”
“運輸業的王總正好S了太太，你明天就給老子去相親！”
王總，結婚二十年娶了三次太太，他兒子還跟我是同學。
恐懼和絕望從心底蔓延開來。
我跪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爸爸，求求你不要......”
“我發誓，我絕不會再肖想哥哥！我馬上就離開這裡，這輩子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他冷笑，冰冷的眼神像毒蛇一般：
“老子養你這麼大，怎麼可能白白放你走。”
“你聽話，乖乖跟了王總。要不然，可就不是王總一個人了。”
我徹底失了力氣。
青天白日，我卻像從寒冬臘月的冰水中撈出來一般，冰涼的可怕。
江映川依舊沒有說話，維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我和王總見面，他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而我的手機、電腦已經全部被沒收了，口袋裡空空蕩蕩，連一張紙條都沒有。
出門被兩個女保鏢緊緊看護，去衛生間都不例外。
王總眯著眼睛將我打量許久，才滿意地點頭。
“長的確實不錯，跟你媽媽很像。”
我有些詫異：
“你認識我媽媽？”
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眼神回味：
“那麼漂亮的美人，很難不認識啊。”
“老江這個王八蛋，還算有心，知道把她女兒留給我。”
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往包間外走去：
“走吧。隻要你乖乖聽話，我會好好對你。”
我麻木的跟在他身後。
他的手機忽然彈出一條訊息，他邊走邊看，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包間外的大廳安裝了巨大的電子屏幕，原本播放著廣告，突然變成了視頻。
王總站住了腳步。
他的手機裡，也是和屏幕上一樣的視頻。
我和江映川的視頻。
他臉色鐵青：
“老江這個王八蛋，敢拿他兒子玩剩下的貨來忽悠我。”
大廳人來人往，很快有人注意到了這邊，視線紛紛落在我的身上。
我大腦早就一片空白。
即使先前視頻被繼父看到，也遠不像今日這樣赤裸裸地揭露在眾人面前。
渾身好像被扒了幹淨，架在刃上烈火烹油地烤著，躲無可躲。
第9章 9
不知被誰碰了一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
雪白的裙子立刻染上一片殷紅。
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失，慌亂從心底蔓延。
“求求你，幫我打120好不好......”
保鏢驚慌地給江映川打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終於被接起。
卻是陳心妍的聲音：
“阿川說了，以後沈知安的事情不要再聯系他了。”
“他嫌髒。”
我想說什麼，眼前卻一片眩暈，周圍的聲音突然都聽不到了。
頭很疼，身上也疼。
鼻腔裡充斥著濃烈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我費勁地睜開眼睛，見病房裡隻有一個忙碌的護士。
“這是醫院？誰送我來的？”
她隨口道：“不知道，辦了手續就走了。”
見我呆呆的，她又道：
“沒事啊，好好恢復身體，你還年輕。”
我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她沒說話，視線落在一旁的桌子上。
那是我的檢查單，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孕9周，流產。
瞬間，我感覺渾身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
“怎麼會這樣......”
護士同情的眼光看了過來：
“你是先兆性流產，本來就有點危險。”
“這次又是外力和情緒雙重影響，送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保不住了。”
我無力地松手，薄薄的紙從指尖滑落，飄到了床下。
其實從視頻被爆出開始，這個孩子就已經注定保不住了。
我咬緊牙沒有和江家坦白，可一旦被送去聯姻，懷孕的事根本瞞不住。
到時候，無非是自然流產和人工引產的區別罷了。
我靠在床頭上，把身體小心地蜷成一團。
從十歲搬進江家開始，我一直活的小心翼翼。尤其是媽媽去世後，不論遇到什麼事，我都選擇一味忍讓退卻。
江映川要我，我順從。
陳心妍欺負我，我低頭。
可為什麼到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
是不是真的像繼父說的那樣，媽媽走的時候，就該把我一起帶走。
門突然被推開。
江映川似乎來的很匆忙，打理精致的發梢有些凌亂。
“這不是沒事麼，那麼著急讓保鏢找我幹什麼？”
旁邊的護士驚訝地直起身子：
“你管這叫沒事？你沒看見她臉色難看成什麼了？”
江映川倚在牆上，眼神不屑。
“她臉色難看是因為幹了虧心事，至於具體幹了什麼，呵。”
“沈知安，需要我告訴她，你為了上位做出來的骯髒事兒嗎？”
護士回頭看了我一眼，瞬間換上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
我沉默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他忽然向前走了兩步，眯著眼看床下那張檢查單。
“什麼東西？”
原本平靜的內心驟然一縮。
他要知道了嗎。
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期待。
如果他知道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會是什麼心情，會痛心嗎，會自責嗎。
就在他彎腰的剎那，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心妍？好，我馬上過來。”
他轉身要走，完全不再關心地上那張單子。
出門時，眼含威脅地說道：
“乖乖聽話，別再生事，爸爸那邊我會去說。”
方才波瀾起伏的心情再次回歸S水。
早知在這樣，還抱什麼期望呢。
護士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你是小三啊？”
“看你年紀也不大，長得也挺好看的，幹嘛做這種事，多髒啊......”
她收拾好東西也走了出去。
天色漸暗，病房裡沒有開燈，漸漸變得昏暗起來。
我維持著蜷縮的姿態，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雪白的床單。
好幹淨啊。
不像我，這麼髒。
我看著桌上的水果刀，心頭微動。
良久，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第10章 10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是我和江映川第一次見面。
彼時爸爸去世，公司破產，媽媽帶著我東躲西藏。
走投無路的時候，媽媽告訴我她要去做一件事，等結束之後就帶著我離開這裡。
被診斷出懷孕時，她很震驚。又反復做了幾次檢查，結果無一例外。
計劃被迫改變，她帶著我進了江家。
江映川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年少輕狂，見不得我畏畏縮縮的樣子，囂張肆意地在眾人面前宣布：
“沈知安是我的人，誰敢欺負她就是跟我過不去。”
他也真的做到了。
被追債的人逼在角落時，他拎著棒球杆擋在我面前，聲音兇狠：
“知道老子是誰嗎？”
“沈家欠你們的錢，江家還了！”
那群跟班還沒趕過來，他就那樣孤身一人面對一群彪形大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