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許平晏耗了半輩子。
依舊沒能阻止他和白月光偷情。
就連兒子也怪我活該,說我早點放手就不會鬧得這麼難看。
我徹底崩潰,不到四十就咽了氣。
重回七零,廠長問我願不願意去東北支援兄弟廠。
我不再猶豫,點頭答應。
這一世,我不想再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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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又一次把我喊到辦公室詢問。
「東北的兄弟廠也想出口外匯,你有經驗,願不願意去東北支援,待遇一切從優,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
我愣了好久,掐得手臂生痛,紫了一大塊,這才咬牙切齒地傻樂。
沒想到,我居然回來了。
見我遲遲沒說話,謝廠長以為我不願意,嘆了口氣。
「也是,你在這有家人朋友,去了東北可就什麼人都不認識,也不怪你不願意,我看著再重新找——」
「不!我願意!」
謝廠長話沒說完,我已經迫不及待答應。
他不知道,在這裡我早就沒有家了。
……
上一世面對這個選擇,我拒絕了。
許平晏在農資所剛有點起色,平常忙得腳不沾地,禮禮又是個不省心的搗蛋鬼,我不放心把他們留下。
可我自以為的犧牲,卻沒有換來他們的理解。
許平晏皺眉反駁:「明明是你自己受不了濱城的氣候,舍不得羊城的一切,憑什麼要讓我和兒子感恩。」
我近乎錯愕,腦子一片空白,可緊接著禮禮也應和許平晏的話。
四歲的年紀,眉眼肖似許平晏,連不耐的模樣也如出一轍。
他說:「媽你太自私了,以前大姨為了你下鄉,你都不感恩,現在你自己不想去濱城,為什麼要我們感恩?我不想要你這樣的媽媽,我要大姨做我媽媽!」
聽到這話,看到許平晏下意識變得柔和的目光時,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的姐姐,他的白月光荊書雅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他們心中。
所以許平晏為了荊書雅,可以忘記我們的四周年紀念日,在我質問時輕飄飄一句「我們結婚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敷衍我。
也可以為了荊書雅,在我被機器絞斷手指,獨自一人躺在醫院痛不欲生時,他和禮禮正在陪荊書雅逛百貨大樓。
我曾問他為什麼,雖然我們的婚姻源於交易,可日子一長總是生出了幾分真心,禮禮出生後,我一度以為我們是恩愛的夫妻。
可荊書雅回城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頻頻拿交易說事,推翻了這些年所有的柔情,變得冰冷無情。
在我住院的時候,許平晏曾不止一次和我提出離婚。
可我偏不答應!
憑什麼這些年我的付出就被他輕飄飄否認,憑什麼她荊書雅才一回來就搶走了爸媽,搶走了許平晏,搶走了禮禮。
憑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我虧欠荊書雅,覺得我應該讓步。
憑什麼?!
到底憑什麼?!
我執著而又固執地認定,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看到我的好。
為此我耗了許平晏二十年,百般細致,連工作都顧不上。
我隻想證明我值得。
可換來的隻有岌岌可危的婚姻徹底崩壞,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對我埋怨漠視。
多年的壓抑讓我早早病倒,沒人管束的許平晏就像脫了韁的野馬,在我去醫院復診時,他帶回荊書雅,在我們的臥室,我們的床上纏綿。
被我撞破,他也絲毫不慌:「荊麗萍我受夠了!我忍了你二十年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等你S了我就和書雅結婚!」
兒子知道後也罵我活該:「你如果當初肯離婚,事情怎麼會鬧成這樣,反正事情都發生了,你要不就離婚成全他們,要不就當沒看到。」
「我事業正值上升,你不要給我扯後腿!」
看啊,這就是我耗了二十幾年的結果。
眾叛親離,一事無成。
如今回憶起來胸口依舊堵得慌,淚流滿面。
這次我不想再爭了。
第2章 2
回家後又過了好久,許平晏才牽著禮禮回來。
臉上是還沒消散的笑意,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凝住,然後慢慢褪去。
他環顧一圈,皺著眉問我:「你不知道今天是我們的四周年紀念日?不是說要做大餐嗎?」
我怔愣看他,恍惚了一下。
前世我準備好一切,等了他們父子兩小時,直到我耐心耗盡,質問他們為什麼不回來時,許平晏這才恍然大悟,然後滿臉歉意地解釋他忘了。
可原來他不是忘了,是故意騙我。
我看了眼手表,正好八點半。
「這個時間到底是吃晚飯還是吃宵夜?」
說實話,我並沒有任何埋怨的意思,隻是覺得他的問題很可笑。
他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可他一如前世,隻是心虛片刻,就恢復了一貫高高在上的矜貴模樣,挑眉笑話。
「麗萍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他拍了拍禮禮,這孩子就得了指示似的跑到我面前,趴在我腿上。
「媽媽你不要生氣啦,我和爸爸知道錯了,我們不是故意的。」
我把腿挪開,他撲空摔在床上,反而嘟嘴怨起我來:「媽媽你太小氣了,你一點也沒有大姨溫柔嗚嗚嗚,我們又不是故意不回來的,我們是去幫你贖罪,要不是為了你,大姨也不用剛畢業就下鄉,你居然還對我發脾氣哼!」
「是啊麗萍,我和禮禮也是為你好,想緩和你們的關系。」許平晏把他抱起來,又從包裡掏出兩隻一大一小歪七扭八的晴天娃娃,「這是我和禮禮特意給你做的禮物,你消消氣這總行了吧,我先哄禮禮去睡覺,明天還得去嶽父嶽母家呢。」
他說話做事毫不拖泥帶水,眨眼間已經關上房門。
隻剩我一個人望著手裡的晴天娃娃,心情復雜。
從前許平晏回家,禮禮總要問上一句「爸爸你吃飯了嗎,我讓媽媽給你做」,可今天他一句也沒問我。
重來一世我才發現,原來禮禮從一開始就偏心了。
隔天爸媽為慶祝荊書雅回城特意煮了一桌菜,上一世我因為久等他們父子沒吃飯,犯了胃病沒去。
這一世早早就被他們拉著一起。
到了娘家,遠遠地就看到荊書雅倚在門邊,一手端著碗,一手拿竹籤插碗裡的芒果塊吃。
我挑了挑眉覺得稀奇。
芒果罕見,爸媽這都能給她搞到。
離得近了,荊書雅插起一塊遞到我嘴邊:「麗萍你還沒吃過芒果吧,剛好剩最後一塊,給你吃吧。」
不等我說話,許平晏搶先一步:「麗萍想吃還不容易,你留著自己吃吧。」
進了門,我一眼就看到掛在臥室窗戶的晴天娃娃,同樣一大一小,可這裡的晴天娃娃兩眼對稱,布料柔順。
我定在原地,說不出話,心裡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怎麼樣啊麗萍,平晏和禮禮特意給我做的晴天娃娃,是不是很好看?」
「我可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老公和兒子,之前他們做了兩隻娃娃還嫌難看想扔垃圾桶呢,結果沒過兩天就做得這麼好,昨天看到的時候我都驚了。」
「要我說啊,不管好壞都是他們的心意,怎麼能因為難看就扔掉呢。」
我機械般僵硬扭頭,看著身旁絮絮叨叨,卻又明顯得意的荊書雅,下意識問道。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嗎?」
第3章 3
荊書雅表情一頓,紅著眼看向我身後的許平晏和禮禮。
下鄉多年,荊書雅皮膚變黑了不少,皮膚也顯得粗糙。
前世我到S都沒想明白,我究竟是哪裡輸給她。
可此時此刻看著擠開我,把荊書雅護著身後的許平晏,我突然沒了深究的想法。
我靜靜看著他,看他從平靜到心疼,又繃著臉指責我的樣子,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許平晏沉聲問我,「書雅在鄉下過了那麼多年苦日子,我和禮禮隻是覺得作為親人送她晴天娃娃是不錯的選擇,你不要這麼斤斤計較。」
「你是我的妻子,是禮禮的母親,我們把做得最糟糕的成品送給你,是親近的表現,你不該為難書雅!」
我帶禮禮的時間最長,可這孩子卻更崇拜和敬愛許平晏,每當他下班回家,不管多晚,禮禮總要從床上爬起來,邁著兩條小短腿哼哼哧哧地抱住許平晏。
他喜歡纏著許平晏帶他玩。
以前我還欣慰,覺得父慈子孝的畫面溫馨,可看到眼前不顧一切,堅定地和許平晏站在一起責怪我的禮禮時,我對他的那一絲母愛,也終於消失了。
「爸爸說得對,媽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小氣,大姨沒有禮禮,也沒有禮禮的爸爸,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應該要對她好,不然禮禮要討厭你了!」
我表情不變,推開三個自我感動的人。
「那就討厭吧。」
一直到爸媽做好飯菜,我坐下吃飯時,荊書雅依舊是一副要S不活的樣子。
她瞟了我一眼,搖頭苦笑:「算了,想必是我在鄉下待久了,不怪麗萍嫌棄,我不配過上這麼好的日子,也不配爸媽你們對我這麼好……」
她邊說邊哭,一時間整間屋子的人都心疼安慰,她這才不著痕跡地衝我勾唇,輕輕一笑,嘴巴張張合合,仿佛在說:你看,所有人都愛我。
我顧著埋頭吃飯,不想摻和。
可他們偏偏不肯放過我。
爸爸一筷子抽在我手背上:「書雅哭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吃飯,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媽媽瞪了我一眼,搶走了我的飯碗:「給狗吃都不給你這個白眼狼吃,也不想想你姐當初是為了誰受的這些苦。」
荊振國冷眼看我,他向來討厭我,此時更料定我不敢反抗,手掌輕悄悄覆在了我的大腿上,眸底隱隱興奮。
我被惡心壞了,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些骯髒不堪回首的經歷猛地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我來了脾氣,眼尾泛紅,語氣狠厲,一把抓起荊振國的手壓在桌上。
沒被收走的筷子使勁插入他的手掌,沒入皮肉。
流了一桌的血。
頓時,慘叫連連。
荊書雅的臉,白了又白。
我甩了甩筷子:「荊振國,你再敢把手伸到我身上,就不隻是流血了,我一定把你的手剁成稀巴爛。」
轉頭看著驚慌失措的爸媽:「還有,荊書雅當年下鄉到底是為了誰你們心知肚明,別每次都要我背鍋,這鍋太重了,我背不起。」
我從沒這麼瘋狂過,以至於眾人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爸媽顫抖著身子罵我不孝,罵我胡說八道。
一如他們不在的那些日子裡,我被荊振國欺負,讓我又怕又懼,
可當我告訴爸媽,他們不僅不信,反而甩了我一巴掌。
「他是你哥!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你再瞎說我就打S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