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一輩子的童模。
因為我 20 歲就S了。
我初中畢業後就被我媽逼著輟學幹童模，而我弟卻花了大幾萬上一對一輔導課。
我S後，我媽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轉頭就拿著我當童模賺的錢帶我弟出國旅遊了。
再睜眼，眼看著我媽又要給我洗腦輟學。
我：「婉拒了哈。」
1
我重生回了中考前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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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正溫柔地問我：「曉曉，媽媽覺得你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就夠用了，況且你一直忙於模特事業，成績也不怎麼好，再讀下去也考不上大學。你自己認為呢？」
上一世，我媽以我讀那麼多書會耽誤當模特賺錢為由，隻讓我讀完了九年義務教育。
當時她也詢問了我的意見，可我被她洗腦嚴重，認為賺錢比讀書重要，再加上她老是跟我哭訴她養家不易，我就同意了她的提議。
我從小當童模，控制身高和體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的身材一直保持著小學生的模樣。
都是拜我媽長期不讓我吃飯所賜。
而我弟肖光耀卻從小有專門的營養師制定營養菜譜，專業的運動教練給他上一對一課程，讓他才 13 歲的年紀身高就飆到了一米七八。
長期的飢餓讓我早已習慣持久且劇烈的胃痛。
我患上了胃癌，等到發現時已經是晚期，回天乏術。
我媽守在我的病床前，心疼得直掉眼淚，問我怎麼那麼能忍，胃痛怎麼都不告訴她。
然後我就聽到她在樓梯間打電話：「可惜了，當初就應該多關心一些曉曉，她生個病花那麼多錢，把之前掙的都給賠進去了。」
其實我說過很多次疼。
隻是我媽在聽的時候要麼是在盤算著讓我再多接幾個活賺多點錢，壓根沒聽進去。要麼就是應下來馬上就忘了，隻顧著嫌棄我的臉拗成一團太難看，耽誤了拍攝時長，浪費她的時間。
她心裡永遠有比我說痛更重要的事。
在我S後，她假模假樣地掉了幾滴眼淚，轉頭拿著我賺的錢跟我弟出國旅遊，慶祝我弟高考順利結束去了。
想到這裡，我盯著我媽嚴肅地回答道：「可我還是想讀書，上高中，考大學。」
我媽收斂了笑容，轉而輕蔑地看著我，語氣帶了些許不屑：「那就等你中考成績出來再說吧。」
媽媽，這一世，我不會再做你心中乖順懂事的女兒，也不會再做你手中的掙錢機器。
我要過我自己的人生。
2
上一世，我因為長期在外拍攝，沒有人輔導我，功課都是自己晚上補的。
肖光耀比我小兩歲，雖然有一對一的輔導老師帶他超前學習，但他總是嫌我笨，不願意給我講題。
我是笨吶，長期的營養不良讓我的腦部發育遲緩，學習對我來說是件很費勁的事。
所以我才那麼容易就聽信了我媽的建議，選擇了一條我認為輕松的路，繼續當童模拍攝賺錢。
可是選擇了這所謂的輕松，卻讓我爸媽和肖光耀得以狠狠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所以這一世，我要努力拼搏，奮戰中考。
我要讀書，去看更廣闊的世界。
而不是躲在攝影機後這方小小天地，用我的血汗澆灌別人的人生。
出中考成績的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中考前兩周，我媽瘋狂地帶我接單拍攝，我也瘋狂地趁著休息的空當啃書復習。
白天奔波拍攝，晚上奮筆刷題。
在中考考場上，我雖不是下筆有神助，但答題也比我預想得流暢許多。
成績也比我上一世提高不少。
雖然上不了重點高中，但上個好一點的普高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我媽仍然皺著眉：「就這麼點分，上個普高考不上大學，以後還不是要出來打工，不如趁著現在年輕多賺點錢貼補家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請個家教要多少錢。」
肖光耀也在一旁搭腔，對我可憐的分數表示鄙夷：「我用腳都能比你考得高。」
見我不肯退讓，我媽又溫和了下來。
她坐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好像真的是為了我好，苦口婆心地勸導我：「曉曉啊，你看媽媽把你生得那麼好看，你就是做童模的料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何必非要走苦讀書那條路呢？」
她總是這樣，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我上一世就是被她這樣一個巴掌一顆甜棗地哄得服服帖帖的。
但既然我重活一世，就不會再上她的圈套。
3
初中班主任王老師突然來了家裡。
她剛畢業就入職當了老師，我們班是她帶的第一屆學生。
王老師說學校有幾個上重點高中的學區生名額，她為我爭取到了一個。
她年紀輕輕，尚未婚育，看向我的目光裡卻滿是母親般的慈愛：「曉曉你是個努力的好孩子，老師希望你上了高中以後能更加努力學習，考個好大學。」
我媽聽了，卻像噎著一樣，半晌才尷尬地說：「老師，我已經跟曉曉商量好了，她不準備繼續讀高中了。」
王老師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語氣也跟著激動：「曉曉，這是怎麼回事？不用擔心高中學費的事情，現在國家有政策，是可以申請助學減免學雜費的。」
她話剛落地，肖光耀正好從房間裡出來，跟王老師打了聲招呼。
王老師掃了一眼他身上的大牌衣服和脖子上掛著的名牌耳機，疑惑地看向我媽。
我媽窘迫地笑了笑：「老師，我們家不缺錢，隻是曉曉這孩子天生就是當童模的料，也不是非得要繼續讀書。」
王老師面露慍色，提高了音量：「可曉曉的生物考了滿分！這次中考的生物卷子出得很難，她同樣也是塊讀書的好料子！」
我媽還想再說，王老師直接氣憤地打斷了她：「這個名額已經定給曉曉了，曉曉必須去上。」
一錘定音。
但我媽依然不S心，求助地看向我：「王老師，其實我們說的都不算，曉曉想不想繼續讀書才是最關鍵的，還是問問曉曉的意見吧。」
她眼裡閃爍著希望，以為我還會像前世一樣聽從她的鬼話輟學。
可我聽到自己堅定且洪亮的聲音：「老師，我想讀書，我想考大學。」
4
我如願上了重點高中，可我媽對我的壓榨更變本加厲。
她將我的拍攝行程排得滿滿當當，我隻能三天兩頭地向學校請假，斷斷續續地上著課。
高中的課比初中的更加密集困難，我落下一節課，後面的課就跟聽天書一樣，銜接不上也聽不懂。
學習對於我來說更吃力了。
我目前還是個未成年人，根本擺脫不了我爸媽的掌控。我需要有人幫我，而且這個人還得是我信任得過的有血緣的親人。
我想到了姑姑肖薇。
上一世，其實我和姑姑的交集並不多。
但我知道她從鄉下考上了 985 大學，後來又努力拿下了國外大學的碩士研究生的全額獎學金。
可是她卻放棄了出國留學，本科畢業後就嫁給了她的初中同學。
後來我經常見她來家裡哭訴，說姑父喝醉了酒就打她，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讓當時的我嚇得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她說她想離婚，可她一提離婚姑父就打她打得更狠，還把她養了幾年的小花貓從樓上扔了下去。
奶奶勸她：「至少小李會賺錢呀，他都是為了你才那麼努力地工作。他工作那麼累，應酬多了喝醉酒很正常。貓又不值幾個錢，再養不就行了。再說了，你嫁給他好幾年，肚子都沒個動靜，卻把貓當個寶，是我我也生氣。」
媽媽也寬慰她：「你看你哥，本事沒有也從不管孩子，這麼多年都是靠曉曉當童模掙錢，我們家才能勉強維持生活，我還不是一樣得跟他過日子？小李是個好男人，你就知足吧！」
姑姑總是哭著來，又沉默地離開。
再後來，她就去世了。
參加她葬禮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剛剛還在靈堂放聲大哭的姑父轉頭就對他兄弟說：「這個臭娘們，我就輕輕推了她一下，她居然自己撞牆S了。
「真她娘的晦氣。」
說完，他啐下一口痰，用手抹了抹嘴，蹭到了別人送來的花圈上。
剛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在我媽接我回家的路上，奶奶突然打電話過來，說姑姑準備本科畢業，可以讓她相親嫁人了。
5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就過來了。
她憂心忡忡地說：「薇薇電話裡跟我說她準備去英國讀什麼研究生？哦喲，我說讀那個不費錢的嗎？還不如早點結婚生個小孩。」
「結果你知道她說什麼？她說她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小孩。你聽聽這叫什麼話？哪有女孩子不結婚的啊？真是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我媽斜我一眼：「曉曉你可不要學你姑姑啊，女孩子肯定是要嫁人的。」
奶奶又接著問我媽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可以介紹給姑姑。
我媽思考了片刻，眼睛突然一亮：「我想起來我閨蜜老公的弟弟，還是薇薇同學呢！現在在大公司上班，我見過，一表人才的，和薇薇很配。」
她睜眼說瞎話，我前姑父算什麼一表人才？
頂多就是五官好歹長在了該在的位置上吧。
奶奶笑容剛展開，又長嘆一聲：「可是薇薇現在不太想和我說話，我剛剛打電話過去，她居然都不接了。」
媽媽笑著說了句「不可能吧」，然後撥了姑姑的號碼。
果然，手機裡傳出了客服甜美的嗓音：「你好，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媽媽也和奶奶一樣皺起了眉。
我不能讓姑姑再跳進姑父這個火坑。
我自告奮勇攬下這個活：「奶奶，你給我姑姑的電話，我去勸她。」
奶奶將信將疑地看著我用便利貼記下了姑姑的手機號，送我出了門。
畢竟我沒有手機，隻能出去問鄰居借個電話。
臨出門前，媽媽還叮囑我：「20 分鍾之內就回來啊，等下耽誤了拍攝時間。」
6
電話很快撥通了。
「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很久沒聽到姑姑的聲音，我突然覺得鼻子很酸。
思緒一會兒就飛到了前世姑姑的婚禮上。
彼時，她穿著一襲潔白的婚紗，滿眼喜悅地走向那個男人。
那個後來撕毀她的婚紗，打壞她的身體，踢爛她人生的男人。
「你好，請問你是哪位？」電話裡的姑姑又耐心地詢問了一遍。
我這才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回答道：「姑姑，我是曉曉。」
「曉曉啊，你有什麼事嗎？」姑姑的聲音溫柔親和。
我止不住地掉淚。
姑姑似乎是聽到了我的抽泣聲，放緩了語速，聲音更加溫柔：「最近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還是你媽媽對你……」
她突然噤了聲，生怕戳破我的傷心事。
原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媽並不愛我。
或許有人會說，母親怎麼可能不愛自己的小孩呢？那可是十月懷胎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可同樣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肖光耀是媽媽切去了一部分的心肝，而我隻是她割掉的闌尾，就算失去了也不會對生活產生任何影響。
「姑姑，你可以後天回來的時候跟我見一面嗎？我不告訴他們。」
7
我記憶裡的姑姑除了結婚那天，好像眼皮上總掛著眼淚。
她總是穿著棕色或黑色的衣服，一頭灰白的頭發垂下，了無生氣。慘白的嘴唇緊閉，沉默地聽著我媽和奶奶的安慰和勸導。
隻有眼睛和鼻頭是紅的，眼神裡裝著一潭S水。
而今天的她穿著鮮亮的橙色外套，束著高馬尾，露出烏黑的後腦勺，從店門口往裡探身找尋我時，眼睛是明亮的，似有隻彩蝶在她眼裡紛飛。
她落座時問服務員點單，薄薄的嘴唇上塗著紅潤透亮的唇彩，閉著時像顆紅櫻桃，張開時又像泉眼，流出像泉水般清涼的話語。
她說：「曉曉你好，好久不見。」
我看著神採奕奕的她，眼眶一下就滾出了眼淚：「姑姑，求求你救救我。」
她一時驚訝，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抽給我：「你先別哭，告訴姑姑發生了什麼事好嗎？」
我抽抽搭搭地回答：「姑姑，你千萬不要嫁給李澤賢。」
她眼裡驚訝又多了三分，卻很快恢復平靜：「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我邊哭邊搖頭：「他會害了你，你不要嫁給他。」
她咦了一聲，然後也跟著搖了搖頭，說：「你不說我也不會嫁給他的。」
「別說我了，你需要我怎麼救你？」
我止住了眼淚。
深吸了幾口氣後，我告訴她：「我想離開我爸媽，他們根本不愛我，隻是想要我賺錢給他們養兒子。」
說完，我盯著她的表情，說老實話，我很害怕我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會被她駁回來。
她靜靜地看了我幾秒鍾，輕嘆了一聲：「這些年你很辛苦吧，快 16 歲的姑娘了，看著還這麼小，你媽也不給你吃飯。
「你有想好具體要我怎麼幫你嗎？」
8
我讓姑姑給我買了一個電話手表。
上一世，我到S都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手機。
我媽總是說：「哎喲，我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你要手機幹嗎？」
但肖光耀很小就有手機了，他的第一個手機就是兒童手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