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折磨老婆子一分,他對宋迎枝的愧疚就會減輕一分。
「迎枝別鬧,老夫人就你這一個孫女,自然會為你多添一些。
「不過,想來這是在敲打孤,怕孤婚後對你不好,才想要多討些嫁妝傍身。」
祖父和父親聞言,皆是一笑。
在他們看來,我和徐策感情很好。
於是祖母硬著頭皮,將自己的嫁妝都給了我。
「這便夠了吧?」她輕輕點著我的鼻尖,試圖裝出一副祖孫共樂的溫情模樣。
實則在問我,用這些嫁妝,還我的仇,夠不夠。
我沒有回答,隻笑道:「祖母要快些好起來,送孫女出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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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過我出嫁後,便是你的S期了。
37
我和徐策大婚那日,我的嫁妝隊伍很長。
有宋老夫人添的嫁妝,祖父添的,宋幼安添的。
最讓我意外的是,父親宋廉為我添置的,是其餘人添置的總和。
拜別雙親時,他看著我,眼眶有些湿潤,有些出神。
那時我在想,他看的是我,還是透過我在看二十年前的娘親。
但這都不重要了。
我從來沒有過父親的疼愛。
我也從來都不需要。
沒有父輩養育,我照樣有了剛毅果敢的一面。
大婚當晚,我傳信給宋老夫人:「宋家男丁眾多,老夫人若還不謝罪,以後我一年S一個。」
隔天回門時,老夫人穿著诰命夫人的制服,雙眼烏青,當眾脫下發冠,供認了自己當年做的事。
「是我怕獵戶和青樓裡低賤的血脈會玷汙我國公府的門楣,才想要她們S。我S了人,我認罪。」
父親一臉驚詫。
當年夫人和娘親生產時,他不在京中。
「母親,你明明說,夫人和玲瓏都是S於難產……」
他的驚懼不像是裝的。
但是這麼多年,居然從未查過此事。
無能,亦是罪。
隨即他看向我。
他終於明白了我那日和他說過的話。
於是他一言不發,垂著頭,甚至沒再看過自己年邁的母親。
這些事祖父似乎是知曉的。
他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幼安垂著眸,但我看到了他衣袖下捏緊的拳頭,他應該也早就知道,或許宋迎枝能查到這些離不開他的幫助。
最意外的,當屬徐策。
他緩了許久:「難怪你那麼不喜歡迎枝。
「可惜她沒如你的意,沒能S掉,你才要那麼折磨她。
「你這毒婦,怎配做诰命夫人,孤要向父皇稟明這一切。」
是祖父跪在地上攔住了徐策。
「太子殿下縱滿不在乎宋家上下,也該為太子妃考量,她娘家出了醜事,她又如何能撇得幹淨。」
徐策動搖了。
但我知道,不是為我。
而是為了他和國公府的利益聯合,國公府若倒了,他會失去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於是他看向我。
眼裡滿是希冀,他盼著我能說出識大體的話。
我懂得見好就收,也不會把徐策逼到兩難境地。
於是向他投去了無奈心碎的求助眼神。
「罷了,今日你們宋家便關起門來處置此事吧。」
臨走前,我遞給了宋幼安一個眼神。
我想,他應該懂我的意思。
他雖然話少,但從來都不是看客。
他身為宋家的嫡長孫,是利益獲得者,他原可以不為妹妹說什麼。
但他默許了她的逃婚。
為她攔截了後續的追兵。
他找太子談了心,勸她放過自己的妹妹。
他查清了生母當年的S因,他從來都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漠然。
兩日後,宋幼安來了東宮。
「我把她喂狗了。
「斷了胳膊腿,活喂的。」
他說得風輕雲淡。
「她S前已經瘋了,在狗窩裡撿著泥糞吃。」
「多謝。」我長舒一口氣。
雖然我自認對她的折磨還不夠。
但我怕夜長夢多。
「哥哥,國公府若交到你手裡,你能逆轉如今的風氣嗎?」
宋幼安沒有回答我,而是告知我:「父親要削發出家了。
「他似乎確實真心愛著你娘,得知真相後承受不住,說要去寺廟為你娘祈福。」
我冷笑道:「他倒是聰明,給自己找了個好去處。」
宋幼安沒再多說,拿出一個首飾盒:「這是我此前親手為迎枝打的簪子,原想送給她,沒來得及。
「你替她戴著吧。」
我拿出簪子,戴在頭上,朝宋幼安笑道:「哥哥,我叫雀奴。」
宋幼安點點頭,便走了。
他向來話少,我也習慣了。
隻是照鏡子時我才發現,這簪子上,落著一隻雲雀。
他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字。
早就知道,我也是他的妹妹。
早就為我,打好了這支發簪。
我摸著發簪,心中有些暖意。
原來,有家人是這種感覺啊。
38
祖母對外宣稱是病逝。
父親緊跟著出家。
祖父接受不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也病倒了。
彌留之際,他把國公府交到了宋幼安手裡。
「當初,是你外祖救了我,才得以延續我們宋家血脈。如今,宋家交給你,把宋家香火延續下去。」
宋幼安成了新一任鎮國公。
他年輕卻穩重。
才華橫溢卻矜貴自重。
最重要的是,他武功高強,鎮得住宋家軍隊的人。
徐策很是滿意,比起老國公,宋幼安才是他眼裡最有助益的臂膀。
「如今甚好,雀奴,自從你來到孤身邊,孤身邊一切順遂,越來越好。
「隻是,孤覺得缺個孩子,我們的孩子。若能有個孩子,便更好了。」
說完他抱著我到床上,動情地吻著我。
床榻之間,他一遍遍問我:「雀奴,你愛孤嗎?」
我不知道。
但我說:「當然,雀奴心裡隻有殿下。」
我隻知道,我不反感和徐策待在一起。
這些年,我心中所想不過是S了老夫人,為我娘親報仇。
我曾想整垮國公府,但為了宋幼安,我放棄了。
若說惦記,我唯一惦記的是我師父,但自從我成為太子妃後,清雲寺的香火更加旺盛,師父又救了許多孤苦女子。
她在信中答應我,年末時會來東宮如之庵小住,這讓我很是高興。
除此之外,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宋迎枝。
但我想,宋幼安應該知道她的下落。
他一直派人跟著她,保護著她。
他那兒沒有傳出她的消息,證明她沒出事,過得很好。
這就夠了。
我不用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上了徐策。
我隻知道,我想要的,得到了。
我在乎的人,都很好。
便夠了。
人生苦短,除過情愛,我還能作畫,還能寫字,還能練琴。
我還能感受風,感受雨。
我見過大山, 看過大河。
我所經歷的一切,我所擁有的一切, 不止情愛。
我娘親拼S保住的我, 我師父小心養大的我, 不是為了讓我把愛一個人當作人生教條去踐行的。
我如那雲雀, 乘風翱翔過,振翅高飛過。
如今,我願意留在這屋頂瓦片之上。
安享這份愜意,靜謐。
39
下了幾場大雪後, 宋幼安給我送了鹿肉來。
「太子說你孕期嗜肉, 這是剛打的鹿肉。」
我們坐在雪廬中,我烤著爐火,宋幼安烤著肉。
他烤一片, 我迫不及待地吃一片。
終於他受不了我, 用筷子阻止了我:「且等等。
「都是做姨母的人了,還如此急迫。」
我剛想辯解兩句,突然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姨母」。
我拽著他衣袖問:「生了?男孩兒女孩兒?像不像我?」
宋幼安白了我一眼:「又不是你生的, 為何要像你?」
「姐姐自己說的, 說女孩會像我們。」
宋幼安把烤好的肉夾進盤子裡遞給我:「是外甥女。」
我笑得合不攏嘴。
「心情好了,吃著這鹿肉也好吃極了, 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宋幼安略感無奈地看著我:「你還俗還不到一年, 也沒吃過多少肉……」
我白了他一眼。
他便繼續默默烤肉, 不再多言。
這半年,宋幼安時常到東宮來看我。
大部分時候都是不說話的,隻是默默陪著我。
他在笨拙的小心地, 替宋家彌補對我的關愛。
也在我身上, 尋找著宋迎枝的影子。
而我, 很喜歡也很享受他這份關愛。
又烤好一盤肉時,徐策回宮了。
他去城門口接師父。
見到師父, 我扔下鹿肉和絨毯就撲了過去。
「師父。」
師父抱著我, 眼含熱淚但一直在笑。
「我的心肝也要做母親了。」
徐策在一旁抽著空爭風吃醋:「師父一來啊, 我就不受寵了, 罷了罷了, 我還是去吃烤肉吧。」
師父在如之庵裡, 做了許多小衣裳。
做著做著,她掉下了幾滴淚。
我知道,她想起了當年陪方夫人還有我娘一起給孩子們做衣裳的情景。
不過很快她就抹幹了淚。
「這些日子啊,我時常在你娘牌位前和她說話, 她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她拼命要護住的女兒為她報仇了, 還活得平安,如今還有了身孕。
「不知道這孩子生下,會不會像你多一些。
「一定要像你多一些,你從小就可好看了, 清雲寺的大家都愛抱著你玩兒, 看著你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誰抱著你,笑容就在誰臉上。
「在你生產前, 師父都不會離開你,一定到你平安生下孩子。
「我金釵哦,這一生就是帶孩子的命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