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後,明覺隻找到兩件安西月穿過的舊衣裳。
他把衣裳塞進無塵懷裡,輕聲說:“師父,您的月兒來陪你了……”
無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SS抱著那兩件舊衣裳,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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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安西月。
明覺攔住他:“師父,夫人她……她已經去了……”
“胡說!”無塵厲聲喝道,“她沒S!那燒焦的屍體不是她!”
明覺顫抖著聲音說:“仵作驗過了,夫人是……是吞了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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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無塵一把掐住明覺的脖子,“月兒最怕苦了!她吃糖葫蘆都要蘸兩層蜜!我昨天還給她買了‘樓蘭蜜’,她還等著我呢!”
明覺的臉漲得通紅,幾乎喘不過氣來。
幸好,太子妃派來的人及時趕到,救了他一命。
無塵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月兒最乖了……她總是在家等著我……我一回去,她就笑著迎上來……她怎麼會舍得離開我……定是有人把她擄走了……你們快去找……翻遍京城也要找出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近乎哀求。
明覺遞給無塵一個錦盒:“師父,這是在靜室找到的,許是夫人留下的……”
裡面,是一紙“放夫書”,還有一張抄滿經文的紙。
無塵顫抖著手,展開那“放夫書”,隻見上面寫著:“……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又拿起那張紙,隻見上面寫滿了同一句經文: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可這經文,卻是用血抄寫的!
無塵嚇得將錦盒扔了出去。
可隨即,他又慌忙爬過去,將錦盒撿起來。
他不敢拿起來,隻是趴在地上,SS盯著那紙上的字。
他不相信:“假的……都是假的……月兒不會這麼對我……她一定在等我……等我救她……快去找……所有人都去找……”
明覺還想說什麼,無塵卻突然拔出劍,抵在他的脖子上:“去找!再敢說夫人S了,我就S了你!”
明覺帶著人去找,無塵也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他找了大半夜,不知不覺走到西市“胡肆”。那是安西月和家人從前落腳的地方。
可“胡肆”裡,早已住滿了新來的蕃客。
他隻在迎親時來過一次。
無塵不管不顧地要往裡闖,卻被明覺SS拉住。
“師父!夫人不在這裡!她是跑商的,這裡隻是個落腳的地方!”
無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商隊!對!商隊!去查!所有去西域的商隊!都給我攔下來!”
我和阿克木出城時,就看見無塵帶著人在城門口盤查。
他站在那裡,形容憔悴,衣衫不整。
往日那不染纖塵的國師風範,蕩然無存。
我察覺到阿克木也在看我,眼神復雜。
我笑了笑:“我沒事。自此天高海闊,再無瓜葛。隻是,他們也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們的馬車出城時,無塵還在那些商隊裡,瘋了似地找人。
他的人,根本沒來查我們。
這是龜茲國貴族和使臣的車駕,誰敢造次?
當天夜裡,我們在驛站落腳。
半夜,一陣喧鬧聲將我驚醒。
玉婆婆聽到動靜,忙披衣過來陪我。
喧鬧聲越來越近,我聽見明覺的聲音:“師父,我真的看到夫人的身影了……就在龜茲國出城的那輛馬車裡,簾子動了一下……”
無塵竟敢在龜茲國下榻的驛站搜查,要知道,龜茲國這次來,可是為了兩國修好。
無塵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月兒,我知道你在裡面。”
玉婆婆示意我稍安勿躁,她走上前,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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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站在門外,形容枯槁,衣衫凌亂。
他臉上幾處原本不太重的傷口,因為沒有好好照料,已經化膿潰爛,全無往日國師的模樣。
他看到我,眼中燃起一絲希望,手裡緊緊攥著一串佛珠——我認得,最近一月,為了給它開光,他曾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
“月兒,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嘶啞著聲音,近乎哀求,將那串佛珠遞到我面前。
我冷笑:“國師大人這佛珠,怕不是給太子妃求的平安符吧?我可不敢戴。”
“月兒,這真的是為你和孩子求的……”無塵急切地解釋,上前一步,想將佛珠套在我的手腕上。
我猛地退後,避開他的觸碰,語氣平靜,卻字字如刀:“全家慘S,孩子早夭,這就是你求來的平安?無塵,你的愛,是帶血的刀子,我不要。”
“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無塵的臉色,瞬間煞白。
他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
“月兒,跟我回去,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他聲音很低。
“孩子?”我笑出聲來,淚水卻再也忍不住,“我的孩子,早就被你親手害S了!和你心愛的白茜茜,一起害S的!無塵,你這樣的人,不配有孩子。”
我看著他,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無塵,你告訴我,你把我當什麼?一件可以隨意丟棄的舊物?還是一顆可以隨意利用的棋子?”
無塵連連後退,臉色白得像紙。
“夫人,您誤會師父了……”明覺忍不住開口,“師父他……他自幼孤苦,是太子妃救了他一命……師父一直將太子妃當做親人,護著她,也是一種修行……”
“修行?”我笑出聲來,“用別人的命,來成全你們的修行?這樣的修行,佛祖知道了,怕是要氣得活過來!”
“夫人,您家人被S,真的不是師父的本意!他隻是……隻是將你們家商路的消息,告訴了太子妃……他沒想到……”
“他沒想到?”我打斷明覺的話,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無塵,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的愛,就是將我推入地獄?愛是成全,不是毀滅。”
我看著無塵,一字一頓:“無塵,我不恨你,我隻是,瞧不起你。”
明覺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無塵攔住了。
“明覺,別說了……”無塵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看著我,眼神空洞,像一潭S水。
“月兒,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我會贖罪……用我餘生贖罪……直到你原諒我。”
說完,他轉身,踉跄著離開。
一年後,我帶著一支商隊,重返京城。
香料、寶石、藥材……這些都是白家生意最缺的。
那處礦脈,並非虛言。它盛產一種稀有寶石,就在龜茲國境內。
這一年,我與阿克木聯手,壟斷了西域商路。白家,早已被逼得走投無路。
商隊裡,幾個西域商人議論著:
“聽說了嗎?國師又要講法了!”
“慈恩寺,這次規模很大!”
無塵擅闖驛館,隻被禁足半年。
慈恩寺,人山人海。
無塵身披袈裟,端坐高臺。
幾個西域商人非拉著我去看,我不想去也去了。
我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觀。
他講“因果報應,善惡有終”。
“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
“做了錯事,終要付出代價……”
“要珍惜眼前人,莫要追悔莫及……”
我轉身欲走。
身後,傳來無塵的聲音:“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講法了……”
回程路上,我被蒙頭綁走。
再睜眼,竟是國師府的靜室。
不過,再沒有了與白茜茜有關的一切,空空蕩蕩。
無塵拽著白茜茜進來,她手腕上有明顯的勒痕,頭發也散亂了。
“跪下!”無塵在我面前,對白茜茜厲聲喝道。
白茜茜一驚,隨即尖叫:“無塵!你瘋了嗎?!我是太子妃!你竟敢讓我給這個賤民下跪?!太子不會放過你的!”
“跪下,給月兒道歉。”無塵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沒錯!我憑什麼給一個低賤的蕃客道歉?!簡直痴心妄想!”白茜茜一臉輕蔑。
“你要為傷害月兒的家人,賠罪。”
“呵,一群賤民,S了就S了,有什麼好可惜的!”白茜茜冷笑,她抬起下巴,斜眼看著無塵,“何況,消息可是你給我的。還有你們的孩子,不也是你親手S的嗎?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給她道歉?”
我冷笑:“國師大人這是做什麼?我可受不起。”
無塵不理白茜茜,強行按著她的肩膀,用內力逼她跪下。
“我們兩個,任憑你處置。”他看著我,聲音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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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白茜茜面前,從袖中抽出一根細麻繩,系在她的腰上。
然後,我走到繩子的另一端,“咔噠”一聲,點燃了火折子。
火苗舔舐著繩子,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緩緩向白茜茜蔓延。
白茜茜嚇得臉色煞白,尖叫:“安西月!你瘋了!你敢謀害太子妃!”
“我沒有剪碎你的衣裳,沒有燒掉你珍愛的任何東西,”我看著她,語氣平靜,“我隻是點燃了一根繩子,比起你對我做的,這算什麼?”
白茜茜嚇得渾身顫抖,癱倒在地,連連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求你不要燒S我……”
我轉身,看向無塵:“國師大人可知,有種刑罰,叫做‘泥犁之刑’?”
無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不過我怎麼會對我的夫君那麼殘忍呢。”
我從桌上拿起一柄鎮紙,朝著他,緩緩走過去。
“我從前最愛走南闖北,愛自由,可為了你,我困在這國師府,一心一意,卻落得家破人亡。我看著夫君你的腿啊,就想起了這些痛苦事。你說怎麼辦呢,我的好夫君……”
“月兒……”無塵的聲音,溫柔而沙啞,“我說了,我會贖罪,直到你原諒我……”
他攔住我,奪過我手中的鎮紙,高高舉起將它狠狠砸向自己的右腿。
“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
白茜茜突然尖叫起來:“血……好多血……”
她身下,一片鮮紅。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這就受不住了?好戲才剛開始。我要讓你們活著,看著報應是如何降臨的。”
我轉身離去,身後傳來白茜茜撕心裂肺的哭喊:“好多血……無塵,你不是對我最好了嗎?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很快,又傳來太子逼宮謀反的消息。
那張烏孫地形圖,我動了手腳。
假的,給了太子。
真的,託阿克木,交給了三皇子。
那場仗,太子慘敗,損兵折將。
他還被查出,與烏孫暗中勾結。
皇帝起了疑心,開始重用三皇子。
太子怕被廢黜,铤而走險,帶兵逼宮。
三皇子早有準備,將太子一黨,盡數誅S。
白茜茜,S在了國師府。
血流了一地,染紅了靜室的地面。
無塵就坐在旁邊,看著她,一動不動。
啟程回西域那天,商隊的人都在議論:
“國師不做國師了!”
“聽說是太子謀反,太子口供他也參與了……”
“皇上開恩,隻貶他為庶民,砸了生祠……”
明覺,也S了。
回西域的路上,風沙漫天。
隨行的伙計說,有個衣衫褴褸的僧人,一直遠遠地跟著咱們的商隊。
我讓伙計拿了幾文碎銀給他。
伙計將碎銀遞給那僧人,低聲說了句:“我家主人說了,隻是可憐你,化緣不易。”
那僧人沒接銀子,隻是抬眼,看了看遠處馬車上的我。
伙計回來後,一臉疑惑:“您說怪不怪,那僧人……瞧著像從前那位國師,可惜,是個瘸子。”
我沒說話,隻是笑了笑。
無塵看了我一眼,一瘸一拐地轉身,消失在風沙中。
玉婆婆抱著昭兒來接我。
昭兒剛滿周歲,長得白白胖胖,眼睛又大又亮,像西域的葡萄。
他好奇地盯著遠處那個一瘸一拐的背影。
“我們昭兒,長命百歲,”我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才不用那種黑了心的‘高僧’祈福保佑。”
昭兒咧開嘴,咯咯地笑了起來,口水流了下來。
第二天,就傳來那僧人自焚的消息。
“聽說了嗎?昨天那個像國師的僧人,S了!”
“在‘伽藍’廟外的荒草堆裡……燒得隻剩一把骨頭……”
“真是作孽……”
我沒理會這些,隻是低頭看著懷裡的昭兒。
昭兒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地,似乎想要剛進門的阿克木抱。
我笑著將昭兒遞給阿克木。
阿克木熟練地接過孩子,輕輕顛了顛,笑著說:“看來,咱們的小昭兒,更喜歡我這個‘阿舅’啊!”
他點點昭兒的鼻尖:“你阿娘,當年可是名動天下的‘西域明珠’,如今,這顆明珠,又要重放光彩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和昭兒的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