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是走南闖北的“西域明珠”,靠著給商隊做翻譯、當向導謀生。
西陲戰亂,太子督戰遇險,我領商隊路過,意外救了太子和他的高僧謀士無塵。
黑夜裡,太子中了西域奇毒,要用處子血做藥引。
我是未出閣的女子,為救他,隻能以身相許,事後他捧著我的臉,許諾娶我。
可成親時,太子卻去了大將軍府下聘,我想去問,卻被國師無塵攔在東宮門口。
他看著我:“那夜,你救的人是我。我願還俗娶你。”
可成親七天,噩耗傳來,我的家人、朋友,全都S了。
Advertisement
荒郊野外,屍橫遍野,我撲在大哥哥殘缺的屍體上,哭到昏S過去。
無塵一直守著我,誦經祈福,寸步不離。
無塵雖還了俗,卻很少碰我,直至成親兩年,我才懷上孩子。
即將臨盆,我無意中聽到他和心腹弟子明覺談話。
“太子對國師您如此無禮,您不覺得虧嗎?您可是人人敬仰的國師,為了他才娶了安西月。”
“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茜茜。大將軍倒臺,太子妃隻能靠娘家。若安西月家的商路興盛,白家就完了。”
“可也不用S光商隊的人吧?”
“他們不S,就會壞了白家的生意。”無塵的聲音冰冷。
我以為愛錯太子是劫,沒想到愛上國師無塵,才是萬劫不復。
1
“夫人的孩子,您打算如何處置?”明覺頓了頓,“我看最近您對夫人挺上心的。”
無塵放下手中的佛珠,語氣平淡:“茜茜之前小產傷了身子,需用這新生兒做個法事。”
“法事?”明覺一臉疑惑,“弟子跟隨師父五年,從未聽過……”
無塵走到窗邊,望著窗外:“她懷孕後,我才翻遍古籍,早年聽師父提過。太子妃小產傷了根本,需尋同命格的新生血親,以安魂引渡之法,方能化解怨氣,使其再孕。”
“可這……會對那孩子有礙嗎?”明覺的聲音有些發緊。
“可能會痴呆……也可能……會S。”無塵垂下眼眸,聲音低沉,卻還是說了出來。
“夫人也怪可憐的。”
“我從未想過與她有孩子。”無塵轉過身,背對著明覺,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許久才說,“我會保她一世榮華,總好過她拋頭露面,做個風餐露宿的蕃客……”
我躲在廂房的角落裡,聽著他們的對話,渾身發冷。
腹中胎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輕輕踢了我一下。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痴呆”、“S”這幾個字,不斷回響。
我扶著牆,慢慢起身,一步步往外挪。
我得逃,逃得遠遠的。
那夜以身相許,救的並非是他。
他娶我,竟隻是為了白茜茜。
家人慘S,荒郊野外,屍骨無存……
他守在我身邊,夜夜誦經,說是超度亡魂,撫慰我的傷痛……
他將那些兇手押到我面前,讓我親眼看著他們被處S,還說:“月兒,別怕,有我在,我會護你一世周全。”
我以為的深情,竟全是假的。
我咬著牙,一步一挪,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挪到了後院。
木芙蓉開得正好,卻刺得我眼疼。
我扶著一株花樹,粗喘著氣,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身子微微發抖。
這時無塵趕了過來,急忙上前扶住我,語氣焦急:“西西,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他這般關心,像個絕世好夫君。
可這關心,卻是要拿我孩子的命,換另一個女人的安穩。
“沒事,”我強笑著,“夫君這麼緊張,一定很喜歡這孩子吧?”
無塵眼中盛滿溫柔,撫摸我的肚子:“當然,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很期待他平安降生。”
我垂眸,輕聲說:“夫君是國師,百姓們為您修建生祠,將您視若神明。我也祈求,您能護佑這孩子,平安長大……”
無塵握住我的手:“放心,我種了這滿院的木芙蓉,便是為了護佑他平安落地。”
我心一沉。平安落地?然後呢?等著被他親手送上絕路嗎?
我早該知道,白茜茜最愛的便是木芙蓉。
“我想去靜室禮佛,為孩子祈福,怕是生產前最後一次去了。”
無塵扶著我,小心翼翼:“好,我陪你去。”
他的側顏,俊美如畫,氣質出塵,宛若謫仙。
百姓敬他、信他,不僅因他佛法精深,更因他這副不染塵埃的模樣。
當年戰亂,他身處險境卻鎮定自若。他說要娶我時,眼中雖無愛意,我卻天真地以為,他隻是不通情愛。
我以為,朝夕相處,總能焐熱他的心,卻不知,他的心,早已給了旁人。
到了靜室,我才發現,一磚一瓦,都藏著他對白茜茜的深情。
2
靜室是他親手設計的。
回廊立柱上,雕的不是蓮花,而是白茜茜名字的縮寫,梵文寫的。
殿內壁畫,畫的不是佛祖,而是白茜茜,寓意護佑。
佛像的法器,竟是一枚同心結。
他親手抄的經文,朱砂調和,為她祈福。
他親手串的佛珠,一百零八顆,每顆都刻著她的小字。
我在這靜室祈福多次,常年在此翻譯、手抄經書,竟從未發現。
我哪能想到,我那不通情愛的夫君,愛起人來,竟有這般多的心思,怕是最多情的男人都比不上。
晚膳時,我沒胃口。侍女端來一碟素齋,賣相極好,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我聽見侍女竊竊私語:“這是國師做的,可惜火候沒掌握好,又重新做了一份。”
“這份不好的給夫人,好的不知送去哪兒了。”
我苦笑,成婚三載,竟不知他會下廚。他嚴守清規戒律,從不飲酒。
可那一夜,他卻喝得酩酊大醉。
我扶他回房,他卻一把將我拉入懷中。
“西西……別傷心……”他呢喃著。
我心中一喜,以為他終於對我動了情。
我抬眼望他,他雙頰酡紅,眼神迷離。
我鼓起勇氣,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生澀而笨拙。
他愣了一下,隨即緊緊抱住我,加深了這個吻。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熱情,心中又羞又喜。
我為他跳起西域的舞蹈,旋轉,跳躍,裙擺飛揚。
他眼神迷離,痴痴地望著我。
他一把將我抱起,走向床榻……
那一夜,我們終於成了真正的夫妻。
僅那一次,我就懷上了孩子。
可現在想來,那天,卻是太子妃小產的日子。
他為她傷心,為她痛苦,才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西西……別傷心……”他念的,終究不是我的名字。
西西,茜茜,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他眼中,心裡,從來都不是我。
成婚三載,家破人亡,我腹中孩兒,是我唯一的骨血。
我必須護著他,拼了命也要護著。
可我被困在國師府,無塵看似關懷備至,實則看得極嚴,想逃,難如登天。
我告訴無塵,想去水月庵待產。
“你身子重,萬一路上有個閃失……”無塵緊皺眉頭,滿臉擔憂。
他最近忙著請穩婆,備產房,事事親力親為。
可臨盆的日子越近,我越害怕。
我隻想帶著孩子,逃離這魔窟。
“夫君,我最近總做噩夢,夢見孩子……”我望著他,眼中含淚,緊抓他的衣袖,“水月庵的菩薩靈驗,我想去那裡祈福。”
他將我攬入懷中,輕撫我的頭發,猶豫許久,終是應允:“好,都依你。”
生產那天,我以為做了萬全準備。
穩婆是我自己找的,水月庵後山,有條密道,直通城外。
可我身子太重,隻能先將孩子生下。
陣痛一陣緊似一陣,我咬緊牙關,疼得S去活來。
恍惚間,聽說太子妃又懷上了。
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可想到無塵平日裡那毫無溫度的眼神,又不敢抱有僥幸。
我用盡全身力氣,終於將孩子生了下來。
可我還沒來得及抱抱他,無塵就闖了進來。
3
我聽到嬰兒微弱的哭聲,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
無塵還是一如以往的謫仙模樣,走到床邊,看了看孩子,伸手抱起。
“把孩子給我……”我虛弱地喊著,掙扎著爬起來。
可剛一動,下身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我強撐著,朝無塵走去。
他抱著孩子,走到法壇前,點燃從太子妃那求來的符篆,口中念念有詞。
孩子哭聲悽厲,一聲比一聲微弱。
我再也忍不住,發瘋般衝上前,想搶回孩子。
“無塵!我求你,放過他!他還隻是個孩子!”我撕心裂肺地哭喊,“太子妃已經懷孕了,你放過我的孩子吧!”
我撲過去,卻被他一把推開,重重摔倒。
無塵看都沒看我一眼,冷冷吩咐:“把夫人帶下去。”
我被人一掌劈暈。
醒來時,四周S寂,隻有一絲細微的哼哼聲。
我循聲爬去,看到我的孩子,他還活著!
我顫抖著將他抱入懷中,又驚又喜。
“國師,您不是會‘涅槃術’嗎?或許可以救救這孩子。”明覺說,“太子妃有孕,此次法事隻為求她順利,這孩子命大,您再救他一救……”
我想起來了,無塵的確會一種秘術。
“無塵!我求求你,救救他……”我猛地抬頭,望著他,眼中滿是乞求,“他也是你的骨肉啊!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無塵走到我面前,蹲下,輕撫我的頭發:“西西,別怕,我們的孩子,我怎會不救?”
他正要伸手抱孩子。
可這時,太子妃的侍女闖了進來:“國師大人!娘娘心悸,想吃您做的素齋!”
無塵起身就要走。
“無塵!”我撲過去,SS抱住他的腿,“誰都能做素齋!可我們的孩子,沒有你,他就沒命了啊!”
“太子妃身子弱,恐有小產風險。你放心,我回來定會救他。”他掰開我的手,決然離去。
穩婆玉婆婆跑過來,抱起孩子,扶起我。
孩子微弱的哼哼聲,越來越小……
我沒有再哭,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扇空蕩蕩的門,心如S灰。
無塵第二日傍晚才回來。
明覺提前回來了,看著我,親手將孩子下葬。
原本種滿木芙蓉的後院,空空蕩蕩,隻剩一座孤零零的新墳。
無塵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明覺低聲解釋:“夫人叫人把花都砍了,要將小公子葬在這裡,勸不住……”
我癱坐在冰冷的土堆旁,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仿佛丟了魂魄一般。
無塵快步走來,想扶我起來:“西西,你剛生產完,身子虛弱,地上涼……”
我抬頭看他,語氣平靜:“昭兒S了,國師大人的木芙蓉,一點用都沒有,該不該砍?”
無塵愣住,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他順著我,聲音沙啞:“該砍,都依你,西西,你別這樣……”
“我走之前,探過孩子的脈,他可以撐到我回來的……”他急切地解釋。
“所以,”我打斷他,抬頭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是我的昭兒沒福氣,沒能等到他父親回來救他,是嗎?”
說完,我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隱約間,我似乎聽到無塵焦急的呼喊,還有他顫抖著的聲音:“快,快去請大夫……”
4
我再醒來,已是深夜。
昏黃的燭光,映照著床邊趴著的人影。
是無塵。
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
聽見響動,他猛地驚醒,抬頭看我,眼中滿是血絲和疲憊。
“西西,你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他急切地問,伸手想扶我起來。
我避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
“會有孩子的,西西,你別難過……”他輕聲安慰,語氣溫柔。
我看著他,眼神平靜如S水:“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他愣住了。
“國師大人日理萬機,何必在我這小小蕃客身上浪費時間?”我緩緩開口,語氣疏離,字字如冰。
“西西,你怎麼了……那時真是太子妃身子有恙……”他急了,伸手想抓住我的手。
“安西月。”我打斷了他的話,身子微微後仰,避開他的觸碰,“復姓安西,單名一個月字,博學的國師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他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出話來,臉色瞬間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