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醫生告訴我，我已經有快一個月的身孕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

 

我和顧淵在抵S纏綿的時候，他常說：「知意，給我生個小孩吧，一男一女，都要像你多一點，又白，眼睛也大，好不好？」

 

可現在這個孩子的到來就像是燙手山芋一樣，它好像是來嘲笑我的無能的。

我不能給它一個完整的家，更不能留下它。

 

我失魂落魄地看著醫院裡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的。

 

我呆站在原地，好巧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也是腳步匆忙的。

 

是宋晚霽。

 

我擦幹臉上的眼淚，悄悄跟在宋晚霽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

 

眼看著她也進了產科，為什麼是做賊心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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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孩子不是顧淵的？

 

那是誰的？她還沒跟林總斷掉關系嗎？

 

等了須臾，宋晚霽出來，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凝重。

 

我更加篤定了內心的想法。

 

是誰的不重要，隻要不是顧淵的就行。

 

我將報告折好放進包裡，摸出手機。

 

有不少人給我發消息，有同情的，有看熱鬧的，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質問的。

 

怎麼了？

 

我點開其中一條鏈接，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視頻和照片，但全部都被 AI 換上了我的臉，辨不出真偽。

 

網上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關於我的討論，全是黃謠，甚至還有 PS 的黃圖流傳。

 

流言鋪天蓋地地快要淹沒社交平臺。

 

無數的網友隔著一個屏幕，一根網線斷章取義、顛倒是非、憑空猜測。

 

【真是沒想到是這麼不堪的人。】

 

【天吶，這做的這些圖啊，為什麼要對女生這麼大的惡意呢，大家還是不要隨便傳播了。】

 

【天吶，這個名譽是被徹徹底底地毀了啊，有人認識她嘛。】

 

冷言冷語就如一把冰冷的刀子使勁往我身上戳。

 

我到底是小瞧了宋晚霽和顧淵，兩個人居然能掀起這麼大的水花。

 

我皺著眉，翻著那些汙言穢語，是怎麼也翻不完的。

 

突然特別疲憊，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呢？

 

「喲？這不是知意姐嘛，你怎麼在這兒？你還有臉出來啊，你不怕路上有人認出你？」

 

果然是她幹的。

 

她臉上的表情無辜又良善：「你設計陷害我，我難道就不可以了嗎！我隻想跟顧淵在一起，我愛他，我什麼都不圖，我們都錯過那麼多年，我不想再錯過了！」

 

我無奈極了，胡攪蠻纏，無休無止。

 

「到底有完沒完？我跟顧淵已經分手了，你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啊。」

 

11

 

走出醫院，天已經徹底黑了。

 

雨聲哗啦，天邊烏雲滾滾，雷聲轟隆。

 

黑夜和雨水將寒冷加劇。

 

我撐著傘漫無目的地沿街走了許久，最後停留在公交站臺旁。

 

我摸出手機，報了警。

 

「喂，我要報警。」

 

警方介入此次網絡事件，那些照片視頻不到一分鍾就全部刪除了。

 

沒有一點痕跡，被刪得一幹二淨。

 

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打車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私立醫院。

 

十二樓。

 

走廊上靜得可怕。

 

我推開病房門進去時，我媽仍然跟往常一樣，沒什麼好轉，明明才五十歲，兩鬢早已斑白。

 

「媽，你感覺怎麼樣？我最近公司有點忙，所以就沒有來看你。

 

「剛剛問了醫生，說你還不錯，媽，你要好好的。」

 

她沒有任何反應，緊閉著雙眼。

 

她戴著氧氣罩勉強支撐著呼吸，我握著她的手，手指冰涼，我觸了觸她的掌心。

 

眼淚順著她眼角的溝壑滑下來，我知道她有千言萬語想講，也有無數個對不起想跟我說。

 

可她說不出，她的身體已經聽不了使喚，一起身胸口都痛得厲害。

 

「媽，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工作很好，顧淵……也很愛我……我跟他也要結婚了。」

 

我不想讓她擔心，在生命的最後還抱著遺憾和擔心。

 

我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準備離開，卻有人猛地推開了門。

 

是顧淵。

 

我見到他就惡心，卻顧及我媽還在這兒，我沒跟他翻臉，還維持著面上的溫和。

 

「你怎麼來了？」

 

顧淵知道，隻有在我媽這兒，我才可能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他笑得狡黠：「你來看咱媽，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讓我白白擔心你。」

 

虛偽！

 

我推搡他的脊背：「有什麼事情出去說。」

 

顧淵不動，笑得更詭異了：「怎麼？你怕……你媽知道嗎？」

 

我心底涼了一大片，壓低聲音。

 

顧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又安撫了我媽好一會兒才離開，她流了很多眼淚。

 

我根本擦不幹淨，我也哭了。

 

我鼻腔發酸，登時紅了眼睛，倉促地低下頭，不想讓我媽看見我的脆弱。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無非就是，意意，你會幸福的，你會遇見很好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對不起，媽。」

 

是的，我會獲得幸福，會變好的。

 

12

 

我輕手輕腳地關上病房的門，下一秒就被憤怒的顧淵按在了牆上：「你還是不準備低頭道歉嗎？你如果早點低頭就不會有網上那些東西。」

 

我氣得發抖，狠狠地踹了顧淵一腳，他猩紅著眼S瞪著我：「你為什麼不低頭！」

 

「顧淵，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憑什麼！婚前出軌的人是你！不是我！」

 

顧淵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青筋暴起，目光仿佛能射出利刃，要將我千刀萬剐。

 

他冷笑一聲：「當初S皮賴臉說要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是你，說隻嫁我的人也是你！現在說分手的人還是你，別做夢了！」

 

可他明明已經跟宋晚霽在一起了，卻還是不肯放過我。

 

整日做著妻妾兩全的大夢。

 

真是可笑。

 

我推開他：「你真是瘋了，跟我分手你就可以和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你的小青梅雙宿雙飛！別再耗著我了！」

 

我真的不想再跟顧淵糾纏了。

 

反反復復說些起繭子的話，我說膩了。

 

離開醫院之後，我在網上找了兩個保鏢來看顧著我媽。

 

還把顧淵的照片發給他們看：【別讓這個男的進去。】

 

顧淵和宋晚霽在辦公室打得火熱朝天。

 

每一天每一刻都能聽見他們的譏笑、打鬧聲。

 

互喂便當都是家常便飯，開會時眉來眼去更是每天上演。

 

「怎麼樣？看著自己的臉被……哈哈哈哈心裡不好受吧，叫你不要惹我。」

 

宋晚霽慢慢悠悠地攪了攪咖啡，我的視線往下移，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已經微微隆起，有些明顯。

 

她渾然不知我已經知曉這件事，還在肆意妄為地挑釁我。

 

「如果不是你早點識相離開顧淵，我又何苦做到這一步呢！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不識好歹，自作自受！」

 

宋晚霽微微揚起下巴，臉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她朝我走近兩步，然後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就憑你，也想跟我鬥？」

 

我也俯身靠近她：「顧淵要是真的愛你，應該S等你五年，也就不會有我的存在了，看來他也沒多愛你嘛。」

 

我輕撫她的臉頰，恐嚇她：「你覺得跟顧淵在一起，你能得到什麼呢，隻是為了羞辱我？你倒不如好好經營經營怎麼靠著你肚子的孩子爬上林夫人的位置呢。」

 

宋晚霽小臉煞白一片，很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仔細一想又能想通。

 

她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靠肚子裡的孩子逼林總給她個名分。

 

畢竟林夫人一直都沒有孩子……

 

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額頭：「小姑娘啊，真是年紀小，太天真了。」

 

林總是靠林夫人走到今天的，所有的錢所有的權、身份都是林夫人給的，怎麼可能為了個小姑娘放棄一切呢。

 

宋晚霽卻絲毫不慌張，她堅信她想擁有的都會實現。

 

她俯身在我耳邊低語，嘴上真跟淬了毒一樣。

 

「我就是要腳踏兩條船，我告訴你，就算顧淵知道了，他還是愛我，而你呢，誰都不會要你，你會失去一切，這些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怨不得旁人！」

 

我氣紅了眼，又揚手扇了她一巴掌。

 

很響亮的一聲，她臉頰又是很深很深的巴掌印。

 

嘴角滲了血：「你給我閉嘴！」

 

「沈知意！」

 

又是顧淵，每次都在我打了宋晚霽之後及時出現：「你做什麼！」

 

「我打她呢！」

 

「你就這麼愛我嗎？愛到無法自拔了？但我早就不愛你了。」

 

到底是誰給顧淵的自信。

 

顧淵又頓了頓：「你現在這副樣子真是連晚霽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而且，晚霽懷孕了，你不能跟她拉拉扯扯的，傷到我們的孩子，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宋晚霽真是要得可真夠多的，又要金錢還要愛，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後果，隻管當下。

 

當下爽了就是爽了。

 

顧淵抬手，我本能性地後退了半步，隻覺得惡心。

 

胃裡翻江倒海地往上湧，下一秒忍不住捂嘴幹嘔。

 

「你幹什麼！沈知意，你有必要嗎！看見我就想吐？你什麼意思！」

 

他臉色瞬間又冷了幾分。

 

我淡淡蹙眉，轉頭將檢查報告扔到了顧淵臉上。

 

「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看！」

 

我也曾是顧淵最親近的人，我更知道刀子往哪裡捅是最痛的。

 

擁有過再徹底失去，能讓顧淵愧疚一輩子。

 

「什麼東西？」

 

顧淵愣了一秒，拿起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於清醒了一點。

 

「你……你懷孕了？」

 

他握著報告，手顫得厲害。

 

這是以前的顧淵一直盼望著的事情。

 

可現在，我真的懷孕了。

 

他好像沒有很高興。

 

我也不高興。

 

宋晚霽似乎也不相信，一把奪過報告，翻來覆去地看，她也沒想到。

 

宋晚霽失魂落魄地後退兩步，手撐著咖啡桌，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