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艱難地從沉重的行李包中抽出手：「你好。」

 

開學典禮，我作為全校第一要上臺演講。

可去藝術樓的時候，顧淵騎著自行車把我撞了。

 

那個時候顧淵還不是現在這麼尖酸刻薄的模樣，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頂著一頭藍發看著我，少年穿著黑色 T 恤，手裡拎著件襯衣，好看的眉眼籠罩在淡淡的陰影裡，明晃晃的陽光盡數灑落下來：「抱歉啊，同學，又是你？沈知意！」

 

我本來就時間不夠了，還出岔子。

 

連忙蹲下撿東西，兩個文件夾裡的東西弄混在一起，顧淵也移開自行車幫我撿。

 

額頭撞額頭，我眼冒金星，顧淵又道歉，我一副不想跟他廢話的表情，拿起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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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幸好是有驚無險，順利完成了演講。

 

鞠躬的時候看見顧淵站在最高處，手裡抱著一個籃球，龇著個大牙衝我揮手。

 

走出藝術樓，發現顧淵還站在臺階下看著我。

 

「沈同學，要不然我請你吃個飯吧，是我不好，把你撞倒了，還差點釀成大錯！」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戴上耳機：「我沒空，我要回去了。」

 

顧淵沒有不爽，一路又蹦又跳的，把我送到宿舍樓之後，就通過班級群加了我的微信。

 

整天對我噓寒問暖的，還給我買早餐，還是城南那家最難買的包子鋪。

 

變著法的請我吃飯，在食堂在操場搞各種故意制造的偶遇。

 

「好巧，有個新上映的電影，要不要一起？」

 

我過生日的時候，顧淵還專門訂最貴的包廂，請班上的同學給我慶生。

 

生病發燒的時候也是他在旁邊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十二月新年晚會的時候，我和顧淵作為新生代表同為晚會的主持人。

 

我寫不出演講稿，一拖再拖最後還是顧淵寫的。

 

那天晚上，我和顧淵直接刷屏校園牆，還登上了校花校草排行榜第一名。

 

最後下場的時候，我穿著恨天高踩到了後臺的簾子沒站穩直接跌進了顧淵的懷裡。

 

他穩穩地扶住我。

 

心髒也撲通撲通地跳。

 

在空無一人的紅色幕布後，顧淵親了我的嘴角，隻一下。

 

我臉迅速燒起來：「你你……」

 

憋了半天：「你耍流氓！」

 

我奶奶去世一年忌日的時候，顧淵非要跟著我一起去墓園。

 

我將他攔在校門口：「你去幹什麼！」

 

顧淵啞口無言，指指天指指地，憋了半天。

 

「我是你的同學啊！我就要去！」

 

我探望完之後，顧淵還非賴著不走，硬是要我先走。

 

我遠遠看見他，顧淵表情嚴肅，眼睛裡似乎還有淚花閃動。

 

嘴巴一張一合，我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說了很久。

 

後來一起吃了幾頓飯更加熟絡。

 

有一次，我在藝術樓幫忙，顧淵來找我的時候，碰巧頭頂的威亞墜下，顧淵想也沒想就擋在我上面，生生被砸中，送去了醫院。

 

那時候，我真覺得顧淵愛慘了我，所以他醒之後，我淚眼婆娑地就吻了他。

 

我曾幻想我和我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的初遇可能會像電影裡的煽情橋段，也有可能會像小說裡的浪漫情節一樣，卻唯獨沒想到會是最偉大的一見鍾情。

 

顧淵跟我告白那天是初雪。

 

「我喜歡你，知意～你善良溫柔，又勇敢大方，值得這天下最盛大的愛。」

 

他深吸一口氣，一句話說完他已經大汗淋漓，又滿含熱淚。

 

我答應了他。

 

三年後畢業，畢業典禮結束之後，顧淵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我面前單膝跪地，像變戲法一樣從兜裡拿出一個戒指盒。

 

我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看著顧淵：「知意，在我們存在過，相愛過的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奔赴未來，你願意嗎？」

 

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我面紅耳赤地看著他：「哎呀，這麼多人看著呢。」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最愛你，我隻愛你。」

 

我那時想或許沒有哪一刻能比得過現在這個瞬間了。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了。」

 

我早就盼望著了。

 

但可能是我忘了，一見鍾情大多是見色起意，他能輕而易舉喜歡上我，也會輕而易舉喜歡上別人。

 

9

 

顧淵大力地推開了我，後怕裹緊了衣服，一臉警惕地看著我這個瘋女人。

 

「你這個瘋女人！你怎麼這麼瘋！」

 

他滿臉惶恐，嘴巴裡不斷地罵罵咧咧。

 

我回過神，眼睛刺痛得厲害。

 

我甩了甩手，站起身，失望透頂地看著他，所以越是親近的人越知道軟肋是什麼。

 

「顧淵，如果你再滿嘴噴糞，到時候造謠，編造一些莫須有的事情，還誇大其詞，我就把你送進警察局，你聽清楚沒有！」

 

我俯身揪著他的耳朵：「你聽清楚沒有！回答我！」

 

顧淵推開我的手，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反手狠狠抽了我一個耳光。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打我！誰給你的底氣！」

 

我被打得踉跄，眼前一片黑，腦袋嗡嗡的。

 

我也不示弱：「顧淵那又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造謠！」

 

我摸出手機就開始撥打 110，要報警，電話接通：「喂警察嗎？有人造我黃謠，麻煩你們來一趟，把他帶進派出所教育幾天。」

 

顧淵一把搶過我的電話，猛地按了掛斷。

 

「你跟我來真的？」

 

我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是一股麻繩擰住了心髒。

 

「沈知意，就是開個玩笑，你至於動這麼大的怒嗎！」

 

以前我就是脾氣太好了，縱容了顧淵一次又一次，慣得他現在連黃謠都可以隨便亂造了。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就是開個玩笑，我不計較你掐我的事情了！」

 

他握著我的手腕眼神很是堅定，還帶著點理所應當。

 

宋晚霽又在這個時候湊上來，她一張精致的臉泛著不正常的慘白，雙眸盈滿了不安，聲音軟軟的，跟我劍拔弩張是兩個極端。

 

「知意姐，你真的太較真了，女人的性格如果是這樣，是不會討男人喜歡的，每件事情都要斤斤計較的話，那人活著有多累啊。」

 

我不假思索地反駁：「哈哈哈是嗎？你爬老男人床，被剝光衣服的滋味還想再來一次嗎？」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很是委屈，下一秒面上已經盈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地看向顧淵：「我沒有惡意的，知意姐總是惡意滿滿，我還是……我還是不說話了！」

 

顧淵的心一下子又軟了，他攀著宋晚霽的胳膊輕輕柔柔地安撫她：「沒事沒事，有我在，你別怕啊。」

 

動作親昵得像普通情侶一樣，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

 

但我也不在乎了。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沈知意！你如果再這樣肆意妄為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我絕對不會給你留一點面子！」

 

我不敢想，還算給我留面子了嗎？

 

宋晚霽輕輕撫了撫他的胸口：「不要氣惱，知意姐，算是我看走眼了！虧我之前還想跟你一起成為好朋友呢，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我面無表情地摳了摳指甲：「嗯嗯，隨便你怎麼說啦，不過，我的項目已經接近尾聲了，你的呢？」

 

10

 

這幾天宋晚霽忙著挑釁我，忙著維持上家關系，都把項目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她一張苦瓜臉看著顧淵：「咋辦啊。」

 

顧淵捏了捏她的胳膊，拍拍胸脯：「沒事，我幫你！」

 

公司的大項目順利收尾，一經上市就引起了不小的影響。

 

賺得盆滿缽滿的，總監一高興要請客吃飯。

 

聚餐快要結束的時候，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第一個酒瓶轉到的人就是宋晚霽。

 

她的大冒險內容是：【挑一個男生接吻一分鍾。】

 

宋晚霽的臉通紅一片，雙眸忽閃忽閃的，害羞地低下了頭。

 

她環顧四周，最終目光停留在了顧淵身上。

 

她明明都知道，但：「知意姐，在這裡我就跟顧淵哥的關系好點，一個遊戲而已，希望知意姐多多體諒。」

 

我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落在我身上，放輕了呼吸，在一旁看熱鬧

 

我沒吭聲，宋晚霽又出聲詢問，眼裡滿是期待，她扯了扯顧淵的衣袖：「顧淵哥。」

 

顧淵終於有了反應，他也一樣看著我。

 

「知意姐，可以嗎？隻是個遊戲。」

 

她見我沒說話，就去問別的男生，部門的男士對宋晚霽早就覬覦已久了，巴不得宋晚霽來問他們。

 

宋晚霽身體僵住，急得快要哭了。

 

我不懂，她明明可以說自己玩不起。

 

她一定要吻顧淵。

 

「看我做什麼？你在這裡跟她做了都跟我沒關系。」

 

顧淵也不裝了，伸手扶住宋晚霽的後頸，然後吻得難舍難分，唇齒交纏的水聲被無限放大。

 

可能一分鍾無法盡興。

 

我起身準備去洗手間，顧淵卻摁住了我的手，不準我離開：「沈知意，這可是你默許的。」

 

「是！我默許的！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分手了已經！」

 

我聲音巨大，幾乎整層樓都聽見了。

 

顧淵愣住，松開了手。

 

第二天公司裡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謠言。

 

說我被顧淵甩了，說顧淵和宋晚霽要結婚了。

 

說什麼的都有。

 

公司裡流言蜚語滿天飛。

 

就親個嘴不至於吧。

 

我點開宋晚霽的朋友圈，果不其然她和顧淵正式官宣。

 

十指相扣、親密擁吻的照片。

 

底下的評論已經數不勝數，全是祝福的。

 

我冷笑一聲，原來是這樣。

 

我打開公司五百人的微信群。

 

艾特了宋晚霽和顧淵他倆：【99 啊，一定要一輩子都幸福快樂啊，一定要白頭到老，兒孫滿堂啊。】

 

陰陽怪氣的。

 

顧淵秒回謝謝，但臉色沉得跟墨水一樣。

 

我看見他怒氣衝衝地去找了宋晚霽，然後朋友圈就刪除了。

 

我翻了個白眼，繼續辦公。

 

寫完方案我剛打算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歇會兒，結果胃裡突然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我想起這個月的姨媽還沒來，而上一次跟顧淵做是我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

 

胃裡強烈的不適感跟惡心感在迅速加劇，我猛地坐直身子，臉色變得煞白。

 

這是怎麼了？

 

我強壓下內心的不安掛了個號。

 

隔天請假去了醫院，拿到報告的時候我手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