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臨下馬車前,陳尋之驀地頓住腳步。
他請求娘親饒陳楚楚一命。
他這輩子,想要護著的人皆已失去,他雖然不愛陳楚楚,可她卻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娘親皺著眉許久,終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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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命官?誰?」
「御史臺御史中丞,陳尋之。」
元梟眯起眸子,想起陳尋之正是宣陽郡主的夫婿,裴牧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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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老丈人S了女婿?」
娘親點點頭。
元梟覺得好笑極了:
「為何?因為女婿在外頭養外室了?」
「因為陳尋之發現了裴牧的秘密,裴牧S人滅口。」
元梟終於當真了,眉心緊鎖。
「什麼秘密。」
娘親倒抽一口涼氣。
「陛下去裴牧的書房看看,便知道了。」
元梟的眼底浮起復雜的情緒。
他陰沉著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還不忘回頭警告娘親:
「你給我呆在宮裡,等朕回來,哪裡也不許去!」
元梟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口。
娘親頹然地倒在地上,雙手捂住了面頰,肩頭不斷抖動,像是在哭泣。
元梟這一走便是整整五天沒見回宮。
宮外的消息像是雪花片一般不斷傳入宮中。
哪怕娘親被困在皇宮裡,也能看見天空的東南角升起火燒雲。
京城著火了。
聽說是裴府起火了。
裴大人親手放的。
皇帝的羽林軍包圍了裴府,要求搜查書房。
裴牧面色冷靜地讓羽林軍稍等片刻。
結果羽林軍等候一炷香之後,便看見了漫天的濃煙。
書房早已陷入一片火海,裴牧手執火折子,被火焰包圍著,瘋瘋癲癲地大笑起來。
「元梟,我就是愛她,你又能如何!」
羽林軍本想把他救出來復命,但是火燒得太烈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裴牧被大火吞沒。
好在救火及時,保護下幾幅畫,讓國子監修復後,送到了御前。
宮女太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說那畫上的正是淑妃,皇帝惦念了一輩子的白月光。
淑妃可是裴牧的小姑姑啊,他怎麼會私藏小姑姑的畫像,還藏了這麼多。
莫不是痴戀自個姑姑?簡直大逆不道,有違人倫!
在娘親進宮的第十天,宮裡為長公主操辦葬禮時,元梟回來了。
他看起來和十天前沒有什麼兩樣。
還是那樣的居高臨下,壓迫感極強。
「沈竹心,在看見那些畫之後,朕才明白,朕早就沒有把你當做淑妃的替身了。
「朕真心愛的人,是你。」
娘親深深地望著他。
他像是承受不住這般深沉的目光,語氣中竟然帶了些卑微。
「沈竹心,若是朕肯為路知遙翻案,證明他的清白,你是否願意留在宮中,陪著朕?」
娘親雙眸暗沉沉的,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字:
「會。」
這次,她的謊言依舊拙劣,但元梟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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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頭七剛過,元梟便有些等不及了。
他命女官給娘親換上華麗的宮裝,精致的珠翠,讓娘親像妃嫔一樣,坐在椒房殿裡等他。
而見到娘親時,眼底是止不住的驚豔。
「太好了沈竹心,你再次回到了朕的懷抱。」
元梟真的像是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輕輕捏著,蜻蜓點水般吻著她的雙唇。
「沈竹心,你有沒有愛過我?」
娘親主動解開衣襟,回應著他的吻。
「有。」
被情愛衝昏頭腦的男人最是好哄。
元梟欣喜若狂,一隻手扣住了娘親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另一隻手摟住了娘親的腰肢。
原本雙眸迷離的娘親突然睜大了雙眸,撲到了元梟的懷裡。
「怎麼比我還急。」
雲景曖昧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地將娘親揉進懷裡,順著她的耳廓吻了又吻。
她卻猝不及防,一把冰冷的刀刃抵住了他的胸口。
「雲景。」
她的聲音裡帶著透骨的寒意:
「你害S了我最心愛的男人,毀了我一輩子,我怎麼可能放過你呢。」
雲景出自本能地動了一下,那刀刃已經捅進了胸口。
陣陣刺痛傳來,溫熱的血濺在娘親的眉眼間,女鬼般的魅惑。
血迅速浸透他身上的龍袍,他搖搖晃晃地推開她,直接從床沿栽倒下去。
椒房殿安靜得可怕。
娘親舉起燭火,照出床底下那個人,胸襟前全是凝固的血跡,大片大片的黑色。
「元梟?」
娘親踢了踢元梟的手臂,肯定他S透了之後,又在宮外敲暈了一個小太監,把她帶血的衣服換掉。
夜色朦朧,娘親根據殘存的記憶,第一時間找到東宮,把芝蘭叫到無人的地方。
「我手裡有一樣東西,你去偷一樣東西與我做交換,保你日後當芝貴妃。」
芝蘭眼前一亮,立刻幫娘親偷來了她想要的東西。
「奇怪,你為什麼要個逆賊的骨灰壇子,這玩意都沒人看管。」
娘親把長公主的書信,以及陳尋之留給她的罪證,交給了芝蘭:
「太子殿下繼位,為了穩固朝廷,少不得要清算一批佞臣,扶持一批良臣。
「陷害忠良的裴氏,和蒙受冤屈的路氏,便是最好的選擇。」
芝蘭注意到她身上明顯不合身的宮裝,給了她一塊腰牌,讓她即刻出宮。
娘親趕在月亮落到樹梢時,達到宮門。
可惜很不湊巧的是,太子元崇早就候著她了。
「我聽元仲華說你進宮了。」
元崇努力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
「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有個宮女照顧我,她教我用檸檬汁塗在紙上玩,然後她哄著我把這張紙交給姑母,她便從宮裡消失了。」
他的眼角有些湿潤:
「這個宮女,是不是你?」
娘親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是,這是我第一次進宮。」
元崇似乎猜到了她不會說實話,又問:
「我的母親,是不是你?」
眼見月亮快要沉下去了,娘親頗有些不耐煩道:
「你的母親是淑妃,我隻生過一個女兒。」
「你撒謊!淑妃S的時候,我連娘胎都沒進,我怎麼可能是她的孩子!」
元崇雙眸猩紅地盯著娘親,急於從娘親口中得到一個說法。
可是娘親始終冷冰冰的,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他。
元崇心灰意冷,清楚自己無法從她嘴裡挖出半個字。
「算了,你走吧。」
25
娘親離宮後,再次來到了陳府。
她找了個鋤頭,順著樹根往下挖,當挖到三尺的深度時,看見白森森的骸骨。
她激動得顫抖不止,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到我的屍骨上。
我被埋在桃花樹底整整十七年,終於得見天光。
娘親,我們一起回宣州吧。
26
回到宣州後,娘親立了兩座墓碑。
一座是我的,刻著沈竹心之女,埋了我的骸骨。
另一座是父親的,刻著沈竹心之夫——路知遙,埋了從宮中帶回的骨灰壇。
我這才明白,原來我的親生父親,是京城以內人人談之色變的逆賊。
京城之外人人稱贊的大英雄,打得蠻夷不敢南下飲馬的大將軍。
娘親將那枝附著我靈魂的桃花重新種進地裡。
第二年春天,桃樹枝成長為一棵桃花樹,樹上開滿了粉白色的花瓣,燦若煙霞。
我就坐在桃花樹上,看著娘親在樹下睡覺,就這麼陪伴著娘親,一直到老。
番外(長公主視角):
1
「親姐妹愛上同一個男人是常有的。
「骨肉同胞間自相殘S也是最常見不過。
「所以,我S了你啊,也是遵循世間常理,你說是不是啊,妹妹?」
今日是淑妃的頭七,我無暇顧及在靈堂悲痛欲絕的皇帝弟弟,而是去了冷宮,收拾個小賤人。
不為別的,就因為小賤人的母妃是我母後的庶妹,趁著母後懷我弟的時候,勾搭父皇攀上龍床,然後吹枕邊風讓母後被廢棄,我和弟弟在冷宮長大成人,嘗遍後宮心酸冷暖。
可小賤人到底是小賤人,S到臨頭還大聲嚷嚷,揭我的傷疤。
「元明月,你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滿宮都知道你及笄後沒來癸水,以後誰娶了你豈不是要斷子絕孫!」
我一巴掌扇過去,冷笑道:
「你厲害你會生,這不,我把你女兒也送下去陪你了。」
小賤人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被太監摁在地上,一根白綾套住了脖子。
「你……S了別人的女兒,自己的女兒也會被別人S掉!」
我冷眼瞧著她逐漸窒息的臉色。
方才不是說我會斷子絕孫嗎,怎麼又提起女兒不女兒的,真是煩人。
小賤人罵不下去了,脖子勒斷了半根。
我滿意地走出冷宮,覺得外邊光線有點刺眼。
對面影影綽綽地走過來一位女子。
眉眼如畫,膚如凝脂。
這熟悉的相貌……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鬧鬼了。
女子行了個禮,表明自己是個活人。
「臣女沈竹心,給安樂長公主請安。」
2
我想起來了。
這是我的未婚夫裴牧遠了十萬百千裡的遠房表妹。
本來是個痴兒,關在家裡不輕易見人,不幸落水了,撈上來之後再也不流口水了,還變得口條伶俐,能吵嘴,能頌詩,就連大夫也弄不明白怎麼回事。
裴家一合計,幹脆送到京城,讓裴牧這位表哥幫忙看著,說不定釣上個金龜婿什麼的,下半輩子就有了著落。
沈竹心剛來京城那會,宮女就和我咬耳朵。
說表兄妹最能搞曖昧了,要我小心被這小表妹橫刀奪愛。
我翻了個白眼,才不在乎。
若是裴牧真的娶她當個貴妾什麼的,我不僅舉雙手歡迎,還給她準備聘禮。
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裴牧。
淑妃是裴牧的小姑姑,皇帝元梟想和裴家攀姻親,這才亂點鴛鴦譜,把我指給裴牧。
我喜歡的,另有其人。
我看沈竹心還算乖巧的樣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