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楚楚去哪了!你們究竟把她藏在了什麼地方?快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那是我懷胎十月,熬了整整四個時辰才誕下的親骨肉,我求你們把她還給我!」
裴以容嗚咽兩聲,淚如雨下。
陳尋之望著她悲痛欲絕的表情,臉上一絲憐愛也無。
他輕聲問:
「你知道為何你身子康健卻會難產嗎?」
裴以容頓時愣住了。
陳尋之露出個殘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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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啊,我往你的飲食裡下了打胎藥,那些可都是我費了心思從西域買進的昂貴紅花。
「隻需要幾朵就能打下一個健康的胎兒,但我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厲害,真能生下來。」
裴以容的臉唰得一下變得慘白無比。
「陳郎……你究竟在說什麼?」
陳尋之慢慢掐住她的脖子,欣賞著她充滿痛苦的臉色。
「後來我也想通了,與其在你身上白費功夫,不如苦一苦自己。
「所以我自己喝了避子湯,絕育了,陳楚楚純屬意外,我們是不會再有孩子的。」
裴以容紅著眼眶,淚珠大顆大顆地掉落。
「是因為……我S了她?」
陳尋之咬牙笑道:
「是。」
原來如此。
陳尋之當年喪妻後,不惜在大雪天裡跪在宮門口,求皇帝賜婚。
她瞧在眼裡,歡喜不已,以為他是愛她的。
否則不會給她做桃花糕,一口口喂給她,給她燙桃花酒,險些傷了手。
他們也不會誕下一個愛情結晶。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過是在偽裝,在隱忍,直到給她報仇的這一日到來。
他最愛的,永遠都是她。
裴以容萬念俱灰,從陳尋之的手裡掙脫開來,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捂住嘴巴,哽咽道:
「糕點裡有毒!」
陳尋之愣了愣,索性撤了手,任由裴以容摔倒在地,不斷吐出黑血。
「求你……」
她忍著從五髒六腑傳來的灼痛,手腳並用爬了幾步,拽住了陳尋之的褲腳:
「求你了,放過我的女兒,那也是你的骨肉……」
話音未落,裴以容再也嘔不出血了,歪著頭,S在了陳尋之的腳邊。
就好像當初我慘S的那般景象。
夜空黑壓壓的,沒有半點星子。
陳尋之走出破廟,回頭看了一眼裴以容的屍體。
「嶽母也太心慈手軟了,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她。」
「裴以容毒S了我的女兒,我毒S了她,很公平。」
陳尋之無奈地聳了聳肩。
娘親快走到馬車處,突然腿腳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她眼神驚慌地抬起頭。
「你給我下了藥?」
陳尋之笑眯眯的。
「對啊,就在那碗米粥裡,藥效比較久,所以現在才發作。」
17
陳尋之摟住娘親逐漸軟下去的身體,將她抱到了馬車內。
「嶽母大人,還請你再幫小婿最後一次吧。」
馬車行駛在去往裴府的路上。
陳尋之看著半夢半醒的娘親,說起了一個多年前的故事。
約摸是在他五歲的時候,父親去世,母親為了養家,隻好去做又髒又累的產婆。
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有位貴婦在廟裡生產,兇險異常。
母親被叫去接生,好不容易讓孩子生下來,結果貴婦驟然翻臉,S了她滅口。
「後來我去了京城才知道,那位貴婦是安樂長公主,而由母親接生的孩子,是宣陽郡主。
「從此我便對天起誓,我必定出人頭地,掌握生S大權,讓她女兒慘S,母親痛不欲生,親口品嘗我曾經喪母的百般痛苦!」
陳尋之攥緊拳頭,眼底閃動著嗜血的光芒。
娘親眼角湿潤,嘴裡支支吾吾的,卻怎麼都說不明白。
裴府燈火通明。
娘親躺在地上,努力睜開雙眸,仔細辨認著坐在高位的男子的面孔。
「嶽丈大人在上,還請聽小婿一言!
「這婦人便是S害宣陽郡主的兇手,她在郡主的糕點裡下了劇毒,毒S郡主!」
陳尋之呈上裴以容一根沾了血的簪子,跪在地上振振有詞。
裴牧一身墨藍色的官服,從陰影中站起身,唇邊泛起令人膽寒的笑意。
「我說呢,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你哪裡來的膽子敢動我的寶貝女兒?」
他從牆上取下一把劍,出了鞘,鋒利的刀刃閃得娘親睜不開雙眸。
「替我S了她,給我的女兒,你的妻子報仇!」
裴牧把劍遞給陳尋之。
片刻的沉寂之後。
陳尋之提起長劍,喉結動了動,用唇語說。
嶽母,得罪了。
剎那間,一道銀白色的光芒掠過眼前。
娘親認命地閉上了雙眸。
下一刻,鮮血汩汩流出。
陳尋之的劍懸在半空中。
他垂下雙眸,另一把利刃捅穿了他的肚子,刀尖挑出半根腸子。
裴牧面色毫無波瀾,將劍猛地抽出來。
「你!」
陳尋之砰得一聲倒下來,抬起手指向裴牧,又頹然垂了下去。
屋內靜得可怕,娘親的額間流下一滴冷汗。
我盯著陳尋之慢慢失焦的雙眸,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S了。
我愛了小半輩子,本以為他S了我,卻又隱忍多年為我復仇的陳尋之。
就這樣S在了我的面前。
裴牧把沾滿血的長劍扔到一邊,掃了一眼S不瞑目的陳尋之。
「什麼髒東西,還敢算計到老子頭上。」
娘親閉了閉眸子,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一地的血淋淋的內髒。
裴牧把娘親從地上扶起來。
「你還是老樣子啊。」
他用沒有沾到血的那隻手,撩起娘親額前的碎發。
「表妹。」
18
我從未聽娘親提起過她的家人,還以為娘親自出生起便是孑然一身。
但我萬萬沒想到安樂長公主的驸馬,權傾朝野的裴大人竟然是娘親的表哥。
裴牧讓下人送了點醒神湯,娘親總算恢復了些氣力。
「你明知道我毒S了你的女兒,卻不S我,難道對於你而言,女兒不值一提嗎?」
下人把陳尋之的屍體抬出去,又進來擦洗地毯。
裴牧嘖嘖兩聲:
「我下江南兩年,回來女兒一歲半,這不是在說笑嘛,鬼知道元明月懷的是誰的孽種。」
娘親無言以對。
裴牧仔細觀察著娘親臉上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後,淡淡地開了口:
「長公主病重,皇帝也不忍心,接她入宮養病,太醫院說,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娘親瞟了他一眼,眸色泛起冷意。
「裴大人給自己的妻子吃了什麼?」
「表妹說笑了,我哪裡會有你那般聰明,是長公主和我說,她臨S前最想見的人,是你。」
裴牧端著一盞茶,用茶蓋一下下撇著茶沫子,盯著她笑。
娘親毫不猶豫地嗆了他一句:
「裴大人又想把我騙進宮,就像當年一樣?」
裴牧搖搖頭。
「並不是,我隻是覺得,你和長公主或許還有很多話要說。」
19
娘親答應了。
她說要先回陳府準備一下。
裴牧瞧不出什麼端倪,點頭同意。
娘親到了陳楚楚曾經住過的院子裡,走進屋內,找了個榔頭把三面鏡子砸個粉碎。
屋內響起一聲尖叫。
許郎抱著陳楚楚就藏在鏡子後面。
三面鏡子剛好形成一處視覺S角。
裴以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兒,就藏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許郎渾身的血還沒洗幹淨,直愣愣地盯著娘親,顫聲道:
「他們……走了嗎?」
娘親摸了摸他懷裡的陳楚楚,額頭燙得很。
她翻箱倒櫃,給陳楚楚喂了點退燒藥。
「走了。」
許郎有點沒聽明白,但也不敢細問。
娘親凝視著陳楚楚的睡顏,問道:
「你恨她嗎?」
許郎摟緊了陳楚楚的脖子,眼神充滿復雜的情緒。
「曾經恨過,如果不是她任性妄為,我的阿娘就不會懷著我弟弟被燒S。
「可是我後來接觸到她,覺得她是被縱壞了,明明才十四歲,要改性子還來得及。」
娘親把他們送上馬車。
許郎望著娘親,眼角都湿了。
「多謝沈娘子教會我如何封住穴道假S,否則我活不到今日。」
娘親笑了。
「怎會,當初我找上你,要你扮演俠客吸引陳楚楚的主意,也是為了報仇而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何必客氣。」
陳楚楚被二人的對話吵醒了,睫毛顫了顫,睜開了雙眸。
娘親與她對視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的父親和母親因為犯上作亂,被皇帝處S了,你現在沒有家人,隻能依靠許郎。」
陳楚楚微微睜大了雙眸,淚珠一顆顆掉下來。
等她終於哭累了,才說了句:
「所以我成了孤兒?」
娘親點點頭,將一包銀錠子塞進她的手裡。
「從今天起,你不能再任性了,你要好好聽許郎的話,否則將會有吃不盡的苦頭。」
陳楚楚一把抓住了娘親的手腕,不肯撒手,可憐巴巴地說:
「我還有家人啊,就是你,沈娘子!你照顧了我這麼久,難道不能把我當女兒看待嗎?」
娘親淡淡垂眸,用力掙開她的手。
「不必了,我有自己的女兒。」
馬車從陳府離開,折騰了一晚上,天快要亮了。
娘親摸了摸衣襟裡的桃花枝,輕聲笑道:
「走,給你爹爹報仇去。」
20
娘親對著鏡子,重新妝扮。
她是極漂亮的。
柳眉杏眼,唇紅齒白,稍微塗點脂粉,便可一顰一笑百媚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