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家在鎮上賣豆腐,因娘和阿姐長得貌美。
鎮上的人都說,我長大後會是一個美人胚子,以後定能做富貴人家的夫人。
可娘每每聽到這樣的話,都要發狠地打我一頓,再用細針扎滿我全身。
我疼得哭著求他,可娘卻說:「阿容,你不要怪娘心狠,你阿姐S了,娘是不想看見你步入阿姐的後塵。」
但我沒能遂娘的願,最終還是走進了程府,去了那座吃人的府邸。
1.
鎮上富甲一方的程老爺極愛樂器。
他聽說用美人皮做的樂器,可以奏出世間最美妙的聲音,便在鎮上到處搜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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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姐正巧生得貌美,被鎮上的人稱為豆腐西施。
程老爺得知後,丟給娘五兩銀子,說是要將阿姐抬回去做妾室。
娘不答應,程老爺便生了氣。
他讓人當街砸了我們的豆腐攤子,放狠話說之後定要將阿姐強行搶了去。
此後,娘便將阿姐關了起來,不許她上街。
可阿姐性子好動,受不得那清闲日子。
記得那日大雪,被娘關了幾十天的阿姐突然說帶我去買糖葫蘆,給我做生辰禮。
我聽著高興,一時忘了娘的囑咐,帶著阿姐去了街上。
不料卻遇見了程老爺,他讓人將阿姐拖進了馬車。
娘趕到後拼了命地護阿姐,最後卻還是被程府下人打殘了腿,丟在泥坑裡面。
阿姐被程府的人帶走了,娘崩潰大哭。
滿身髒汙的她瘸著腿追著馬車跑了一路,卻依舊沒有追回阿姐。
後來娘又多次去程府門前鬧,一次又一次被打得渾身是傷。
我哭著喚她回去,可她卻反手給了我一巴掌:「全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要吃糖葫蘆!若是你阿姐沒有替你去買糖葫蘆,她怎會被程老爺抓去!」
我捂著紅腫的臉,望向她,眼中酸澀,落了淚,聲音哽咽道:
「娘,我沒想到會這樣,那日是阿姐她說要帶我去買糖葫蘆……而且那程府富貴,我想阿姐應該不會有事的……」
「崔容,你知道什麼!那程府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你阿姐全是被你給毀了!」
娘說得情緒激動,我聽著愣了半刻:「不會的,不會的!阿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娘不會的!」
我哭著傷心,著急地要去拉娘的手,可她卻一把將我甩開,暴躁地吼道:
「別碰我!若是你阿姐S了,崔容,你就該為她償命!」
她看向我的目光冰冷,之後拖著瘸腿一跌一撞地離開了。
我看著娘離去的背影,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一夜間,淹沒了整個小鎮。
後來娘並沒有停止去程府尋找阿姐。
一晃月餘過去了,鎮上有人說在小溪旁發現了阿姐的屍體。
2.
娘帶著我找到阿姐時,她的屍體已經被凍得僵硬,身上的衣服不知所蹤。
她的S狀慘烈,全身上下除了臉上的皮膚,其餘各處都被人扒得幹淨。
暴露在荒野冰河上,粉白的皮膚在河水中沉沉浮浮。
我被嚇得失了魂,驚恐地看著娘將阿姐從小溪中拉起來帶回了家。
一路上娘冷著臉,一句話也未說。
我跟在娘的身後,見她路過程府大門時目光頓了一刻。
是夜下了大雪,娘給阿姐穿好了衣服,呆坐燭火前看著她慘白的臉。
我縮在角落瞧著,一日未吃飯的我,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寂靜被打破,這時娘的目光瞬間落在了我的臉上,雙眼腥紅。
她跛著腳朝我走近,任由黑影將我一點點籠罩。
隻見他的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面容扭曲:「怎麼,餓了?」
她的聲音冷漠,我被嚇得僵住了身子,搖著頭聲音顫抖:「沒有……娘,我不餓的,不餓!娘,你先照顧阿姐,我自己可以……」
「你不許提你的阿姐!」娘暴怒地一巴掌向我打來,我被打得嘴角溢血。
「如果不是因為你,你的阿姐也不會S,也不會被程老爺抓去扒了皮!都是因為你!」
話落,娘拿著帶釘的棍棒對著我劈頭蓋腦地一頓亂打。
「娘,求求你!求求你別打了,阿容知道錯了,我不該纏著娘帶我去買糖葫蘆……阿容以後都聽娘的話!」
我哭得撕心裂肺,但娘手中的棍棒。
她用了狠勁兒,我哭著向她磕頭求饒。
可娘已經失了心智,轉身拿起桌上的燭臺便向我砸來。
「砰」地一聲,燭臺中的燭火滅了,我的額頭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我抬手捂住那傷口,卻不料那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流過我的指縫染紅了娘的眼。
她猛地回了神,看著跪在地上滿頭是血的我,跪下來顫抖地抱住了我,說:
「阿容,痛不痛?是娘錯了,娘不該砸你的,娘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這心中難受……」
娘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我任由著她抱著,身子麻木地沒了知覺,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點子。
娘道歉的話語還在耳邊,似毒針般扎進了心口。
我呆滯的目光,望向了床上躺著的阿姐。
隻見她灰白空洞的眼睛此刻正望著我,帶著一身怨氣。
「娘……是不是我替阿姐報了仇,你就不會怪阿容了?」
3.
那夜過後,娘把豆腐攤子賣了,用那錢把阿姐葬在了爹的墳旁。
她說有爹陪著阿姐,阿姐在地下就不怕了。
此後娘變得沉默寡言,整日待在屋子,不再與人來往。
每日唯一可做的事,便是用細針扎滿我的全身。
她說這是為了我好。
隻因近些年程老爺已經抓了鎮上好些女子進程府。
而那鎮上的縣太爺又是個貪財的官,與程老爺是一丘之貉。
被扒皮的女子越來越多,從沒有一個活著逃出程府。
娘不想讓我也背上這樣的命運,便隻有毀掉我這一身細膩白皙的皮膚。
可一晃五年,娘的身子變得越來越差,靠著藥吊著最後的日子。
又是一年大雪,娘S在了阿姐和爹的墳前。
與此同時,鎮上傳聞說程老爺最近新得了一個從西域傳來的樂鼓。
聽說那鼓響聲震天,鼓聲悅耳,尤其是那張鼓皮白得似人的皮膚一般。
但人人都知那鼓皮的緣由,卻也爭相跑去程府,隻因想要見識那人皮鼓。
看鼓那日,我也跟著去程府湊了熱鬧,看見了那個用阿姐人皮做的樂鼓。
程老爺將那鼓抬至高臺上,洋洋得意,任由人們觀賞。
他說:「此鼓,程某尋了無數能工巧匠花了五年的時間做成,從鼓身到鼓皮都是用世間最好的材料做成……」
話落,程老爺掃視了底下一圈的人,突然笑了起來,說:
「今日程某心情好,誠邀各一位有緣人奏響這第一鼓!可有誰願嘗試?」
話落,那些原本熱鬧的人群突然變得鴉雀無聲,低著頭竊竊私語,卻沒一人敢上前。
我瞧著冷笑,記得前些日子突然傳出流言說,程老爺這鼓是由人皮所做,怨氣極大。
誰若上前敲響了第一鼓,鼓上所附的怨氣纏上此人,害其不得好S。
程老爺聽了這話上了心,也怕這鼓上的怨氣,但又著實愛這樂鼓。
為此,他便做了此次的賞鼓大會,隻為找人替他擋災。
想著,我抬頭看著嚴肅的程老爺,嘴角一笑,走上前說:「程老爺,我願一試!」
此話一出,程老爺看向我,目光先是一頓,隨後精明地笑道:
「姑娘,說得可是真話?若是真話,那此話一出便不可反悔!若是反悔……」
「不會!隻是若是我敲了這第一鼓,還請程老爺能答應我一件事。」
話落,程老爺嘴角的笑意一僵,瞬間黑了臉,冷著聲音道:
「姑娘,程某讓你敲這第一鼓便是給你極大榮耀,你卻想要什麼獎賞,姑娘這臉未免太大了些。」
我聽著程老爺的話,無奈地說:「既如此,小女子便不敢造次了。」
話落,我轉身朝著人群,故意大著聲音喊道:「請問可還有人敢上前替程老爺敲這一鼓呢!」
話落,周圍的人群紛紛低下頭,朝後退去。
程老爺瞧著事態不妙,陰沉著臉,望向我目光狠厲,咬牙切齒道:
「那你想要什麼?黃金還是銀子。」
「都不要,我隻要進程府,做程老爺的妾或是侍女都可以。」
話落,嚴肅的程老爺盯著我看了許久,隨即大笑了起來,走近我低聲道:
「姑娘,你就不怕我……」
我聽著冷聲一笑,也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若是怕了,我便不會替程老爺敲這第一聲鼓了。」
4.
後來我替程老爺敲了第一聲鼓。
那鼓聲震天,一聲接著一聲,恍惚間我聽見了阿姐被扒皮時的慘叫。
此事過後,我順利入了程府。
程老爺嫌棄我一身的麻子,不願娶我做妾,更不願扒我的皮做人鼓。
便將我隨便打發去了柴房做粗活,可我這一做便是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月中,我認識了同在柴房做活的宋阿九。
他同我一樣歲數,可惜卻是一個性格冷漠的瘸子。
就像是刻意安排一般,他和娘同樣瘸的是左腳。
聽其他人說宋阿九自九歲起便待在這程府,對府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我聽著留了心,三月來我都S皮賴臉地跟在他身後。
讓他帶我摸清楚了所有的地方,以及程老爺周圍的人。
才知道這程老爺原有一個正娶的夫人,是縣上一個大戶的獨女。
而那程老爺半數身家,便也是從這個夫人從娘家帶來的。
但因程夫人身子羸弱,常年病痛纏身,待在院中不願見人,便鮮少有人知道程夫人的底細。
而阿九卻說那程夫人的脾氣不好,常常在院中大吵大鬧,不喜人伺候。
每次程老爺去見程夫人,院中都會傳出程夫人對程老爺尖利的謾罵。
我聽著疑惑,拉著正準備離開的阿九,問道:
「阿九,我瞧著程老爺並沒有娶什麼妾室,程夫人為何這般怨恨程老爺?是不是因為那樂鼓……」
「崔容,你不要命啦!」阿九聽著衝過來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你知不知道若是被程老爺知道了,定要扒你的皮!」
阿九說得情緒激動,雙眼通紅。
我冷靜看了他許久,知他本不是一個情緒容易外露的人。
可如今這般確是蹊蹺得緊,他似乎很是在意程老爺扒人皮做鼓這件事。
想著,我拉開了他的手,故意漫不經心地說:
「不就是扒皮嗎?程老爺可看不上我這一身的麻子,扒了也是汙了他的眼。」
話落,阿九愣了半刻,雙手握拳,看向我的目光銳利:
「崔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連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賤命一條罷了!我全家人都S光,我這命還有誰會在意。」
「我在意!」阿九脫口而出地說,等反應過來後羞紅了臉。
我看著也愣了半刻,但隨即笑了起來,湊近他的面前,故意挑逗他說:
「阿九,你為何在意?莫不是你心中有我?可我長得這樣醜,你不介意!」
話落,隻見他的臉紅得不可思議,偏開頭一口否決道:
「不是……沒有!我是說每個人都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