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沒想到她也會有今日!
而謝笙抹了一把臉邊濺上的鮮血,冷冷開口:
「誰能說?」
「說的明白,我保他不S。」
「說不明白,我賞他凌遲!」
話音一出,剛才還蠢蠢欲動的宮人都沒再開口。
無他,我鮮少用人伺候,別說心腹,貼身宮女都沒有一個,是出了名的孤僻,很少有人能多了解我幾分。
可人群中還是響起了一個聲音。
「老夫知道些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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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望去,隻見說話那人,正是推出了我S期的那個老太醫。
謝笙看出對方的裝扮,大概是想著有幾分可信,將人帶了出來。
可是到了此時,我反倒更不明白謝笙想幹什麼了。
隻見趙太醫跪下,恭敬回稟:
「長公主是因一年前的時疫沒有完全治好,這才拖垮了身體。」
謝笙卻是嗤笑了一聲:
「趙太醫,咱們是熟識了,我也是在這待過的人,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治療時疫的解毒丸她是第一個吃的嗎?」
正說著,突然一個將領臉色不好的跑了過來,在謝笙身邊耳語了幾句。
事情似乎很嚴重,謝笙隻叮囑了手下看住俘虜,就匆匆離開。
6.
我跟著過去,聽見謝笙開口問那個將領:
「你確定看見沈淵往那邊去了?」
將領連忙點頭。
「屬下不會認錯,就是他!」
兩人跑的很快,連我這個不用腿的也隻能勉強跟上。
是了,沈淵就是我父皇。
皇後裝扮成宮女企圖蒙混,他卻是更狠,城破之前就已經隱藏了蹤跡。
若不是謝笙更早一步派人將暗道圍了起來,恐怕人早跑了。
隻是越靠近那目的地,我就越覺得有股血腥氣。
謝笙和將領很明顯也是聞到了,緩緩放慢了腳步。
而下一秒,隨著門猛地被破開,映入在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丟了神。
「二殿下……五殿下!」
那將領喃喃開口,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轉過頭去,饒是見過不少世面,此刻也覺得想吐。
隻見滿是血跡的屋內隻有兩個木桶,而那桶中的人,儼然成了人彘。
那兩人的臉更是無比熟悉。
正是十年前因為沒被我要走,而落到父皇手裡的二皇子和五皇子。
「去S吧!」
眾人恍惚間,隻見父皇已經提了劍,向謝笙他們砍來。
將領來不及反應,反倒是謝笙,一直保持著警惕,這才當下這一擊。
三招過後,父皇那點半吊子武術再也招架不住,被謝笙一劍刺穿了胸膛。
而謝笙這才脫力一般,走出房門時,扶了一把門框,五指顫抖。
我原以為他是大仇得報激動的,卻意外從他口中聽到了我的名字。
他踉跄兩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謝笙被將領扶住了,他想到了那年一身紅衣的長公主對他輕笑:
「遇到我,你算是要倒霉了。」
說實話,當自己被那人折磨的遍體鱗傷時,他是認了倒霉的。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樣樣都比不過其他兄弟,得不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
或許磋磨一生就是他的命。
他不是嫡出,盛國不會在意他,他也沒有離開的希望,他一遍遍的威脅,隻是想讓對方給他一個痛快。
不過沈月傾總是裝聾作啞。
但他不得不承認。
一同來的皇子一個個沒了消息,最後傳來的隻有S訊,而唯有他,除了受些不致命的傷,還能得到母妃寄來的書信。
這是最難得到的。
他比太多質子都過的好。
甚至有些待遇是連從前在皇宮都得不到的。
她總會故作不經意的讓他學一些東西,美其名曰,變相的折磨。
可這便要讓她做出一副覺得習武是痛苦的假象,再看似惡意的讓他去學……
謝笙看見剛才那屋中的情景時,便不自覺地代入了自己。
或許當年一念之差,今天成為人彘的就是自己了。
沈月傾,分明是在救他。
而這些,他早該想到。
……
我看著謝笙走出來,明明沒受傷,腳步卻有些不穩。
但他還是加快了腳步,像是著急去什麼地方。
隻見他又回到了剛才問詢趙太醫的地方。
這一次,他的問題多了十足的急切:
「她當年服用了解毒丸的!為什麼,還會出事?」
7.
趙太醫面上平靜,可身體卻有些輕微的發抖。
我明白這是為什麼。
因為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眼前人發怒,並且直接牽連於他。
「正因為公主是第一個吃了解毒丸的,這才壞了身子……」
在趙太醫的陳述中,連帶著謝笙錯愕的表情,也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憶。
解毒丹,顧名思義,既要解毒,便要試毒。
且萬一兩者相克,一命嗚呼也是有的。
所以那丹藥不是給我吃的。
而是給包括謝笙在內,所有到齊國的質子吃的。
他們都還沒有染上疫病,這解毒丸在當時或許隻是父皇想除掉他們隨手找的借口。
不過也不是必S,最多算是生S有命,富貴在天。
換作像普通人一樣健康的我,自然不會管這闲事。
可我自小便是個藥罐子,十日有八日病著,時疫更是最早染上的。
所以當我和父皇提出要服下第一顆解毒丹時,我是真的活夠了。
病弱的身子骨,無法逃脫的環境一起耗盡了我對生命的期待。
左右不過一S,救幾個人也算積德。
為了讓父皇同意,我還特意列出了這件事的價值。
丹藥是沒什麼問題的,就是不知道與疫病相撞,會不會S人。
而我若是服下,病好了就算成功試藥,病不好S了的話……
就先傳出我這一國長公主痊愈的風聲,再把這藥給盛國的太子送去。
父皇十分贊同我的想法。
然後我就服了那解毒丹。
結果昏睡了五天。
再醒來時,趙太醫說我活不過今年,甚至還推算了一個最有可能S掉的日子。
而我一臉生無可戀。
早知道當時不吃一顆,吃一瓶了。
那我都投胎了。
不過命運如此,難以更改。
就比如那盛國的太子。
哪怕這解毒丹被查驗毫無問題,他也留了個心眼,沒吃。
結果他卻因為沒有撐到新藥方研制出來,S在了這場疫病中。
隨著我回過神來,趙太醫也答完了謝笙的問題。
可是他的反應,卻令我捉摸不透。
謝笙……為什麼會傷心?
隻見他明明隻是聽著,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眼眶。
這樣紅的眸子我分明是第一次見,可卻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好像……好像他之前就為我這般難受過。
我笑了笑,覺得自己大抵是S後腦子不好使了。
謝笙似乎沒了興趣,吩咐將領S哪些人後,徑直去了我曾經的住處。
那裡已經沒了半個人影。
原本高高的牆壁也因戰火塌了大半。
我不太懂他。
他在齊國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怎麼說也得慢慢磨S一些人啊,可現在他似乎對此毫無興趣。
有人過來問他是否將二殿下、五殿下的消息加急送回國?畢竟兩人都還有著半口氣。
「S人沒什麼好提的。」
謝笙冷淡的反應在我意料之中,畢竟那兩位皇子的母家可都比謝笙強,讓兩人回去無疑是給他自己添堵。
可我沒想到謝笙卻突然落了淚。
這一罕見的現象勾起了我的興趣,可沒等我靠近仔細觀看便又失去了意識。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有人說了句話。
「事不過三。」
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我睜開了眼,入了謝笙的夢。
不是什麼好地方,四下景物熟悉到不行——我每天揍謝笙的院子。
他看起來更加沉默了,坐在門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向我,一下站了起來。
他似有千言萬語,最後結成一句沉重的發問:
「為什麼?」
我卻笑了。
「沒有為什麼。」
我太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再次開口:
「若偏要問,那便是因為……若非時局所驅,我們本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謝笙沉默著,久久未曾開口,但卻是將我的話聽了進去。
而我適時接著說道:
「我不是什麼舍己為人的大義之人,救你也不過是我人生軌跡中的順手之事。」
「所以你不必愧疚是否對我存在誤解……我其實並不是很在意你的想法。」
謝笙苦笑一聲:
「你挖苦人的樣子還真是和從前一樣。」
8.
我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對方釋懷。
說起來,其實這三年來,謝笙反倒是最了解我的人。
每每將他打了個半S後,對著暈倒的他,我會給他上藥,然後念叨一些事情。
那些事情有我的委屈,也有我的不甘。
念叨了小半年,我都沒發現不對。
直到對方染了風寒,不能再陪我做戲——我這才發現,這小子裝暈。
我根本抽不暈他。
甚至我念叨的東西都被他聽去了。
好像也是自從那天被我揭穿之後,我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一些改變。
想到這裡,我突然真心實意的笑了:
「若不是你射穿了我的骨灰盒,或許我還沒機會飄來飄去,看看這宮外的世界。」
「謝笙,我該謝謝你的。」
謝笙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
我描述不出來這種眼神。
可我看著難受,它讓我想起了母後。
母後S時似乎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可惜我一個人活得太久,久到已經記不太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這世上還有人疼過我。
正想著,我的腦中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月傾,我會陪著你,一起去看你想看的世界。」
一股記憶湧入腦中,我突然想起了太多不屬於這一世的事情。
那似乎是另一個世界,可發生的卻都是我和謝笙之間的事情。
在那段記憶裡,先祖帶來的和平持續了很久,久到我和謝笙完了婚,生了情。
那時,他的母妃已S,他也厭倦了皇宮。
他問我願不願意舍棄長公主的身份和他一起我遠離權力爭奪的漩渦,去到一處地方隱居。
我答應了。
可離開是萬分艱難的,這一點從這世我S後才離開齊國就可以看出。
但那段記憶中,我和謝笙成功了。
他帶我去了一處偏遠的地方,帶我建了我們的家。
至此花前月下,烹茶煮藥,我多年病痛的身子也被慢慢調理好了。
在那段記憶裡,我活得真切,臉上帶著罕見地真實的笑意。
而謝笙……也好似愛極了我。
可戰火終歸發生,也到底席卷到了桃源之地。
那時的上位者是盛國太子。
統一四國後,他主張寧可濫S,不可出錯的原則,為了防範逆黨,幾乎要將平民大換血。
而我S在了那日的屠S中。
謝笙晚回來一步,躲過了追S,卻親眼見證了我生命的流逝。
他哭的撕心裂肺,怨恨自己不爭不搶,這才害了我。
而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給他擦去了眼淚。
我告訴他:我不後悔,若真有來世,我依舊願意跟他走。
可我最後的目光卻落在了大片被染紅的土地上——那是此處村民的血
離我最近的是一個小女孩的屍體。她瞪大了眼睛,S不瞑目。
明明在昨日她還纏著我給她編辮子,明明三日前她還說過生日時要把最嫩的魚肉留給我。
可現在卻流著血躺在了這裡。
如此小的孩子,那將領S了她,根本不是領了任務,而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濫S的欲望,滿足掌控別人生S的欲望。
這個世界,應該被改變。
……
恍惚過去,再回過神來,謝笙不知何時到了我面前。
「我那日該帶你走的,我那日……月傾,我沒想過折磨你。」
話匣子一打開,謝笙說了很多。
他提到了曾經,提到了婚約,他說他從未想過我會S去,他說他看到了我和他的前世。
他看著我落了淚,脆弱的眸子和那段記憶逐漸吻合。
他說:「月傾,對不起,我還是沒能留下你。」
我朝他笑了笑,說S亡是我自己選擇的。
我其實還想說一場夢而已,不必當真。活人該往前看的。
可謝笙提到愛時,我還是頓了口,想問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謝笙。
可能是喜歡的吧,畢竟這一生除了母後,我也就隻有他了。
眼前的場景逐漸模糊,謝笙也成了一團影子。
可我依舊清晰的聽見了謝笙的聲音。
他說,會改變這一切,會給蒼生一個真正的盛世太平。
我道了聲好,閉上眼,迎接這次的黑暗。
而這次我能感覺到,自己沉睡的時間很長。
直到我被鬼差喚醒,手上已經被一個婆婆遞了一碗湯。
我不禁想到了謝笙,想到了四國百姓。
手中的湯碗像是預料到我的想法一般,突然映出了場景。
我看到謝笙忘了夢的一切,看到了盛國統一四國。
隻是盛國的狗皇帝似乎覺得沒了什麼威脅,隱隱有要排斥謝笙,甚至又找了新愛妃,打算再生一個。
我看著湯碗中的景象有些擔憂,不知道那場血災還會不會再出現。
下一幕,狗皇帝發布命令想推行在那個世界和太子一樣的政策。
我看到了謝笙,他立於朝堂之上,雖未言語,卻在當晚一箭射入狗皇帝寢宮。
至此,民眾開始休養生息。
而我也再一次看見了那個小女孩。
她坐在村口和朋友嬉戲,遠處一個官員打扮的人過來,我下意識心中一緊,卻見那官員隻是笑笑,甚至還給她遞了塊糖。
我看清了那官員的樣子,是微服私訪的謝笙。
他盯著前方的空地站了許久才緩慢開口:「月傾,這盛世如你所願。」
我愣了,原來他並沒有忘記夢裡的一切。
我的骨灰散了,但裝骨灰的盒子還在。
謝笙將它找了回來,大塊的連同那日的書信一同放在了他案前的玉盒裡,日日相伴,偶爾低聲呢喃。
小塊的他嵌進了玉佩中掛在身上。
哦,我還看到了那封書信,那是一道婚書。
我不知道謝笙寫那封信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已經發現自己動了心,還是本意折辱。
但無論怎麼樣都不重要了。
我盯著謝笙,轉頭看向鬼差。
「讓他忘了我吧。」
「人還是該及時享樂的,這樣活著多沒意思。」
「況且,他這個皇帝再不進後宮,那些大臣可就要急S了。」
鬼差點頭應下,我也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
咽下最後一口時,我恍惚又看到了謝笙。
他喊我月傾,我朝他笑了笑。
盛世如此,哪怕走入歷史的長河,也會成就一番壯麗。
謝笙,我們的緣分等來世再續。
願那時的我們會相遇在你所創下的盛世中。
願那時不會再有悲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