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殿內四周突然垂下道道經幡,赫然寫著一個個逝者的名字。
如心、榮佩、霖耘也在列。
還有些是我不認識的名字。
貴妃被嚇得驚聲尖叫。
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嘴裡呢喃著什麼。
許久我才聽清:「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
殿前的佛像發出渾厚的聲音:「不是你,是誰?」
她似乎更驚懼了,這時一個經幡飄到了她面前,她嚇得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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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耘,你走開,走開!我不是故意拋棄你的,我是被逼的。」
一張張經幡飄過,嚇得她一五一十地都招了。
我在旁邊冷眼看著,心中冷笑,沒用的東西。
敢害人性命還怕鬼魂索命?
沒一會兒,貴妃已經縮在角落裡,嚇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這時殿內的佛像又傳出渾厚的一聲:「罪人蘭卿還不跪下。」
我裝作不知道這是皇後和俞妃裝神弄鬼。
嚇得跪了下來:「我招,我招,我不該懷疑皇後娘娘S了我的孩子,是我太蠢了,沒想到是貴妃嫁禍給皇後的。」
我哭得動情:「我可憐的孩子,他才五個月大就被這毒婦害S了。」
我哭喊著去扯貴妃:「你還我孩子的命來。」
喊著喊著,我暈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我宮內了。
皇帝在我身邊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兩行清淚流了出來:「陛下,臣妾誤會了皇後,臣妾罪該萬S。」
皇帝卻握住了我的手:「卿卿你有身孕了,你知道嗎,不能過分悲傷。」
我一臉吃驚地看著皇帝:「我懷孕了?」
我一時間又哭又笑:「上天垂憐,上天垂憐,我的女兒又來找我這不合格的娘親了。」
皇帝擦了擦我的眼淚:「你好生歇著,不會有人再害我們的孩子了。」
皇帝鄭重地點點頭,給我蓋好了被子,讓我繼續歇息。
我看著眼前的皇帝,慢慢地閉上了眼。
我一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我瞞著沒告訴任何人。
如今這孩子兩三個月了,已經坐穩胎了。
我將手輕輕搭在小腹上。
好孩子,這次母親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12
聽聞我懷孕,闔宮的妃子都來看望我,皇後也來了。
貴妃倒了,被皇帝打入了冷宮,皇後又恢復了往日的尊崇。
但她的氣色很不好。
俞妃跟在她身後,想攙扶她,但是被她躲開了。
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皇後雙手交疊,目如S灰地站在我面前。
「你懷孕了,是好事,你好好養胎。我唯一要告誡你的是,守好自己的初心,莫要學寧婉,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我看著皇後,微微低頭稱是。
皇後自詡清高,不會下手害我的孩子,但是俞妃會的。
上次她算計貴妃,將我也算計了進去。
她對她的皇後當真好,衷心。
我懷孕了,皇帝準許我母親進宮探望。
我母親拉著我,淚眼婆娑:「我兒受苦了。」
我笑著搖搖頭。
在握住我母親的手的一瞬間,我給她遞了一張紙條。
她瞬間會意,默默地收了起來。
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
很多事,我不敢直接開口說。
我寫得很簡單,讓我父親搬到俞妃的本家。
宮中耳目眾多,如今她與我同在妃位,我不好下手。
但是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但好在我父親是二品大員,掌管戶部,有權有勢。
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
當官當久了,誰又能保證幹淨。
俞妃的父親、族人也不例外。
父親看到我書信,幾乎是雷霆手段。
從有人狀告俞妃族人強搶民女開始,狀告俞妃母家的人絡繹不絕。
從案發到革職查辦,再到抄家不過短短幾月,摧枯拉朽,牽連甚廣。
俞妃沒有心力來害我了。
她在乾清宮門口,不知道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頭。
可是沒有換來皇帝的心軟。
最終皇帝將俞妃的家人流放的流放,貶為庶民的貶為庶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俞妃被降為了答應,移居到了偏殿。
而從始至終,她忠心的皇後沒有出面過一次。
隨著俞妃的徹底倒臺,我腹中的孩子降生了。
是個兒子。
皇帝抱著孩子很是高興。
我看著他不自覺地想起之前夭折的孩子。
太醫說胎兒已經成型了,是個女兒。
我原以為,這一胎也是個女兒,這樣我還能安慰自己,是我的女兒又回來找她娘了。
我的女兒,當真不在了。
我咽下苦楚,揚起笑臉。
皇帝很高興,我不能掃他的興。
皇帝之前的孩子不是被貴妃害S,就是被俞妃害S。
我的孩子排行老七,但他前面的哥哥要麼早就沒了,要麼身子骨不好。
我知道皇帝會很器重這個孩子。
皇帝有意立我為貴妃,我拒絕了。
我想要的不是貴妃的位置。
我如今母族興旺,又有了兒子。
我比現在的皇後更適合那個位置。
13
我找來了楠心,告訴她,時機到了。
「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楠心點了點頭,有些決然又有些悲愴地走向了乾清宮。
這是我救她的代價。
她跪在宮門口說自己有要事稟報皇帝。
皇帝見她是皇後身邊的宮女,讓她進去了。
我不知道她跟皇帝怎麼說的。
但是我知道她不會胡說,畢竟我可以好好地照顧她的家人,也可以「好好」地照顧她的家人。
皇帝盛怒。
直接命人將她杖斃。
這事發生得倉促,所有人都一團霧水,包括皇後本人。
但是我心裡很清楚,我讓楠心給如心翻供。
皇後娘娘早與霖耘有私情,隻是如心出來替S而已。
事實本就如此。
隻不過皇後口口聲聲她和霖耘不是私情,是生S之交而已。
皇後得知楠心被皇帝賜S,怒氣衝衝地去找皇帝。
我站在殿外,聽著屋內的動靜。
原本我是聽不清的。
但是忽然皇後提高了聲量:「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皇上,你都忘了嗎!」
「皇上,清白二字臣妾都說倦了!」
「皇上,明明薄情寡性的的是你,自私自利的也是你,背信棄義的更是你!」
皇後娘娘當真的不知S活啊。
她是皇後,可她的行事作風哪有半點母儀天下的樣子。
她既不顧天下,也不顧家族,更不顧姐妹情誼。
心中隻有自己與皇帝的情誼。
守著以往皇帝給她的那點可憐的情愛,固執地一直索取。
可是皇帝,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
不缺比她美貌、比她乖順的女人。
她不想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婿,可她的夫婿萬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天生就是被人來分享的。
有人想要他給自己權力, 有人想要他給自己地位, 有人想要他給自己金錢, 也有人想要他給自己愛情。
無論哪一樣, 得到了就會雞犬升天。
一聲暴怒的呵斥打斷了我的感慨。
皇帝大喝一聲:「住口!」
然後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門外的人都嚇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良久,殿門打開了。
皇後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 頭發散亂, 臉頰紅腫, 嘴角帶著血跡。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做聲。
她仿若行將就木的老人, 木木地走了。
皇帝在殿內還在咆哮:「你真是瘋了!」
皇後斷發了。
她竟然當著皇帝的面斷發了。
皇帝怒不可遏。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皇後被褫奪了鳳印,移出了坤寧宮, 幽禁冷宮。
皇後的母家難免受到牽連, 皇帝的斥責也就罷了, 還有人落井下石。
我去看過皇後一次。
她一身粗布麻衣,頭發簡單地挽起,不復往日雍容。
默默地捻著佛珠。
看到我來也沒有睜開眼。
我看了一眼她經書旁插著一束菊花,伸手拿了出來。
俞妃:「長幼有序,貴妃如此做派,難道有奪嫡之心?」
「看看」「落花無言, 人淡如菊。皇後娘娘好一個人淡如菊。」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靠近她:「我入宮前,母親告訴我說皇後端方高潔,讓我多親近親近你。」
她有些惱怒地擰起了眉。
我將那菊花丟在她身上。
「說什麼人淡如菊, 不過是道貌岸然, 表裡不一。」
她開口了:「隨你怎麼說, 清者自清。」
聽聞這話我嗤笑一聲:「皇後, 你自詡清高, 可又貪得無厭, 你落到今天的下場全是咎由自取。」
她抬眼看我:「那你呢, 你覺得自己的下場能比我好多少?」
她眼神帶著恨意:「你說我道貌岸然, 那你呢,你兩面三刀,曲意逢迎, 你以為你有多好!」
我笑了一聲。
我是兩面三刀, 我是曲意逢迎。
我從來都沒有不認呢。
皇後被廢, 皇帝將我封為皇後。
封後大典很是隆重,我穿著鳳袍坐在鳳位上接受群臣朝拜。
我現在一心隻有一件事, 就是教好我的祎兒。
隻要我的祎兒出息, 我這後位坐得穩。
後記
我叫木嵐, 今年十七歲, 父親是兵部侍郎,位居三品。
秀女大選的時候,皇帝看中了我,我就這麼入了宮。
入宮前, 母親告訴我,進入皇宮不比在自己家裡,讓我謹言慎行。
她還告訴我,皇後賢德, 讓我多親近親近。
後來入了宮,經過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我才徹底看透了她。
看透了她的虛偽自私。
看透了她的表裡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