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寫的暗戀文爆火,售出影視版權。
退圈多年的影帝傅浔突然空降微博,宣布參演男主。
輿論沸騰,網友扒出傅浔高中時期曾有一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出演女主的新晉小花,恰好也畢業於海城一中。
一時間 CP 粉磕瘋了,全網都在期待破鏡重圓的小說劇情照進現實。
發布會現場,記者故意提問:「請您從月光、茉莉花等詞語中選一個形容女主。」
傅浔忽然抬眼看我,冷淡開口:「騙子。」?
「什麼?」記者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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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浔平靜收回視線。
「我說,她就是一個騙子。」
1
劇本圍讀。
「原著中兩人明明很相愛,為什麼會 be?」
有人小聲討論。
傅浔指尖重重劃過紙頁,冷淡開口:
「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
我錯愕地抬起頭,又快速低下。
傅浔沒再追問,視線落回劇本。
我往角落挪了挪,捧著手機眼觀鼻,鼻觀心。
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微博熱搜炸了。
#傅浔復出# #破鏡重圓選角# 的詞條下,一張模糊的畢業合照被瘋狂轉載。
照片裡十七歲的傅浔無視鏡頭,目光定定落在某處。
而鏡頭虛焦的角落分明是一個少女清瘦的背影。
「這絕對不是巧合,傅影帝和我們家白意綿都畢業於海城一中!」?
「我記得綿綿高中就是短發!這個女生肯定就是綿綿。」
「小說照進現實,嗚嗚嗚嗚嗚,磕瘋了。」
一旁的副導演用手肘碰碰我,八卦地眨了眨眼。
「你也磕『浔意綿綿』?」
「沒有,隻是剛好刷到……」
「诶,我突然想起來記得你高中也在海城一中待過。你快和我說說,影帝高中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女生。」
我默默熄屏,抬起頭。
「我和傅浔,不熟。」
而此刻恰好導演喊卡,傅浔掀起眼皮。
他隔著人群與我對視。?
導演欲言又止。
「傅老師,您這個狀態不對。這是重逢戲,您看女主的眼神要愛恨交織……小江,你說對吧。」
我倉惶移開視線,應聲。
「是的。」
「江老師,但我覺得這一段情緒不對。」
傅浔勾唇,眼底卻冷。
「不如你教教我?」
所有人的目光砸過來。
導演附和:
「白老師飛機延誤了還沒到。」
「小江,正好你來搭個戲。」
「這不合適吧,我不會演戲。」
我擺了擺手,笑得牽強。
傅浔淡淡開口:「我晚上還有一個採訪,趕時間。」
導演忙不迭推了我肩膀一把,用眼神催促我。
我被迫起身,傅浔已逼近一步。
劇本裡寫的分明是男主攥住女主手腕。
他卻直接扣住我後頸,在我耳邊低聲:
「當年你甩我的時候,不是這副表情吧?」
「我記得,你是在笑才對。」
我呼吸一緊,手中的劇本「啪」地落地。
或許是室內空調開得太低,我隻覺得渾身都在抖。
「當年為什麼走?」
他拉開距離,臺詞卻完全偏離劇本。
「說話! 」
傅浔將我抵在牆上,雙手撐在我身側,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仿佛有一團火在灼燒。
我的心跳猛地一頓,眼睫顫動。
「抱歉……」
傅浔喉結滾動,將那些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情緒生生咽下。
「我隻問你一句。」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他紅了眼眶,咬牙道。
眾人屏息。
導演在外面喊:就是這個狀態,傅老師保持住。
我張了張口,嗓音幹澀。
「我……」
監控器突然亮起紅光,白意綿帶著助理推門進來。
我鼓起勇氣要說出口的話,被打斷。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今天我請大家喝奶茶哦。」
導演摘下耳機。
「那就先到這裡。」
「這一遍簡直完美!」
大家歡呼一聲,圍上去。
我還僵在原地,心髒空得厲害。
傅浔忽而笑了,拇指無意間擦過我頸側動脈的小紅痣。
高中時他總說到了下輩子,他也都會憑借這個記號找到我。
此刻他呼吸噴在同樣的位置。
「江編劇。」
「這樣演才更真實,不是嗎?」
我緩過神來,遲鈍地後退半步。
「你?好眼熟。」
白意綿視線在掠過我的瞬間停住。
「我們之前見過嗎?」
我看著她。
「很久以前見過的。」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忘記了。」
白意綿聳了一下肩膀,沒再在意。
「喝奶茶嗎?熱的。」
她隨手拿起一杯,遞給我。
我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面色一白。
「你不舒服嗎?」
「沒事,可能站久了。」
「那要好好休息呀,需要藥品的話可以找我的助理哦,我房車裡都備啦。」
她轉過身單獨拎出一個保溫袋,笑著走向傅浔。
「你的咖啡。還是老樣子,冷萃,不去冰。」
短短幾句,盡顯親昵。
「謝謝。」
傅浔退開的瞬間,我看見白意綿無名指上的鑽戒。
和前幾天網上#傅浔私人行程現身珠寶店#的狗仔圖裡的款式一模一樣。
副導演湊過來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搖晃。
「這家咖啡店在市中心,老遠了,平時排隊還要兩個小時起步。嗚嗚嗚,飛機延誤還不忘影帝不愛喝奶茶專門去為他買咖啡。」
「江江!我就知道我磕的 CP 是真的。」
「你老實告訴我,故事的原型是不是就是他倆。那天發布會影帝都認領男主是自己了,你就別賣關子了。」
我垂下眼,輕聲說。
「如果我說,女主原型是我自己,你信嗎?」
副導演「啊——」了一聲。
「江江,沒想到你竟然是影帝的夢女。」
「難怪完全都不磕他倆。」
我看著聚光燈下兩人登對的背影,突然慶幸剛剛那些話沒有因為衝動說出口。
差距太大,就連實話都像笑話。
「那你也算是追星成功了。诶,對了,那那天發布會上傅影帝說的騙子是什麼意思,為了炒作熱度嗎?」
我深深吸了口氣,掩蓋自己顫的嗓音。
「他,沒撒謊。」
十年前,是我先騙了他。
2
白意綿要重拍一場落水戲。
「替身?」導演皺眉。
「這場是女主被霸凌的重頭戲……」
白意綿的經紀人立刻變了臉色。
「導演,我們綿綿生理期快到了,現在下水過兩天不得疼S。」
「但主要是我們也沒有準備替身演員,現在找怕是要耽誤進度了。」
白意綿拉了一下助理的手,轉向導演。
「導演,朱姐也是太擔心我了,說話有些衝。您別見怪。」
「要不這樣,近鏡頭我忍一忍。」
白意綿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落水那幾個遠景,就讓江編劇替我吧。這裡好像隻有她和我身材最像了。」
經紀人冷不丁開口。
「導演,這部劇傅浔可都是為了咱們綿綿來的。到時候出了事兒,你們能負責嗎?」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導演有些為難。
「那也要問小江的意見。」
白意綿笑盈盈望向我。
「江編劇,拜託拜託嘛。」
「而且我聽說你前幾天還幫傅老師搭戲呢,怎麼就不肯幫幫我呢,嗚嗚,江編劇不會是想孤立我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專業的,真要出鏡肯定不合適。」
「沒關系,遠景而已。我來教你呀。」
白意綿從躺椅上起來。
她笑眯眯靠近,突然推了我一把。
我毫無防備,失去了平衡,直直栽進水裡。
深秋的池水像千萬根針。
沉入水中的瞬間,我的記憶和十七歲那年被推進遊泳館深水區時重疊。
恐懼感席卷而來。
我拼命掙扎,四肢卻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動彈不得。
水從四面八方湧來,灌進我的鼻子、耳朵、喉嚨。
白意綿愉悅的笑聲逐漸變得模糊。
導演意識到不對,示意救生員上前,卻被白意綿阻止。
「哇噻,江編劇表演得太好了吧。」
「簡直和真的一樣。」
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水面上透下的光線在我眼前晃動,像是破碎的鏡子。
瀕臨窒息前。
白意綿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將我從水裡提起。
她俯身貼在我耳邊,笑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賤人存了什麼心思。」
「離傅浔遠一點。」
「否則下次,我真的會弄S你。」
肺部火辣辣地疼。
我劇烈咳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江,你沒事吧?」
白意綿再次將我按進水裡,嬌笑。
「導演您別喊卡呀,這多影響江編劇發揮啊。來,咱們再保一條。」
我提起一口氣,雙手握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拽了下來。
「救命——」
白意綿尖想要尖叫,卻隻吐出一串氣泡。
「快,救生圈!」
「白老師不會遊泳!」
「來人吶!白老師溺水了。」
岸上頓時亂作一團。
我SS抱住白意綿不撒手。
嘈雜的腳步聲中,我聽見場務驚訝的聲音:
「傅老師怎麼突然改行程回來了……」
「诶诶诶,老師,您不能跳啊。」
白意綿用力蹬了我一腳。
「阿浔,我在這兒——」
高跟鞋鑿在腹部,鑽心的疼痛。
我向下沉去,意識逐漸昏沉。
3
消毒水的氣味滲入鼻腔。
我睜開眼時,視線裡是傅浔休息室裡的香檳金窗簾。
「醒了?」
他第一時間來探我的額頭。
「還沒有退燒,我讓醫生再來一趟。」
「不麻煩了。」
我試圖起身,卻發現他另一隻手正按著我輸液的右手——那裡有道陳年燙傷,是白意綿按滅的煙頭留下的。
「醫生說你身上全是舊傷,不止這一處。」
他突然開口。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呼吸停滯。
記憶倒帶回那個悶熱潮湿的午後。
遊泳館更衣室的鐵櫃裡,我蜷縮著數櫃門縫隙裡的光斑,聽著白意綿和小姐妹討論要在深水區給我「開開眼」。
而後天就是傅浔參加藝考的日子,於是我最終選擇將浸水的校服藏進書包最底層。
「你想多了。」
我聽見自己聲音在抖。
空氣驟然凍結。
傅浔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骼捏碎。
他眼底翻湧著暗潮,那些斯文克制的表象在此刻支離破碎。
「江語峤,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我望著他無名指上嶄新的戒痕,突然笑出聲。
笑著笑著,就有鹹澀湧進嘴角:
「傅老師現在是以什麼立場質問我?前男友?別人的未婚夫?還是施舍同情的影帝?」
他瞳孔驟縮。
「你在說什麼?」
松開手的瞬間,休息室的門被撞開。
「阿浔!」
白意綿裹著柔軟的毛毯衝進來,睫毛上還掛著楚楚可憐的淚珠。
「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鑽戒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刺得我視網膜生疼。
「江編劇為什麼要拽我下水?」
她露出肌膚上青紫的痕跡。
「是我做錯了什麼,惹江編劇不高興了嗎……」
「監控。」
我打斷她的哭訴。
「劇組有二十四小時監控。」
白意綿的啜泣戛然而止。
她看了我幾秒,然後抓起水果刀抵住手腕,淚水漣漣地望向傅浔。
「那個地方的監控早就壞了,江編劇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敢對我下手的吧。」
「阿浔,你要信她的話,我現在就以S明志!」
「夠了。」
傅浔奪下刀具,沉聲。
他轉身看我:
「明天起,你退出劇組。」
耳鳴聲轟然炸響。
我攥緊被單,指甲陷進掌心:
「憑什麼?」
「這是我的作品。」
「就憑我是最大投資人。」
他背過身,嗓音冷淡。
「報酬,我會一分不差補給你。」
白意綿衝我挑眉,用口型無聲地說:你輸了。
心髒抽疼。
我踉跄著下床,醫用腕帶刮落床頭櫃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聲裡,十七歲的傅浔在畢業照上凝視某處,而角落那個模糊的側影根本不是白意綿。
那是我。
被刻意裁掉的,我的背影。
他果然很恨我。
不然也不會故意接下我的戲又將我趕走,來報復我。
我揉了揉眼睛,輕聲。
「我明白了。」?
「等等。」
白意綿突然攔住我。
她附在我耳畔輕笑,呼吸帶著蛇類的腥甜:
「江語峤。」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當年那個躲在更衣室哭的可憐蟲。」
我渾身血液凝固。
過了那麼久,我還是會恐懼她的靠近。
可笑的是她居然才想起來。
記憶的深淺總是相反。
施暴者像抖落灰塵,承受者卻刻進骨血。
她撫摸著鑽戒,像在撫摸戰利品。
「你現在滾出劇組的樣子,和當年抱著書包逃跑時一模一樣呢。」
她笑靨如花。
「這次可沒有轉學機會了哦。」
「白意綿。」
我聽見自己麻木的嗓音。
「你知道一個人頸動脈失血多久會S嗎?」
她愣住。
「三分鍾。」
我拾起一片碎玻璃。
「要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