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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錯認重開日 3579 2025-06-05 15:4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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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指尖的血滴滴答答落下。


     


    露珠會意,拿出銀針試探。


     


    殷紅的血珠沾染到銀針上,不消片刻,銀針就變了顏色。


     


    婦人忍不住驚呼:「有毒?」


     


    我嗯了一聲:「和疫帳那邊的情況一樣。」


     


    半刻鍾後,男子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我開了方子,囑咐婦人:「這是藥浴,煮開之後倒入浴盆,泡洗半個時辰,水溫不夠便繼續加,直到他清醒過來,再用這個煎藥,一日三次口服。」


     


    女子連連道謝,就差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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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如此。」


     


    我扶起她。


     


    「您可以叫我芙蕖,您兒子除了疫病,還有外傷,明日這個時辰,我再來。」


     


    話音剛落。


     


    一道虛弱至極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娘。」


     


    我回頭,意外撞進對方漆黑的眸中。


     


    他皮膚蒼白,透著幾許詭異的紅。


     


    眉目英挺又不失俊美。


     


    常年領兵作戰使然,卻並不顯女態,反倒透露出剛毅。


     


    隻不過,他看起來明顯還沒清醒過來,眼中布滿茫然,朝著我又喚了聲「娘」。


     


    我讓開一步,方便婦人上前。


     


    「桑祈,你終於醒了,娘快嚇S了。」


     


    婦人帶著哭腔呼喚。


     


    原來他叫桑祈。


     


    見他醒來。


     


    我帶著露珠悄無聲息地離開。


     


    回到帳內。


     


    露珠邊準備傷藥,邊有些憤憤地問我。


     


    「小姐,北狄人燒S搶掠,無惡不作,咱們為什麼要幫忙救治他們?」


     


    我拿出從軍醫那裡討來的藥膏擦到臉上。


     


    被烏戈打傷的地方還有些疼。


     


    露珠小心地幫我處理手臂上的刀傷。


     


    我看著鏡子中滿臉疲憊的自己。


     


    輕聲解釋:「醫者仁心吧,權力爭鬥一直以來都是皇權之爭,而百姓何其無辜。


     


    「何況,若是我不配合,保不準兇殘的北狄人,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一室沉寂。


     


    露珠深深嘆了口氣。


     


    9


     


    次日,我來復診時,桑祈已徹底清醒。


     


    他一身戎裝,英姿勃發。


     


    見我來,忙迎上來,拱手道:「多謝姑娘救治,若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他身形高大,嗓音因病沙啞,卻仍低沉好聽。


     


    「無須客氣,你本身底子好,此次疫病雖不明緣由,但終歸是風、寒、湿三者雜合而為痺所致,隻要你堅持用藥,想必很快就能恢復如初。」


     


    話音剛落。


     


    腳步聲傳來。


     


    來人嘰裡呱啦地說了幾句什麼。


     


    桑祈面色一怔,抱歉地看向我:「芙蕖姑娘,大汗召我過去,失陪了。」


     


    等我來到疫帳。


     


    一聲暴怒傳來,伴隨著熟悉的悶哼。


     


    人群中。


     


    桑祈被打倒在地,嘴角沁著血絲。


     


    而烏戈高抬著下巴,居高臨下,狠狠地朝著他啐了一口痰。


     


    「桑祈,你就像你娘一樣沒用,老子給了你兩百精兵突襲燕回城,你連對方的城牆皮都沒碰到。」


     


    「臉蛋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要是個女人,還能剝幹淨了送去帳裡讓兄弟們快活快活。」


     


    他說得極為難聽,周遭傳來此起彼伏的噓聲,令人作嘔。


     


    我看向桑祈。


     


    他面色蒼白,卻緊緊抿著唇,低垂著頭未言一詞。


     


    怕是常年受此侮辱。


     


    這件事,我好像聽城內的人說過。


     


    烏戈給的並非什麼精銳,而是老弱病殘。


     


    他想桑祈S在戰場上。


     


    我撥開人群走上前。


     


    眾人的聲音漸歇。


     


    烏戈眸光不善地看過來。


     


    可我置若罔聞,隻是蹲下身體,朝桑祈伸出手。


     


    輕聲道:「欺辱隻有一次或者無數次,你會怎麼選?」


     


    桑祈怔怔看過來,黯淡的眼底閃過一絲流光。


     


    烏戈大怒:「紀芙蕖,你找S。」


     


    「我不想S,我想活著。」


     


    我抬頭,逆光看向對方,不退不讓。


     


    他忽然低低笑了,看蝼蟻一般掃視一圈,目光鎖定一處。


     


    順著他的視線。


     


    我看過去,瞬間心底一顫。


     


    烏戈說:「都說漢人女子溫順,紀姑娘好像並非如此。」


     


    他話鋒一轉,指尖點著遠處面色驚恐的露珠。


     


    語氣玩味:「不過,我們北狄人最擅長馴化不聽話的畜生。」


     


    我眼神輕顫。


     


    下一瞬。


     


    露珠就被一群兵士拉扯到一旁,他們獰笑著去剝衣裙。


     


    露珠尖叫:「小姐……」


     


    我目眦欲裂。


     


    幾乎是下意識衝上去扒拉圍繞在她身上的男人。


     


    有人狠狠將我甩落在地。


     


    烏戈撫掌大笑:「本皇子最喜歡聽你們漢人女子哭喊求饒,這聲音當真好聽。」


     


    「烏戈,你不得好S。」


     


    露珠的尖叫聲漸漸弱了下去。


     


    我顧不上滿嘴血跡,抽出銀針再次衝上去。


     


    「砰!」


     


    喧哗聲起。


     


    桑祈不知何時站起身,一拳將烏戈打翻在地。


     


    他身形如旋風,抽刀抹喉一氣呵成。


     


    圍繞在露珠身上的士兵頃刻間斷了氣。


     


    腥臭的血味彌漫開來。


     


    我強忍惡心,脫下外袍撲上去緊緊裹住瑟瑟發抖的露珠。


     


    「沒事了,沒事了,不怕,都過去了。」


     


    露珠鬢發凌亂,忽然朝著一旁的拴馬樁撞了過去。


     


    嘶吼著:「小姐,是我沒用,來生再報答你。」


     


    悽涼的尾音消散在桑祈砍在她脖頸的掌風裡。


     


    露珠軟軟地倒在我懷中。


     


    身後烏戈拔出刀,眼尾猩紅地衝上來。


     


    「嗚……」


     


    號角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眾人神情一凜。


     


    桑祈匆忙拉住我的手:「敵軍來襲,你們快回去營帳,不要出來。」


     


    我睜大眼。


     


    敵軍?


     


    莫非是顧蕭打來了?


     


    10


     


    北狄大軍固若金湯。


     


    帳外的呼喝聲很快便消失了。


     


    露珠昏迷不醒。


     


    我不可能獨自離開,隻能悄悄記錄著地形。


     


    試圖逃出去。


     


    大約半個月後。


     


    北狄的疫病被控制下來。


     


    和桑祈母子走得近了。


     


    從他們口中,我才知道。


     


    桑祈的母親芳姨,是被大汗從中原擄掠來的。


     


    大汗見芳姨貌美,便收入帳中,極盡寵愛。


     


    隻是,闕氏是個火暴性子。


     


    她最看不上中原女子的柔弱,在她眼裡柔弱不過是勾引男人的手段。


     


    特別是芳姨生下桑祈後。


     


    便加倍折磨其母子。


     


    日子久了,再美的美人都要被磋磨得不成樣子。


     


    何況在條件本就艱苦的大漠。


     


    芳姨年老色衰,漸漸也就失去了大汗的寵愛。


     


    如今淪落到饒是婢女都能在她頭上踩上一腳。


     


    「我阿娘有個心願。」


     


    回憶到這裡,桑祈突然說道:「有生之年,回到中原,再見見自己的雙親。」


     


    孤月高懸。


     


    我看向遠處一浪高過一浪的黃沙。


     


    嗓音飄遠:「會的,一定可以。」


     


    桑祈還說:「若有機會,我想去傳聞中的繁華的京城,還有詩意江南領略一番。」


     


    我自小隨父親學習醫術,也去過不少地方。


     


    他跟我講漠北風光,我跟他描繪高山流水、古鎮人文。


     


    也算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


     


    桑祈病愈後。


     


    與我往來便更加頻繁起來。


     


    他生得俊美,又頗具男子氣概。


     


    經歷過上次的事。


     


    每當我遭受大皇子的刁難時。


     


    他會挺身而出,為我說話,即便自己被責罰,也從無怨懟。


     


    再加上,他的身體內流著漢人的血液。


     


    從心理上,我對他也更加親近。


     


    桑祈忽然在懷裡掏了半晌,一條紅繩出現在我眼前。


     


    「這是阿娘讓我給你的,說是薩滿開過光,能護佑你平安順遂。」


     


    我笑著接過來。


     


    抬頭撞進他晶亮的眸中。


     


    似曾相識的感覺愈加強烈。


     


    我脫口而出:「你認識格桑嗎?」


     


    「格桑?她是我妹妹,你見過她?她還好嗎?」


     


    桑祈語氣急切。


     


    果然如此!


     


    我點頭如搗蒜。


     


    「她很好,眼下就在燕回城。


     


    「顧侯爺救了她,將她照顧得很好。」


     


    桑祈放下心來。


     


    我也這才知道。


     


    原來格桑口中所說的父親,就是北狄的王上,而要她嫁的老男人,正是王上麾下的右翼將軍。


     


    如今已近五十歲。


     


    我不由咋舌。


     


    「怪不得格桑要假S逃婚。」


     


    涼風吹過。


     


    桑琪忽然轉過身,耳尖通紅地看向我。


     


    「那你呢?可有心上人?」


     


    11


     


    我一愣,臉瞬間就燒了起來。


     


    當初嫁給顧瀟,實屬逼不得已。


     


    如今他要和離。


     


    那便也算不得什麼心上人。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沒有。」


     


    桑祈好像悄悄呼出了一口氣。


     


    我轉移話題:「你可以教我騎馬嗎?」


     


    「當然可以。」


     


    他沒問緣由,答應得爽快。


     


    我心底升起一絲愧疚。


     


    可這絲愧疚,卻在看到露珠整日茫然流淚的模樣後,消散無蹤。


     


    無論前路有多艱險。


     


    我一定要帶露珠回家。


     


    騎馬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好學。


     


    在第九次從馬背上摔下來後,我終於學會了策馬。


     


    隻不過還不夠嫻熟。


     


    桑祈忙於練兵。


     


    白日裡常常見不到他的人影,隻有晚間才會出現,指導我一二。


     


    我大腿之間磨出血痕,雙手沁出血珠。


     


    我也始終咬牙一言不發。


     


    桑祈見了,也愈加沉默。


     


    隻是不間斷地送來傷藥。


     


    露珠每次替我擦洗,都忍著眼淚,心疼無比。


     


    每當這時,我總會安慰她:「別怕,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


     


    北狄人對我早就放松了警惕。


     


    從我們所住的帳篷出去,繞開一隊衛兵,便是儲存糧草的地方。


     


    那後面便是馬厩。


     


    屆時糧倉失火,便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但我沒想到。


     


    這個時機會來得這麼快。


     


    這日,我練完馬,覺得差不多了,便回到帳內。


     


    我渾身疲憊。


     


    沐浴結束,從浴桶裡出來,正要坐下擰幹頭發。


     


    一股寒風卷過。


     


    豁然回頭,隻見烏戈滿身酒氣地闖了進來。


     


    露珠驚慌之下去攔,卻被他一把推開,撞在桌上,昏S過去。


     


    我內心駭然,表面卻強自鎮定:「大皇子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烏戈渾濁的雙眸中欲氣翻湧。


     


    他步步緊逼,似乎勢在必得道:「紀姑娘,聽聞你是顧蕭那個狗東西的心上人,你說若是他知道你成了我的女人,該作何感想?」


     


    我渾身汗毛豎立,未及反應。


     


    烏戈忽然獰笑著撲了上來。


     


    12


     


    他身量高大。


     


    我堪堪避開一次,便被他迫至牆邊。


     


    退無可退時。


     


    寒光閃過。


     


    桑祈一躍而入,將我推開:「帶著露珠走。」


     


    烏戈的醉意清醒了幾分,惱怒道:「你非要為了一個漢族女人和我作對嗎?」


     


    桑祈直接動手。


     


    身後,兩人打得難舍難分。


     


    我自知無力幫忙,隻能將露珠勉力背起,朝著外面踉跄跑去。


     


    有人早早接應在那裡。


     


    他將韁繩塞到我手裡,小心叮囑:「等下姑娘朝著西南方向跑,渡過支樂河口分流處,不要停下,自然能回到燕回城。」


     


    我道了謝,將露珠扶上馬。


     


    遠處糧倉忽然起火。


     


    救火聲綿延不絕。


     


    我趁亂朝著夜色中疾馳而去。


     


    漠北荒蕪,不辨方向。


     


    我按照桑祈教給我辨明方向的辦法,一路疾馳,終於聽到水聲。


     


    可人未靠近。


     


    便聞到一股股惡臭。


     


    明月高懸。


     


    待離得近了。


     


    我這才看出,竟是一具具腐爛發臭的屍體。


     


    他們堆積在河道中,被河水衝刷著,朝著下遊的燕回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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