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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無歸處 3351 2025-05-16 16: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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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裴行應就先找了過來。


     


    19.


     


    我沒想會再見到裴行應。


     


    畢竟照著先前的安排,沈漾早就S在了那個上元節。


     


    而在沈漾S後,裴行應該迎娶他的心上人。


     


    然後逐漸忘記那一切。


     


    可現在裴行應卻是真真切切地站在我的面前。


     


    持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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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對著書生。


     


    渾身淋得湿透。


     


    昏暗燭光在臉側交錯,映出駭人的鋒銳和S意。


     


    可偏偏在看向我時又陡然化成無措的委屈:


     


    「漾漾娘子……不要我了嗎?」


     


    許久不曾聽到那個稱呼了。


     


    我有些恍惚。


     


    卻又被書生的咳嗽聲驚醒,很快反應了過來。


     


    眼前的人是裴行應。


     


    不是阿行。


     


    我不想去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隻是問:「你是來送和離書的嗎?」


     


    走之前才想起來我還不曾拿到裴行應的和離書。


     


    裴行應的臉色因著這話瞬間煞白。


     


    握著劍的手似乎有些不穩,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輕聲:「漾漾娘子同我回去好不好?」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裴行應彎起眸子笑。


     


    笑容同我記憶裡的阿行一模一樣。


     


    「院子裡的秋千已經打好了。隻我手笨,沒有漾漾娘子那般聰慧,連那葡萄藤都養不活。還有那菜園子裡長出來的菜,也沒有漾漾娘子親手種出來的好吃……」


     


    裴行應說了許多。


     


    到了最後,他驀然紅了眼眶。


     


    小聲又委屈:


     


    「我真的很想很想漾漾娘子,白日裡想,夜裡也想。」


     


    我安靜地看著他。


     


    許久後才搖了搖頭:「你學得一點都不像。」


     


    「如果是阿行,他不會讓我同他回去,隻會說漾漾娘子在哪,阿行便在哪。他從來都不會限制我的自由,隻會想方設法讓我想去哪便去哪。」


     


    裴行應身子瞬間僵硬,眼眶紅得快要滴血。


     


    下一秒,他像是不曾聽到我說的那些話,隻偏頭看向了書生。


     


    「是他讓漾漾娘子不要阿行了嗎?」


     


    「沒關系的,等解決了這個人,我再帶著漾漾娘子回去。」


     


    我瞳孔驟縮,想去攔下他。


     


    但裴行應的速度比我快了許多。


     


    「裴行應!」


     


    「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


     


    柔弱的書生依舊在咳嗽。


     


    可那劍卻到了書生的手上。


     


    他好言相勸:「你這般隻會讓沈姑娘更加厭惡你。」


     


    「閉嘴——」


     


    裴行應雙目赤紅。


     


    卻在下一秒被書生用劍柄敲暈。


     


    我愣愣地看著暈倒在地又被書生假裝無意踹了一腳的裴行應。


     


    又抬頭看了看咳嗽到仿佛下一秒要厥過去,說著「頭好暈」的書生。


     


    沉默了半晌:「謝階,他先前撞壞過腦子。」


     


    謝階扶著額頭的手一僵。


     


    而後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來:


     


    「東家放心,我有數。」


     


    20.


     


    謝階有沒有數我不知道。


     


    但裴行應再次醒來時,似乎真的變回了阿行。


     


    他不記得這些年發生過什麼。


     


    隻記得他還在府上等著我買棗泥糕回去。


     


    「漾漾娘子,我疼。」


     


    阿行小心翼翼地抓著我的袖子,眼底一片水霧。


     


    我本以為他是裝的。


     


    可隨後趕過來的裴家下人同我說,在我落水那日,裴行應就記起了大半。


     


    先前安排好的那具屍體腐敗不見容貌。


     


    裴行應是信了的。


     


    裴夫人一開始擔憂裴行應會像先前狸貓S時那般行事,提心吊膽了許久。


     


    可裴行應什麼都沒有做。


     


    他隻是冷靜地操持著我的後事,然後像是無事發生般處理著接下來所有的事。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原來裴行應真的不在意我時。


     


    他又突然生病了。


     


    再次醒來時的裴行應白日裡是正常的。


     


    可一到晚上便又變成以前那副痴傻的模樣。


     


    尋來的大夫說,這是裴行應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兩個人。


     


    心病難醫。


     


    白日的裴行應厭惡晚上的自己。


     


    而晚上的阿行又恨白日裡的裴行應趕走了我。


     


    可即便如此,裴夫人也不曾告訴他我沒S的消息。


     


    是我做的糕點出賣了我。


     


    「夫人說,要留還是要趕,都由沈姑娘做主。」


     


    阿行還在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看向裴家下人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大聲:「我不走!我要和漾漾娘子在一起!」


     


    長袖落下,露出阿行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下人說,那是白日裡的裴行應對自己的懲罰。


     


    他記起了大半卻不是全部,又總覺得我會因為他想起來而生氣。


     


    所以裴行應用著各種極端的法子。


     


    一遍又一遍地逼迫自己記起來。


     


    他厭惡晚上的阿行。


     


    卻又無比嫉妒晚上的阿行能記著所有。


     


    我輕碰了碰阿行手臂上的傷,問他:「疼嗎?」


     


    「漾漾娘子呼呼就不疼了!」


     


    阿行抬起手,轉而又高興了起來。


     


    他總是很容易滿足的。


     


    我失了神,輕聲:「可我還是很疼啊。」


     


    「漾漾娘子?」


     


    「沒什麼。」


     


    我抬頭看向裴府下人:「先讓阿行留下來吧。」


     


    21.


     


    裴行應留了下來。


     


    他變成阿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就好像先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阿行對一切都好奇,總是纏著我要問許多。


     


    但問的最多的便是那句:


     


    「漾漾娘子會不要阿行嗎?」


     


    他似乎一直都在恐慌。


     


    我沉默,又安慰他:「不會的。」


     


    於是阿行信了。


     


    直到消失許久的謝階回來。


     


    跟他一塊回來的,還有那位據說能治好裴行應的神醫。


     


    就在阿行生辰那日。


     


    原本阿行一整日都很高興的。


     


    直到看到神醫時,他臉上的笑容陡然僵硬。


     


    「漾漾娘子。」


     


    阿行若無其事地扯著我的袖子,小聲:「阿行不想吃苦苦的藥,我們偷偷走,好不好?」


     


    「不好。」


     


    我搖了搖頭,第一次拒絕了阿行的要求:


     


    「他會給你治好病的。」


     


    阿行抓著我袖子的手緊了又緊。


     


    好半晌後才皺著眉:「我沒病。漾漾娘子又認錯了, 我才不是那個壞人!」


     


    我嘆了口氣:「這樣挺沒意思的,裴行應。」


     


    「在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阿行回不來了。他們總說你們是同一個人, 但我覺得不對。阿行是阿行, 裴行應是裴行應, 即便後來再發生些什麼, 裴行應也變不回阿行了。」


     


    「我唯一後悔的……」


     


    我頓了頓, 嗓子突然發澀得厲害。


     


    先前那股強行壓下的難受又一點一點蔓延了上來。


     


    帶著經年累積的苦澀。


     


    我輕聲:「我最後悔的,便是不曾同那小傻子告聲別, 我總以為他會在府上等著我帶棗泥糕回去。」


     


    扯著我袖子的手一點一點松開。


     


    卻又在下一秒狠狠攥緊。


     


    阿行,或者裴行應沉默許久後才開口。


     


    聲音沙啞:「漾漾, 我把那對瓷人復原了。」


     


    「他們都說你S了, 可我不信。」


     


    眼眶一點一點泛紅, 偏偏那個人還在對著我笑。


     


    「我知道你是生氣了的。是我不好,我不應當忘記漾漾,更不應當覺得那些都是羞辱和難堪。我知道是我錯了。可是漾漾, 你總得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


     


    可裴行應不應當是這樣的。


     


    我搖了搖頭,認真:「你沒有錯。裴家救了我, 你也救過我,我很感激。若是沒有那幾年, 若是沒有夫人的幫助, 我也沒本事在這兒活下來。更何況那時候即便你恢復了過來,你也不曾趕我出府。」


     


    「你更不用覺得是你對不住我。那些本就是你帶給我的, 要回去也是正常的。我雖有些難過, 但想開了便也沒什麼的。」


     


    「不、不是這樣的……」


     


    裴行應瞬間慌亂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我打斷。


     


    「若是要說有什麼讓我生氣的, 便是你現在這般模樣。夫人身子不好,你不該如此讓她繼續擔憂下去。」


     


    我看向謝階。


     


    他嘀咕了句「同他說這麼多作甚」後,就幹脆利落地想要砍暈裴行應。


     


    「可是阿行會消失的!」


     


    裴行應SS地抓住我。


     


    目光瞬間絕望而又破碎了起來。


     


    他近乎乞求:「漾漾, 我不想忘記, 我好不容易才記起——」


     


    聲音驀地消失。


     


    在一旁看戲許久的神醫笑眯眯問我:「老夫能動手了嗎?」


     


    「拜託您了。」


     


    我朝著神醫微微頷首, 又主動走了出去。


     


    謝階跟著我。


     


    「東家後悔嗎?」


     


    我沒回答, 隻是偏頭看他:「你不讓神醫瞧瞧你這身子?左右人都請過來了。」


     


    謝階會武功不假。


     


    可他那身子也的確虛弱。


     


    「補補就好。」


     


    謝階笑眯眯,又故作柔弱地咳嗽:「隻是這段日子日夜奔波, 還望東家多憐惜小生一些。」


     


    我「哦」了聲:


     


    「那我親自給你煮藥。」


     


    謝階臉上笑容頓時僵硬。


     


    我做出來的糕點又甜又糯。


     


    可不知為何,煮的藥卻偏偏要比旁人更苦更澀。


     


    真是怪哉。


     


    22.


     


    神醫不愧是神醫。


     


    再次醒來的裴行應恢復了正常。


     


    又或許是再次忘記。


     


    他冷淡疏離地叫著我「沈姑娘」。


     


    又將裴夫人讓他帶來的地契和銀兩給了我。


     


    「這是阿娘先前說好要留給你的鋪子。」


     


    一同給我的,還有一紙和離書。


     


    「一別兩寬, 各生……歡喜。」


     


    說這話時,裴行應不曾看我。


     


    嗓音裡是克制的顫意。


     


    我道了聲謝。


     


    畢竟我的確想去京城開一家糕點鋪子。


     


    沒過多久裴行應就回了京城。


     


    他離開那日我沒去送他。


     


    反倒是謝階提了一壺酒過來。


     


    「身上的毒解了?」


     


    我瞥了他一眼,心裡還記著上次謝階一邊喝酒一邊吐血的模樣。


     


    「那毒無藥可解, 但如今喝酒還是可以的。」


     


    謝階給我倒了一杯, 又笑:「東家可知道為何?」


     


    我抿了口酒不吭聲。


     


    於是謝階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看誰敢!」


     


    「如前」握著酒杯的手一頓。


     


    我好奇:「你為何要同我說?」


     


    那日謝階中途的確進去了一會兒。


     


    但神醫什麼都沒同我說。


     


    謝階依舊笑吟吟, 可眼底一片認真之態:


     


    「那是小生欠下的人情, 同東家無關。東家要還的恩情,也早就還完了。」


     


    「你說得對。」


     


    好半晌後,我輕笑出聲。


     


    而後起身。


     


    「謝階,準備準備, 我們也去京城。」


     


    原本極為淡定的謝階瞬間臉色大變:


     


    「東家莫非是聽了我的話,要去追回那裴行應?」


     


    我嘖了聲,拿出懷裡的地契朝著他揚了下:


     


    「想什麼?我當然是要去京城開一家糕點鋪子了!」


     


    前塵往事俱了。


     


    如今我自有歸處。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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