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砚腳步頓住，回頭：
「你想什麼呢。這種事，當然要跟喜歡的人一起做。」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夜色裡。
反復思考他的這句話。
喜歡的人……
周砚高中時喜歡過給我補課的那個學姐，後來學姐出國念書了。
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的人，反正不會是我。
他這是在委婉地告訴我，別再給他帶來困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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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室。
說不沮喪肯定是假的。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
蘇蘇卻很興奮：
「行啊你，校草都送你回寢室了。」
「哎，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看你倆實在進展神速，這玩意兒你提早備著吧，興許用得上。」
說著，蘇蘇往我手裡塞了一個塑料包裝的小方片。
我一瞅，僵在原地。
「你你你，哪來的這玩意兒？」
「前兩天健康教育宣傳活動發的啊。」
我嘴角抽搐兩下，無力地擺手：
「我跟周砚沒戲了，我都主動親他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姐妹你樂觀一點，沒準是他不行呢。」
「……我謝謝你的安慰哦。」
臨睡前，我還是很鬱悶，給周砚發了個小狗咆哮的表情包。
真的是好丟人哦嗚嗚嗚……
7
第二天起來，我發現周砚給我回了個主人撸小狗的表情包。
我盯著手機無語。
狗男人憑什麼佔我便宜！
正準備懟回去，對面突然秒發消息：
【今天沒事的話來社團吧，攝影棚剛到了點器材，幫忙布置一下。】
我有點奇怪。
周砚發消息不用打字的嗎？
這麼一長串消息，怎麼都不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疑惑歸疑惑，我還是去了。
學校大部分社團是沒有固定活動地點的，但我們社有一間固定的攝影棚。
據說是周砚從校長那兒申請下來的。
我到的時候，器材已經鋪了一地，周砚帶著幾個男生在搬運組裝。
「那邊坐，飲料自己拿，這裡灰大別過來。」
周砚回頭瞥了我一眼，又繼續幹活。
於是，我名義上是被叫來幫忙的，實際上卻是攤在那兒喝飲料摳手機。
齊修累得哼哧哼哧的，一抬頭看見悠闲的我，瞬間破防：
「我說周砚，你看她像話嗎？不說幫忙搬東西，打掃打掃總行吧？」
周砚頭也不回：
「她有鼻炎，不能接觸灰塵。」
「……那你叫她來幹嘛？」
「中午點了桃香居的飯。」
齊修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開口：
「……周砚你偏心！之前你一聽許書寧的名字，就立刻同意她入社。說，你是不是喜歡她？」
我瞬間豎起了耳朵。
周砚放下手裡的柔光箱，冷笑一聲：
「你看她漂亮嗎？」
「漂亮啊。」
「人家既能攝影，又能給大家當模特，不比你強？」
齊修更破防了：
「你罵我醜嗚嗚嗚嗚嗚……」
我默默把頭埋得更低了。
中午分外賣的時候，我拿到的是糖醋排骨和宮保蝦球，都是我愛吃的。
周砚沒特意說什麼，可我知道一定是他給我點的。
他對我一向很照顧，從小就是。
他會在春遊時背著崴腳的我下山，也會在我來大姨媽難受時默默給我塞熱水袋。
他對我的好是像山間清泉一樣潤物細無聲的。
這樣的周砚，真的是讓人難以抗拒啊。
我吃著香噴噴的飯，被冷落的那顆心又悄悄回溫，忍不住蠢蠢欲動。
再努力一點點，也許就能……
就在此時，一條新消息出現在手機上。
我的心重新跌入冰點。
之前輔導過我的學姐回國了。
周砚喜歡過的那個學姐。
她約我吃飯。
我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回了一個「好」。
8
其實說心裡話，我對學姐的情緒很復雜。
有感激，有佩服，也有羨慕。
學姐名叫唐願，當年和周砚一個是年級第二，一個是年級第一。
我想考 A 大，又拉不下面子找周砚，於是便找了唐願。
她答應得很爽快，輔導我也很用心。
然而學了一個月之後，我在偶然間撞見周砚送她禮物。
周砚這種眼高於頂的人什麼時候送過女生東西？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周砚喜歡的人是她。
我曾想過放棄補習。
但考上 A 大的願望實在是太強烈了。
我便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默默跟著唐願補習。
後來我媽出面，給了她一大筆補習費，可我畢竟是欠了人情。
唐願喊我吃飯，我是一定要去的。
聚餐當天。
我努力收拾好心情去赴約。
一推開門，就看到周砚和唐願坐在桌子的兩邊。
我：？？？
不是。
你們兩個人的 play，喊我不合適吧……
我僵在門口。
唐願卻熱情地招手叫我過來坐。
一別兩年，她整個人更颯了，漂亮中帶著一點英氣。
我看看左邊冷靜自如的周砚，又看看右邊言笑晏晏的唐願，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於是默默低頭喝水。
「你們倆打算畢業就結婚嗎？」
唐願突然冷不丁地問。
我像一隻沸騰的燒水壺，一口水噴到對面。
什、什麼玩意兒？
周砚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們倆還沒談。」
唐願不可置信地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沒談？你搞笑呢吧？」
我的 CPU 被幹燒了。
唐願為啥篤定我倆應該在談？
她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
周砚似乎不想再聊，輕飄飄地把話題引開了。
我滿腹疑惑無從發問，隻能默默幹飯。
直到周砚去結賬，我才輕輕拉了拉唐願的衣袖：
「那個，學姐，我以為你出國不回來了，所以就去追周砚了。但他其實是喜歡你的，如果你也……」
唐願化身燒水壺二號，一口水噴到周砚碗裡：
「什麼亂七八糟的？寧寧啊，以後出去別說我教過你，我嫌丟人。」
我蒙了。
唐願嘖嘖搖頭：
「你覺得姐姐我差錢嗎？
「我給你補課，還不是因為周砚來求我。
「他從來都壓我一頭，趾高氣揚的。你不知道他求我的那天，我有多爽。
「哈哈，真的是爽S了。」
9
我震驚了。
原來周砚前腳剛在我面前高傲如大白鵝。
後腳就為了我在學姐面前卑微成汪汪狗。
我的內心深深震動了。
周砚回來時，我牢牢盯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可他隻是淡淡瞥過一片水漬的碗筷，皺眉看了看我：
「你燒水壺成精了？」
我：「……」
呵呵。
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打S這個傲嬌又嘴賤的家伙。
這次聚餐後不久，唐願又出國繼續學業了。
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她卻給我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疑團。
周砚他，到底對我有沒有意思呢？
如果有，那他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告白？
如果沒有，他又為什麼要給予我那些超出尋常的關心？
難道僅僅是因為青梅竹馬？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沒敢再去問蘇蘇。
她最近沉迷的小說，男主都是太監。
我不太想知道她的答案。
不過，事情很快就有了轉機。
猶如破曉前陰沉的天空被撕開一角，緊接著旭日彈出，金光大盛。
撕開那一角的還是攝影社的群聊。
講真。
這個群真的有點子邪性。
10
事情是這樣的。
某天，齊修的筆記本壞了，便借用了周砚的。
他編輯了社團活動的意向徵集。
因為不熟悉周砚電腦的截屏快捷鍵，齊修便直接對著屏幕拍照後發到了群裡。
有細心之人發現照片裡露出的微信一角，有個名字叫作「小牡丹」。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
可其他所有人的備注都是規規矩矩的姓名。
唯獨這個「小牡丹」格格不入。
很快，便有人發現那是我的微信頭像，由此推測出齊修暗戀我。
眾人吃瓜吃得飛起。
然而不到半天，周砚就出來認領了。
他直接引用了那張圖片，附言：
【是我的微信。】
於是第二天，幾乎全校師生都知道了：
A 大校草周砚，暗戀許書寧。
形勢轉變得令我猝不及防。
學校論壇上的帖子已經刷瘋了：
【本以為是夢女單向糾纏，沒想到是雙向奔赴，小醜竟是我自己！】
【啊啊啊啊啊再見了周砚，今晚我就要爬牆！】
【就我一個人覺得以許書寧的顏值，配不上小牡丹這個昵稱嗎？】
【我也要許願！S之前一定要睡到吳世勳李棟旭車銀優！】
……
聽齊修說，周砚倒是淡定得很。
仿佛被別人認為他喜歡我，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躲在宿舍刷帖子。
很想發條消息問問他，那個備注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大家都理解錯了。
以周砚的尿性，沒準想備注的是「小母單」。
可事到臨頭我又慫了。
我都被拒兩次了。
再來一次，感覺自己會碎掉。
蘇蘇卻興奮得很，滿宿舍吱哇亂叫：
「我嗑的 CP 是真的！是真的！」
我在宿舍躲了一整個周末，第三天不得已出門去上課。
走在路上，我能感覺到同學們看我的眼光中帶著幾分瑞思拜。
甚至還有人把我當錦鯉，朝著我的背影一通亂拜。
我生無可戀。
周砚給我發了好幾次消息，想約我出來談談，我都一口回絕了。
我覺得本來單相思還算有個盼頭。
談完了，或許連盼頭都沒了。
這一躲就是一個月。
隨著端午假期臨近，攝影社組織了一次活動，歷時兩天一夜，在郊野公園裡集體攝影和團建。
我向齊修請假。
他秒回：
【請假找周砚。哦對了，他手機最近有點問題，你最好給他打電話哈。】
我：「……」
算了。
去就去。
大不了到時候苟著，離周砚遠點。
直到出發前一晚，我才心不在焉地隨手收拾了點東西。
11
出遊日。
我到集合點時，大巴裡已經快坐滿了。
掃視了一圈，我的目光和周砚對上，他旁邊的位置還空著。
我搶先移開視線，快步走到齊修旁邊坐下。
「你怎麼不坐周砚那兒？」齊修大驚。
「我就喜歡坐這兒。」
「哎哎哎，小姑奶奶，您可別，我有喜歡的女生了。」
「……把腦子裡的水搖一搖，你想太多了。」
一路上，我都在蒙頭睡覺，不省人事。
到了郊野公園，大家三三兩兩地找好取景點。
我故意往沒人的方向走，挑選心儀的景色。
陽光和蒼翠的密林糾纏不清，濃濃淺淺的金色鋪灑在粗壯的枝椏上。
我沉迷於大自然的奇幻景象，忘卻了時間。
一路走遠，我來到了一條小溪邊。
水流潺潺，清澈見底。
我蹲著拍水底的石頭。
拍著拍著，就覺得不太對勁。
明明剛才陽光正好，這會兒怎麼暗了呢？
我一轉頭。
周砚就在背後站著，正垂眸看我，目不轉睛地。
我被嚇得一激靈，倒栽蔥似的往後倒去。
周砚眼疾手快，一把將我往回拉，自己卻摔進水裡，半邊身體湿了個透。
他穿了件淺色襯衫，薄薄的布料粘在身上，顯現出肌肉的輪廓。
「你，你沒事吧？」
我磕磕巴巴。
周砚單手撐著站了起來，隨意擺了擺手，不答反問：
「你為什麼躲著我？」
我心虛地移開眼睛：
「沒有啊，就是最近太忙了……」
「忙到連見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是啊，舍友老是要我陪她。」
「許書寧。」周砚氣笑了，「你知道你從小到大，每次說謊都會搓衣角嗎？」
「……啊？哦。」
我尷尬地僵在原地。
周砚朝我走近一步，身上裹挾著溪流的寒氣：
「對於前段時間的事，你不想問我點什麼嗎？」
「不想。」
我立刻回答。
周砚沉默了幾秒鍾，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他沒再說什麼，隻是用那隻幹淨的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走了，一起回去。」
我走在前面，周砚跟在我不遠處。
倆人一路都沒有說話。
我們很少有這樣無言的時候。
以往總是我話比較多。
可我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周砚也是會說話來逗我的。
我第一次覺得，如果我的喜歡會毀了這份年少開始的友誼的話，那還是不要再繼續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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