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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向天歌 3982 2024-10-28 19:2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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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追了白臨川整整十年,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他不喜歡我,他說我粗鄙,說我野蠻。


    也是,我自幼跟著父親騎馬射箭,皮膚是京城人所不喜的小麥色。


    就連口音,也帶著漠北腔調。


    我,是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的。


    直到那年,家中生變,我落草為寇,成了名震一方的女土匪。


    光風霽月的第一公子被我擄上了山。


    我將他上下打量個遍,緩緩開口:「洗洗幹凈,送我房裡。」


    1


    我翻上墻頭,看著院中看書的公子不由笑彎了眼。


    「白臨川!接著!」


    我喊了他一聲,隨即把手中的東西扔給了他。


    那是我一早去芙蓉坊買的點心。


    白臨川抬頭看過來,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點心。


    看,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這般淡定。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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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我眉頭微皺:「你怎麼來了?」


    「喏,芙蓉坊新出的點心,特意給你送來的。」


    他低頭:「我不愛吃甜。」


    我應和他:「是是是,我愛吃甜,那麻煩白大公子給我試試味唄?」


    他怎麼可能不愛吃甜?


    每次吃到芙蓉坊的點心他的心情都會好一些。


    我喜歡了他這麼久,又怎麼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


    說完我就翻身跳下了院墻,隔墻喊了一句:「我走了!」


    若是被我爹發現了,那我又得挨罵!


    ……


    我前腳剛踏進唐府大門,後腳大門便在我身後合上。


    我:「!」


    背後怎麼涼颼颼的?


    「去哪了?」


    老爹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心頭一顫,訕笑著回頭:「爹,您還沒歇息呢?」


    唐大將軍冷哼一聲:「又去找白家那小子了?」


    我低著頭不說話。


    我爹一向不喜歡白臨川,原因……很膚淺。


    他覺得白臨川整天端著架子,非常沒有人情味兒。


    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驃騎將軍家的許賀,他覺得許賀剛武有力,平易近人。


    是以,我爹時不時就想撮合我倆。


    但他不知道,我與許賀是見面就掐的關系。


    這不,沒說幾句,他又開始了。


    「你若待著沒事,就去許府轉轉,許賀與你年紀相仿,你們可以去賽馬去射箭,還能強身健體!」


    我打斷了他的話:「您閨女不想找個猩猩嫁了,我就喜歡白臨川那一掛的。」


    「嘖!」我爹橫眉一豎:「怎麼說話呢!」


    我糊弄了他兩句,然後趕緊逃回了房間。


    2


    白臨川的生辰要到了,我得給他準備一份像樣的生辰禮。


    丫鬟金金替我點了幾盞燈,我聚精會神地盯著手中的針線。


    「小姐,您對白公子可真好啊。」


    金金取笑我,「您這雙手向來拿的是長刀利刃,何時拿過繡花針啊?」


    我頭也不抬道:「你家小姐我天資聰穎,區區刺繡而已,我肯定一學就會。」


    ……


    半個小時後,我看著手指頭上的針眼陷入了沉思。


    奶奶的,真難啊。


    「小姐,要不……我幫您?」金金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擺了擺手:「不必!我可以!」


    一生要強的女人絕不認輸!


    雖然我繡出來的東西白臨川也未必會喜歡,可一想到這東西日後會被送到白臨川手裡,我心裡就高興。


    我喜歡白臨川,喜歡了好多年了。


    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


    那一年,我爹奉詔從漠北回京,受封鎮北大將軍。


    那是我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回京城。


    京城又大又熱鬧。


    京城的姑娘個個面若桃花,是我不曾見過的好看。


    我爹急匆匆地進了宮,我一個人溜出了府在街上閑逛。


    偶然間碰見一群出來遊玩的公子小姐。


    我想上前同他們一塊玩,卻被一人直接推倒在地。


    「哪裡來的鄉巴佬,快走快走。」


    推我的人,是個很壯實的小少爺,後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許賀。


    這事我從沒跟我爹說過,他與許大將軍同朝為官,我不想讓他為難。


    但當時的我畢竟年少,又生來要強,當即就一掌推了回去。


    許賀被我推倒了,愣了好半天。


    他大抵也想不通我一個小姑娘哪來那麼大的勁。


    待反應過來後,他瘋了似的爬起來張牙舞爪地撲向我。


    他打我一下,我還他兩下,寸步不讓。


    旁邊的公子小姐在一旁為他喝彩,這讓我莫名覺得羞辱。


    仿佛我是那街邊雜耍的猴子,專供他們取樂。


    我忍著委屈,手裡的拳頭卻一下比一下狠。


    終於,許賀先堅持不住了。


    他大哭著求饒逃走。


    我站在原地,緊攥著拳頭,心裡卻還是難受。


    我想,我不喜歡京城,一點都不。


    ……


    「喏,給你擦擦。」


    我不曾注意到這人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的。


    他比我高一個頭,看起來是那群世家子弟中年紀最大的一個。


    我看向他手中的帕子,倔強撇頭:「我不需要。」


    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你嘴角流血了。」


    那是許賀一拳打的。


    我沉默了幾秒,然後抓過他手中的帕子隨意擦了擦嘴角。


    「不疼嗎?」


    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挺煩的,扭頭瞪了他一眼:


    「要你管!我打贏了!他比我疼!」


    說完我就準備走。


    誰知他又說了一句話,讓我直接愣在原地。


    他說:「做得好。」


    我有些錯愕地轉頭。


    他站在夕陽下,餘暉盡數灑在他身上,我這才仔細地端詳他。


    不同於漠北男子的粗獷豪邁,他漂亮得我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


    我啞然,他朝我擺了擺手:「回家去吧,天色不早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喊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白臨川。」


    3


    我熬了好幾夜,終於趕在白臨川生辰之前把東西繡完了。


    「金金你看!」


    我舉著帕子,一臉興奮。


    「呀,這螃蟹繡得真好!」金金驚呼一聲,「隻是,小姐你怎麼繡了一隻黃色的螃蟹?」


    我嘴角抽了抽,一把將帕子奪了回來:「這是菊花。」


    金金:「……」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哈哈哈。」金金訕笑一聲,「仔細瞧瞧,也挺像的。」


    我沒再理她,自顧自地把帕子給疊好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盒子裡。


    盒子裡是我從書法大師方培手中求了好久才求來的一幅字。


    ……


    白臨川生辰那天,我早早地就起來了。


    金金給我梳了好看的頭發,我穿上了我最喜歡的一套勁裝。


    回到京城這麼多年,我實在是穿不慣女子的廣袖長裙。


    「金金,拿上禮物,我們去白府。」


    我連走路都帶著風。


    金金在後面小跑著追上來:「小姐慢點,白公子跑不了,您不必這般著急!」


    我勾了勾嘴角,走得更快了。


    白臨川是跑不了,可京城貴女們可人人都長了腳的。


    他是白太傅長孫,是京城世家公子典範,霽月光風,天下無雙。


    看上他的怎麼可能隻我一個?


    4


    我去到白府時,還沒有人到。


    小廝認得我,徑直就把我領到了白臨川的院子裡。


    白臨川正在下棋。


    自己跟自己。


    我抱著盒子跑了過去:


    「白臨川,生辰快樂。」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你來得倒是早。」


    我把盒子放在他跟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打開瞧瞧?」


    他執著白子的手一頓:「待會再看也不遲。」


    他的視線落在我搭在盒子上的手上,看了一眼便皺了眉:「手指怎麼弄的?」


    我下意識縮回了手。


    舞刀弄槍這麼多年,我的手本來就不太好看,眼下更是不堪入目。


    我訕笑道:「我畢竟是個姑娘,在家學了點女紅。」


    他落下一子,語氣平靜:「沒人要求姑娘一定得學女紅,你若不喜歡便不學。」


    我直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對。」


    這玩意真不是一般人學得來的。


    我坐在白臨川面前等了一會兒,他絲毫沒有打開盒子的意思。


    他不著急,我倒是先急了。


    盒子被我一把掀開,我邀功似的撐著頭看他:「方培大師的一幅字,你肯定喜歡。」


    白臨川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被我精準地捕捉到了。


    他的喜好,我向來最是清楚。


    他隻多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盒子,我欲言又止。


    最底下是我繡了好幾晚的帕子,他連看也沒看到。


    「多謝。」


    我心裡那一丁點的失落瞬間一掃而空,我朝他笑:「怎麼謝啊?」


    他愣了一下:「什麼?」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要不,你娶我吧。」


    白臨川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唐元歌,你是個姑娘。」


    是啊,我是個姑娘,京城的姑娘大抵沒有我這般臉皮厚的,也沒有敢這麼逗白臨川的。


    我看著他微紅的耳朵,心裡格外愉悅。


    這人真是不禁逗。


    「好好好,逗你玩的。」我笑笑,「你的院子太悶了,我去前廳玩了。」


    我也向來知道適可而止。


    畢竟,在逗白臨川的這件事上,我是栽過跟頭的。


    有一次逗得狠了,這人整整半個月沒有理我。


    後果太嚴重。


    我可承擔不起。


    5


    前廳此時來了不少人了。


    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基本都到了。


    我坐在角落看著池塘錦鯉發了會呆。


    我爹前些日子帶兵去西陽了,算算日子也該到了,也不知道前線戰況怎麼樣?


    ……


    正想著事呢,身後猛地被人撞了一下。


    幸虧我身手敏捷,直接攀住一旁的假山石,借力穩穩落地。


    「哎呀,沒瞧見你,實在是抱歉。」


    這人是許賀的妹妹,許瑩瑩。


    那麼多覬覦白臨川的京城貴女,就數她心眼最多!


    這人前世一定是個蓮藕!


    她眨了眨眼睛,神色委屈:「唐姐姐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我抽了抽嘴角:「咱倆一般大,叫誰姐姐呢?


    「還有,我這麼大一個人坐在這你沒看見?


    「這麼寬的一條道你也沒看見?偏偏往我身上撞,許瑩瑩,你眼瞎嗎?」


    許是很少跟我這種人吵架,她臉氣得一陣青一陣紅,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不過她的道行還是有的,沒過多久就冷靜下來了:


    「唐姐姐果然同大家所說的一樣,我不過無心之失,你怎麼這般咄咄逼人?」


    我:「……」


    要死啊,你還委屈上了。


    我沒說話,直接走到她身旁。


    許瑩瑩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側頭對她笑笑,然後推了她一把。


    力道控制得很精準,跟她方才撞我時一模一樣。


    許瑩瑩可不會武,她驚叫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池子裡跌去——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竄出一道身影,一把將許瑩瑩拽了回來。


    我看著許賀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挑了眉。


    「唐元歌!你放肆!」


    我掏了掏耳朵:「我怎麼放肆了?隻許你妹妹沒看見,不許我不小心啊?」


    他喝道:「你這是不小心?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無所謂道:「我覺得她也是故意的。」


    許賀黑了臉:「我妹妹從小體弱,今日落了水怕是要大病一場,唐元歌你安的什麼心!?」


    我也沉了聲:「同樣是武將之女,憑什麼你妹妹就比我嬌貴?」


    他冷嗤一聲:「我妹妹千金之軀當然比你嬌貴。」


    「唐元歌,你看看你,京城貴女有你這樣的嗎?整天舞刀弄槍像個男人,還有——」


    他看著我,表情戲謔,「未出閣的姑娘就繡帕子送給男人,唐元歌你害不害臊?」


    那一刻,仿佛一道驚雷在我頭頂炸開。


    我猛地抬頭看向許賀,艱難出聲:「你說什麼?」


    旁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在許賀的再次陳述中,他們看我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我握緊了拳頭,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誰跟你說的?你從哪聽來的??」


    激怒了我這件事讓許賀非常愉悅。


    他勾著嘴角笑得格外欠揍:「還能有誰?白臨川說的唄。」


    我直接一拳打了過去:「不可能!」


    他也被我激怒了。


    一拳直接沖我面門而來。


    「你這潑婦!」他一邊打一邊說,「白臨川還說了,你唐元歌是他見過最粗鄙、最野蠻的女人,他煩都快煩死你了!」


    周圍眾人開始哄笑。


    那一瞬間,我仿佛又變成了十多年前的唐元歌。


    這麼多年。


    我仿佛從來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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