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燃盡
  3. 第7章

第7章

燃盡 3248 2024-10-24 13:27:03
  • 字体大小 18
  • 江弋坐直身體,接過一紅一綠的本本,看都沒看攥進手中。


    出了民政局,江弋發來邀請:「吃個散伙飯?」


    我看了看腕表,還有時間。


    「我請你。」


    「行啊,結婚我請你,離婚你請我。」


    我帶著他穿過小弄堂,進了一間門面窄小的店。


    低矮陳舊的木桌,紅色塑膠板凳。


    「坐啊。」


    江弋站著不動:「你摳成這樣了?」


    我提醒他:「領證那天,你也是帶我來的這。」


    我總執著於,事事有始有終。


    江弋撓了撓眉:「好像也是。」


    他妥協坐下。


    桌子太矮,他又高,長腿無處安放。


    隻能伸進桌底,蹬直。


    在一方小桌底,男人長腿侵略感十足,西裝褲腳若有若無蹭過我的腳踝。

    Advertisement


    我往後縮了縮,有些後悔帶他來這了。ӯż


    老板娘熱情地打招呼:「好久沒見你們一起來了。」


    「是有幾年了。」我點頭。


    我們領完結婚證那天,江弋說:「老婆,不吃個飯慶祝一下?」


    「老婆」兩個字從他散漫的腔調裡跳出,真真假假難辨。


    他帶我來的這裡。ӳʐ


    老板娘看到他擱在桌上的結婚紅本,連連恭喜。


    江弋表情欠缺,眼裡到底是有些笑意的。


    結賬時,還多給了些錢。


    他唇邊笑意淡淡:「當喜糖了。」


    27


    「你們都結婚好幾年了吧,有孩子了嗎?」老板娘過分熱情。


    江弋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不說話。


    我如實道:「剛離完婚。」


    「啊!」老板娘震了個大驚,愣了好一會兒。


    不敢再追問,岔開話題:「還是老樣子?」


    「嗯。」


    老板娘走開,江弋問:「你一個人來過?」


    「沒有。」我想都沒想就回答。


    其實是真來過。


    但我不想承認,在那段婚姻裡,我是那麼卑微過。


    江弋的緋聞鬧得滿城風雨時,我失神落魄不知道去哪兒,總想起結婚那天,便也就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


    難過了,坐在這裡,低頭吃冒著熱氣的面。


    權當眼淚是被煙霧嗆出來的。


    「騙鬼。」江弋的長指輕敲著桌沿,「結婚那幾年,你沒少來。」


    「你怎麼知道?」


    江弋要笑不笑,不回答。


    我也沒追問。


    不是什麼問題都有答案,也不是什麼問題都需要答案。


    我和江弋,屬於後者。


    從小餐廳出來,沿著狹窄曲折的弄堂往外走。


    江弋忽然說:「這裡就快要拆遷了。」


    他的語氣裡,有些遺憾。


    我想起來,這個地兒,江弋比我更加有感情。


    高中時,他第一次帶我來這。


    吃了兩碗面,他趁著老板娘在忙活,放下錢就走。


    一沓紅色的鈔票。


    「你豬啊,兩碗面給這麼多錢?」我表示不能理解。


    江弋捂著我的嘴,半拉半抱把我拖走。


    我才知道,老板娘有個漸凍癥的孩子,一直奔走在醫院。


    後來我們常去,每每留了錢就跑。


    老板娘有一次拿著錢追了我們幾條街呢。


    我想,我喜歡江弋,不隻是因為我向往自由,想要追這烈風。


    也因為,張狂無邊際的他,是個嘴硬心軟的渾球。


    「你不會,還惦記著老板娘還你錢吧?」不想氣氛傷感,我故意調侃他。


    江弋瞥了我一眼,挺瞧不上我:「虧你想得出來。」


    我們互相擠兌了一路,把年少時對方的糗事翻出來,無情取笑。


    說著說著,江弋不著調地揶揄人:「要知道離婚了我們能這麼輕松地相處,我早就拉你去領離婚證了。」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笑了笑,沒搭腔。


    到達巷口,江弋從車裡,拿出包裹好的小提琴。


    怕我不肯要,江弋吊兒郎當覷笑:「你的禮物我都收下了,我的你沒理由拒絕吧?」


    是啊,不說離婚協議書,他連離婚證都拿了。


    我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客氣。」江弋撓了撓眉,「我記得,你十五歲時說過,要帶著小提琴沖出國門,走上國際最高舞臺。」


    「你還記得呢。」我笑。


    年少意氣風發,不懼山高水遠,誓要讓夢想閃耀如天上月。


    後來才發現,這世上,滿地都是夢想的碎片。


    江弋點了煙,望著我:「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我佯裝沒領會他的話意:「江少的記性就是好。」


    「那是。」江弋配合地傲嬌揚眉。


    恍惚間,我們又回到了少年時。


    江弋抱著手臂,指間夾著煙,良久不說話。


    我看見他左手傷疤淺淺交錯,修長的無名指上,還套著婚戒。


    察覺到我的目光,江弋調轉手看了眼。


    「哦,婚戒。」


    其實我真的不想關注這個。


    就這麼看了一眼,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也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噓聲。


    江弋咬著煙,眸色專注:「我答應給你自由,可沒保證過不再追你。」


    我深知不可能有任何結果,便也笑道:「你追不到。」


    江弋猛吸口煙,白煙飄浮入夜色。


    他狂妄也散漫:「沈槐書,我不倒,沒人敢接我的臺。」


    28


    嗯,江弋確實有傲的資本。


    陳瑜的電話適時打來,我轉身接起,揭過江弋這個話題。


    「我到了。」聲音從話筒傳來的同時,我看見不遠處路邊的車,打了幾下雙閃。


    「看到了。」


    把手機裝回包裡,我轉向江弋。


    「我有事,先走了。」


    絲絲縷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他隻微微頷首。


    我想說聲再見。


    又想想,不太合適。


    便在心裡默默說了聲:「江弋,珍重。」


    陳瑜的車不能停太久,我抱著琴小跑過去。


    車開過,江弋還站在原地,一根煙燃盡,正低頭點第二根。


    我收回目光,緩緩閉上眼睛。


    這天晚上,我登上飛向遠方的飛機。


    漫長的飛行途中,我突生興致,打開琴袋。


    詫異地發現,除了琴,還有另外的東西。


    一張銀行卡,一枚從佛寺求來的平安牌。


    銀行卡上沒有密碼,我能猜到,但我應該永遠不會用吧。


    我拿著那枚平安牌看了看。


    上面四個字:平安順遂。


    翻轉到背面,有兩行雕刻出來的小字。


    沈槐書。


    江弋。


    我靜默看了一會兒,連同銀行卡放進隨身的包裡。


    這晚,我在萬裡高空上,做了一個夢。


    夢裡那條熟悉的林蔭道,依舊悠長安靜。


    夕陽穿過樹梢,斑駁昏昏,路的盡頭,是一片橘子海。


    少年江聿規規矩矩地背著書包,而少年江弋沒個正形地把書包甩在肩上。


    我向著他們的背影不斷奔跑:「你們等等我。」


    江聿回過頭,溫柔淺笑:「書書,慢點跑,我等你。」


    江弋頭也沒回。


    等我沖到他身邊,他皺起眉嫌棄:「跑這麼快趕著去投胎?」


    我委屈地向江聿告狀:「江聿哥哥,他又欺負我。」


    「不要和這個幼稚鬼計較。」


    我沖江弋得意地做了個鬼臉。


    江弋的眉頭更皺了:「沈槐書,你白癡啊。」


    他伸手拽我的辮子,我狂奔出去,他在後面死命地追。


    江聿遠遠落在後面,看著我們笑。


    原來縱使是年少情誼,最後也難花開並蒂。


    此去遙遙萬裡。


    再無重逢日。


    那麼, 江弋。


    不必皺眉。


    不必憂愁。


    一切終將過去。


    番外。


    其實江弋知道。


    那天在巷子口,是他和沈槐書最後一次見面。


    她不會再回來了。


    江弋棄了車,獨自走在夜裡的長街。ӱž


    他想起很多事。


    很小的時候, 大人指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逗他:「那是你未來的媳婦兒。」


    從小到大,他和沈槐書的名字就綁在一起, 有早早定下的緣分。


    他也很早就知道, 他喜歡沈槐書。


    那種喜歡, 是得到所有人認可的,光明正大的, 受盡祝福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幸福圓滿。


    這是他想要給沈槐書的一生。


    可怎麼就走到現在這一步了呢?


    江弋想,可能是高考後的那場旅遊, 沈槐書喝醉後,江聿小心翼翼親吻她的臉頰。


    也可能是江聿去世後, 他整理遺物, 看見江聿的日記本上, 寫滿他無聲的喜歡。


    江弋這生都會後悔,那晚他置氣離開。


    如果他沒走,和沈槐書被埋在廢墟裡的, 就是他。


    死的, 也會是他, 不會是江聿。


    而沈槐書也無須對江聿常感虧欠。


    江弋想,沈槐書的這份虧欠裡, 可能也摻雜了情感,所以沉重無比。


    少年時, 江弋聽大人們有時笑談。


    他們說:「瞧著書書和聿兒的性子更適合些。」


    他們惋惜:「是啊, 當初書書選的是江聿就好了。」


    江弋心裡, 長了傷口也結了疤。


    他就想啊,活人永遠也爭不過死去的人。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哥哥。


    江弋始終是有執念的。


    他的沈槐書, 理應是那個驕矜又有些嬌氣,笑起來明媚動人的姑娘。


    也是那個抱著小提琴,站在臺上渾身都發著光的天才小提琴手。


    他多麼想要帶她逃出命運的牢籠,可又不知如何下手。


    江弋幼稚地用了最直接淺薄的方式。


    假浪蕩真拙劣地流轉風月,去試探, 去步步緊逼。


    試探她對自己是不是真有幾分情意, 逼她拋下命運的枷鎖,放下對江聿的念想和負罪感。


    當局者迷,旁觀者不敢說。


    他在這條荒唐的路上, 越走越遠。


    好像也有效果了呢。


    沈槐書真的自由了,她也真的丟掉他了。


    長街夜沉, 江弋發覺眼睛有點酸澀。


    風一吹, 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走了很久很久。


    像要把這一生都走完。


    他知道的。


    沈槐書不回來了。


    他也找不到她了。


    江弋最後想起來。


    在倫敦那四年, 沈槐書有一次去找他。


    從未做過出格事的姑娘,穿上超短裙坐上他的機車。


    他故意嚇唬她:「你還是別了吧,這摔下去死了的話, 可一點都不漂亮。」


    她最怕醜了。


    可那天,姑娘硬氣地抱著他的腰:「和你死一起,也不是不行。」


    江弋就想啊。


    這姑娘好奇怪。


    可以和他死在一起。


    卻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


    -完-

    作品推薦

    • 豆腐西施,

      "夫君借口去书斋苦读,却养了外室。 我磨豆腐供他读书,不敌美娇娘两句软语。 他高中状元之日,婆母一杯毒酒药死了我。 “我儿是天子门生,哪儿容得下你这种破落户?” “配得上他的怎么也得是个金枝玉叶,你算什么东西?”"

    • 鶴安的盛夏

      "我妈嫁给了沪圈大佬,她闺蜜嫁给了京圈大佬。 她俩一合计让女儿嫁给对家太子爷。 我俩一寻思这未来婆婆知根知底,不亏。 相处一年我俩在这里蛐蛐。 她和我哭诉:「我事业心重,你哥也太黏人了,耽误我拔剑速度。」 我一听这哪成啊,她是娱乐圈当红小花,我是她摆烂助理,这不是耽误我坐享其成吗? 我也跟着抱怨:「我只想摆烂,跟着你哥责任太大,况且他体力也太好了,我累成狗。」"

    • 我行我真上

      因为在路边和闺蜜吐槽某流量女明星演技一般,急功近利,被人录视

    • 相府小姐一根筋

      我自小性格就軸。我爹為此很頭疼。他擔心沒有哪家貴公子 敢娶我。結果,皇上對他說:「丞相啊,你從朕的五個兒子 中挑一個,給你姑娘當女婿吧。」

    • 傅總,你老婆掉了

      老公是京圈佛子。隱婚三年,他對我冷漠疏離,從不關心。 直到他和白月光在車內熱吻的視頻曝光。 我才知道,他也有情難自抑的一面。 只是不對我。 后來,他的白月光上門挑釁。 糾纏間我從樓梯摔下,早產大出血。 那晚,圈內盛傳佛子走下神壇,佇立于無邊風雪,一步一叩為我求得平安符。 我卻送給他一份離婚判決。 他額角滲下殷紅血液,嗓音發顫:「別離婚,孩子需要一個父親。」 我從他的掌心,慢慢把手抽出來:「不必了,我可以去父留子。」

    • 重度失眠患者遇到晨練擾民大爺

      "大爷每天不到 5 点就晨练开嗓,吵得整个小区睡不着。 谁敢骂他,他就捂着心脏躺下要人赔钱,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直到小区房租暴跌一半,我兴高采烈租了进来。 第一天,重度失眠十年的我 5 点刚睡着,就被晨练大爷吵醒。 邻居劝我忍忍别惹他,我眼圈乌黑冷冷一笑: 「5 点晨练算什么,1 点敲门怕不怕? 「我能陪他玩一年!」"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