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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怪物的新娘 3157 2024-11-12 11: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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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他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江漣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周姣全然看穿。


      他正在快速調整表情——吻上去的前一秒鍾,他想起人類社會交往的前提,是尊重對方。


      他必須尊重周姣。


      可她甜膩的唇舌近在遲尺,與他僅有一紙之隔。


      掠奪與佔有的本性,在他的體內蠢蠢欲動。


      掠奪,尊重。


      掠奪掠奪掠奪……


      不,要尊重她。


      周姣永遠不會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將目光從她的唇上撕下來。


      移開視線的那一剎那,他甚至看到了在空中飄浮的透明膠絲——他太想吻她,以至於視線在那一霎化為實質,真的拉出了黏膠一般的細絲。


      江漣頓了許久,才控制住狂亂的表情。


      他走到周姣的面前。


      ——尊重一個人,必須跟她面對面。


      他伸出一隻手,撐在她的身側,微微俯身。


      ——除了面對面,還要眼睛對著眼睛,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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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漣的視線有些混亂。


      他不知道該看周姣哪裡。


      看她的嘴唇,他會失控。


      看她的眼睛……


      他莫名生出了一種很古怪、很不適的感覺。


      好像有滾燙的水,在耳廓漫延開來。


      他的耳朵充血了,為什麼?


      周姣看著江漣的耳朵緩緩變紅。


      她想,“神”也會害羞嗎?


      與此同時,天色變暗,街上的霓虹燈透過湿淋淋的雨霧投射到客廳裡。


      江漣冷峻的臉龐一半沉在陰影裡,一半浸在流光溢彩的餘暉裡。


      第一次,周姣的心髒不是因為刺激,也不是因為恐懼,而僅僅是因為江漣而狂跳了起來。


      程度之強烈,重重地牽扯著她的耳根,幾乎令她感到些許刺痛。


      ——他為了她,在竭力融入人類社會。


      同時,江漣開口。


      “……請問,”他的視線緊緊糾纏著她的視線,像是要跟她纏結在一起,“我可以吻你嗎?”


      周姣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似是想答應。


      江漣的喉嚨上下起伏,等待她的答案。


      可她卻說:“你知道吻是什麼嗎?”


      江漣答:“我們之前接過很多次吻。”


      周姣搖頭:“那不是接吻,沒有人接吻是為了吃對方的口水。”


      江漣眼神冷了下去,覺得她在搪塞他——她隻是不想跟他接吻而已。


      就在這時,她忽然伸出手,摟住他的脖頸,仰起頭,與他的唇輕輕碰觸了一下:“這才是接吻。”


      一觸即離。


      那麼短暫。


      江漣的心卻失控地跳動了起來,幾近瘋狂地撞擊著胸腔,發出撕扯一般的“砰砰”聲。


      為什麼會這樣?


      他明明沒有嘗到她的唾液。


      下一秒鍾,她又仰頭,吻了上來。


      仍然是一觸即離。


      但她卻伸出舌-尖,輕掃了一下他的下唇。他還未捕捉到她的舌-尖,她又迅速退開了。


      “這才是接吻,”她說,“明白了嗎?”


      江漣沒有明白。


      他隻感到了一種頭暈目眩的迷狂,瘋狂的心跳從胸腔傳到指尖。他的手指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周姣微微笑著,隻好又教了他一次。


      每一次都是一觸即離,短暫,輕柔,既不湿也不黏。


      他的身體卻在這個吻裡陷入了僵硬的麻痺——為什麼?


      他明明隻是瘋了一樣渴望她的唾液,為什麼她幾個輕飄飄的吻,就將這種衝動遏制了下去?


      “還沒明白嗎?”她用手捧住他的臉龐,遺憾似的說道,“那說明你不想吻我,你隻是想吃我的口水罷了。”


      她往沙發上一靠,面帶微笑,雙唇輕啟,濡湿的口腔若隱若現,像是在邀請他像以往很多次一樣吻過去。


      江漣隱約意識到,如果他就這樣吻上去,他和她的關系又會變回捕食者與獵物。


      他很想吻上去,發狂一般想吻上去,喉嚨有什麼在蠕動,似乎想衝破這具軀體的桎梏,像以前一樣張開裹住她的腦袋,盡情地掠奪她的氧氣與唾-液。


      但他忍住了。


      江漣直起身,後退一步,直到蠕動感平息了一些後,才冷冷地說:


      “你在引-誘我,我不上你的當。”


    第31章 Chapter 31


      周姣忍笑:“我怎麼引-誘你了?”


      盡管她五官冷峭姣美, 宛如鮮麗的白茶花,笑起來卻嬌媚動人,再加上她頭發沒有完全擦幹, 有幾縷潮潤的發絲粘在臉頰上, 看上去就像因接吻而出汗了一般。


      江漣定定看了她幾秒鍾, 移開視線:“你之前說過,你離開我, 跟我沒有關系, 跟自然定律有關。你不想跟捕食者在一起。”


      他頓了頓, 聲音變冷:“但剛才,你在引-誘我像捕食者那樣吻你。你想讓我犯錯, 然後剝奪我追求你的資格, 對不對?”


      周姣快要忍不住笑了。


      她完全沒這個意思,但確實存了引-誘他的想法。


      她微微歪頭, 手指無意識般撫弄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你會犯錯嗎?”


      江漣盯著她的手指,喉結明顯起伏了幾下,發出很重的吞咽聲。


      他的目光如同蠕行的爬行動物般冷血、專注, 似乎永遠不會滿足,不會放棄捕食, 不會停止掠奪。


      然而, 他卻轉開頭,冷漠地說:“我說過,我不上你的當。除非你確定我們的關系不再是捕食者與獵物,否則我不會那樣……吻你。”


      周姣頓了片刻,忽然問道:


      “為什麼那麼在意我們的關系是不是捕食者與獵物。江醫生,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同樣的問題,不同的立場。


      當時, 她問出這樣的問題,隻是想試探江漣對待她的態度,想看無所不能的“神”,變得重欲、卑微、躁動不安。


      現在,她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卻還是問了一遍。


      為什麼?


      不知道。


      可能就是想問吧。


      而且,她確實很好奇,江漣會怎麼回答,是像之前一樣說她異想天開,還是……


      “是,我喜歡你。”江漣答得毫不猶豫。


      周姣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江漣轉頭望向她。


      哪怕承認喜歡她,他的眼中仍然看不到人性,這種強烈的非人感使她從生理上感到陰冷和怪異,又從心理上感到悸動和刺激。


      他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渺小、低劣、脆弱的生物,渺小到與塵埃無異,低劣到以時間計算壽命,脆弱到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我們之間無論是從宏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都不可能產生愛情。而且,你隻有一個大腦,我必須放棄聯合思考的能力,才能跟你正常交流,否則你永遠跟不上我的思考速度。我之前說的不會喜歡你,並不是因為蔑視你,而是一個理性而客觀的推論。但是……”


      他眉頭輕皺,似乎十分迷惑:“我還是喜歡上了你。”


      周姣的牙齒輕顫了一下,就像無意識打了個冷戰。


      她發現,先前之所以會認為他的眼神可怖,是因為他身上那種頂級掠食者的氣質,以及眼中無窮無盡的進食欲,令她感到生理性的恐懼。


      人類若無工具,僅憑退化的牙齒、指甲和手腳,絕無可能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所以孤身面對掠食者時,總會感到生理性的恐懼。


      這也是為什麼凡是食肉動物,必被賦予醜惡的品性,似乎這樣就能警示後人,避免被捕獵的悲劇。


      誰知,頂級掠食者披上人皮後,不僅毫無醜惡之感,反而因為眼神過於直白純粹,顯出一種完全不屬於人類的潔淨氣質。


      周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深想下去。


      她在了解江漣。


      了解一個人,是非常危險的開始。


      為什麼網上始終爭執不斷?


      就是因為人們很難把網友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總認為對方是某一觀點的化身,沒有面目,也沒有身份,攻擊欲自然會大幅度提高。


      但了解一個人之後,就不同了。


      從此以後,他有了具體的面貌,復雜的性格。在他的身上,你能同時看見好與壞……甚至開始理解他的一舉一動。


      這太危險了。


      比捕獵者與獵物、上位者與弱者、“神”與普通人的關系,還要讓她感到危險。


      ……她在把他當成同類去了解。


      周姣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抬眼,評判似的望向江漣,目光如霜一樣冷。


      江漣沒有對上她的視線。


      他看了看手上的毛巾,想起還有一件事沒做,走到她的身後,開始幫她擦頭發。


      他顯然不會做這樣“人性化”的事情,動作生硬,有的地方擦得太過細致,幾乎要摩-擦起火;有的地方又擦得太過敷衍,周姣伸手一捏,都能捏出水來。


      她眨了下眼,等他不耐煩地扔下毛巾。


      他卻一直沒有扔下毛巾,隻是擦到最後,實在擦不幹——她感到頭上一涼,似乎有無形的觸足從她的頭頂滑過,化為無孔不入的液態組織,滲進她的發縫裡,張開密集的孔隙,蠕動、伸縮,將發絲上多餘的水珠吮得一幹二淨。


      周姣:“………………”


      她真是腦子打了結,才會把他當成同類去了解。


      她嘴角一抽,一把奪過毛巾,皮笑肉不笑地說:


      “謝謝你的喜歡,江醫生,但‘坐一坐’的時間已經過了,你該離開了。記得把客廳那堆東西帶走,免得我等下僱人扔掉。”


      江漣頓了頓,說:“那是禮物。”


      “有送禮,就有拒收。”她答,“我不想要你的禮物。”


      江漣沉默。


      幾秒鍾後,客廳的紙箱緩緩融化了,似乎是被某種強酸液腐蝕了,地板卻沒有絲毫損壞,應該是江漣觸足分泌出來的高腐蝕性黏液。


      他不僅學會了忍耐,而且學會了隱匿——以前的他決不可能隱藏起自己的足肢,走到哪裡就覆蓋到哪裡,如同雄獅留下刺激性的氣味標記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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