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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偷走他的心 3354 2024-11-09 17: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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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沒想到換來一句:“既然知道,幹什麼多此一問?”


      “……”


      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多看她兩眼,才發現她下巴上有道黑糊糊的印記,正想說話,她卻從包裡掏出隻信封,抽了五張紙幣出來,遞給他。


      “那天錢沒帶夠,多謝你出手幫忙。”她說話時沒看他,就那麼垂著頭,盯著手裡的錢。


      陳聲沒接,視線落在她洗得泛白的帆布鞋上,心道都快入冬了,還穿這鞋子,不冷嗎。


      隨口說了句:“用不著還。”


      她一頓,重復一遍,“用不著還?”


      “沒多少錢,你自己拿著吧。”


      他說得很隨意,路知意簡直匪夷所思,終於抬起頭來和他對視。


      “這算什麼,你在施舍我嗎?”


      “施舍?”


      “多謝你這麼好心,但是沒必要。”她拉起他的手,將五張紙幣塞他手裡,然後松開。


      陳聲眉頭一皺,將錢又塞回去,“我不缺這點錢,都說不要了,你堅持個什麼勁兒?”


      哪知道路知意倏地收回手去,那幾張菲薄的紙幣輕飄飄落在地上,散落開來。


      陳聲看著一地的錢,又看了看她的帆布鞋,有些不耐煩了,“有空跟我啰嗦,不如拿這錢去買雙鞋子。”


      幾乎是話音剛落,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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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識抬頭看她,隻看見她剎那間沉下去的眼神,泛著怒意,像這夜晚一樣冷冰冰的。


      路知意朝後退了一步,“我的鞋子是破是舊,如果礙著你的眼了,那我們離遠一點,大家相安無事,眼不見心不煩。”


      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陳聲,你搞清楚一點,我不是乞丐。”路知意冷冷地說完這句,也不顧地上散落的錢幣,轉身就走。


      不是這樣的。


      他並沒有把她當乞丐,壓根兒從頭到尾都沒那個意思。不過是想著這幾百塊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她來說卻很有分量。


      每天跑操,體能訓練那麼長時間,買雙新鞋吧。


      隻是順手幫個忙而已,沒別的意思。


      陳聲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路知意!”


      可她壓根沒理他,頭也不回追上大部隊,混入跑操的人群裡。


      熱身完畢,俯臥撐和壓腿也照例走了一遍。


      她就在人群裡,陳聲頻頻看她,可她從頭到尾都沒朝他投來一眼,一眼都沒有!


      臭著張臉幹什麼?


      他握著剛才撿起來揣兜裡的錢,也有些火大,他是為她著想,她居然這個態度這個反應,媽的,呂洞賓總是被狗咬!


      九點四十五,跑操結束,人群三三兩兩往外散了。


      蘇洋喘著氣,“走吧。”


      路知意點頭,哪知道沒走上兩步,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陰魂不散的陳師兄就這麼站在她身後,“你等下,過來說兩句。”


      “我沒什麼想跟你說的。”


      “那你閉嘴,聽我說。”


      “……”路知意掙了兩下,可男生力氣大,鷹爪似的鉗住她。幹脆也不掙了,“行,你說。”


      陳聲的眼神頓時落在蘇洋身上。


      蘇洋立馬會意,“行,行,你倆說,好好說,別打起來啊。我去操場門口等你。”


      最後一句是跟路知意說的。


      人是留下來了,空間也挪出來了,操場上不出片刻,人去樓空,隻剩下呼嘯的風,和一地青蔥的草。


      可到了這份上,陳聲卻又遲疑了。


      說點什麼好?


      路知意催他:“說啊。”


      他煩躁地抹了把頭發,看她一眼,又留意到下巴上那道墨漬。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注意形象!


      他把手伸進兜裡,往外拿東西。


      路知意以為他又要把錢還她,下意識地蹙眉,不耐煩,“都說了不要了,你——”


      誰知道修長的手在半空中攤開來,掌心擺了包紙巾。


      她一頓,“……幹什麼?”


      陳聲一把將紙巾塞她懷裡,“自己照照鏡子,下巴上有東西。”


      他說完這話,不耐煩地轉身就走,罵自己多管闲事,像個傻逼。


      路知意半信半疑,掏出手機借著路燈的光照了照,下巴上當真有一道長長的黑色印記。


      什麼時候弄上的?


      她一邊抽了張紙巾去蹭,一邊回憶,很快想起寫範文時小孩那陣莫名其妙的笑聲……臭小子,幼稚得無邊無際。


      墨漬早幹了,用力蹭了幾下,下巴都發紅了,還是沒擦幹淨。


      她猶豫片刻,飛快地把紙巾湊到嘴邊抿了抿,借著口水再擦擦。擦完了,正對著手機屏幕仔細看時,身後傳來陳聲不冷不熱的聲音。


      “路知意,你還是個女的嗎?”


      她嚇一跳,扭頭一看,才發現剛才大步流星走掉的人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正一臉嫌棄看著她。


      饒是臉皮厚,也沒忍住血氣上湧,紅了耳根。


      她故作鎮定走到他面前,把那包紙巾塞他手裡,冷冷淡淡說:“謝了。”


      然後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往外走。


      走了幾步,聽見身後人不輕不重的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


      腳下一滯,她背對他停下來。


      他的聲音被風送到耳邊,因為距離與風聲顯得有些語焉不詳。


      “……路知意,我沒當你是乞丐。”


      路知意握著那張擦過下巴的紙巾,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卻看見他反向離開的身影。年輕的背影單薄似劍,無法無天,似要劈開這混沌天地,沉沉黑夜,孤勇地殺出一條路來。


      她嘀咕一句:“要道歉,對不起三個字就完了,拐彎抹角說些有的沒的,神經病。”


      *


      晚上十點,洗了個澡。


      陳聲坐在桌前擦頭發,手機響了。


      電話是父親打來的,小叔叔小嬸嬸那邊出事了——陳郡偉他爸對芝加哥那女人有了真感情,死活鬧著要離婚,還要求財產均分。這事他已經嚷嚷好幾年了,陳郡偉他媽當然不同意,拖了這麼好幾年,就是不離,婚姻名存實亡也無所謂,反正我不痛快你也別想痛快。


      這回兩人約在外頭見面談判,結果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路人報了警,兩人局裡見,連老爺子也給驚動了。


      陳宇森在電話那頭摘了眼鏡,捏了捏鼻梁,聲音裡帶著些許疲憊,“你去小偉家裡看著他。剛才你媽給他打了個電話,那孩子知道這事以後,一個字也沒說,笑了笑就把電話掛了。我擔心他一時衝動,做什麼傻事。”


      陳聲扔了毛巾,“好。”


      轉頭就給陳郡偉打了個通電話,言簡意赅:“哪兒也別去,我買點酒,一會兒上你家喝兩罐。”


      頂著半幹的頭發下樓,超市買了洗漱用品,校停車場取車,上路。一氣呵成。


      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到了陳郡偉家裡。


      少年穿著T恤短褲來開門,見他兩手空空,“酒呢?”


      屋內開著中央空調,溫度調得很高,就跟過夏天似的。


      陳聲:“沒買。”


      順便吐槽,“有你這麼敗家的?冬天還沒來,空調就開了,穿件長袖會死?”


      “會。”陳郡偉念念不忘,“不是說好買酒來,你唬我?”


      陳聲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高二的學生喝個屁的酒。”


      接著關掉空調,上他房間打開衣櫃,拎了件長袖衛衣出來,“套上。少浪費電。”


      陳郡偉不服,“又沒讓你交電費,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一事無成的米蟲不配浪費國家資源。”


      “???你他媽到底上這兒來幹什麼的?”


      陳聲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你他媽嘴巴放幹淨點,少跟老子沒大沒小。”


      “就準你說髒話,不準我說?”陳郡偉就差沒跳起來。


      “什麼時候你像我一樣成熟懂事識大體,我就準你跟我平起平坐說髒話。”


      陳郡偉:“……”


      他有一句MMP不知當不當講。


      陳聲來去自如,就跟在自己家中一樣,燒水,煮面。出鍋後,端了一碗放茶幾上,自己手裡捧一碗,開了電視,坐在沙發上吃起來。


      他沒調頻道,電視上在放一部法國老電影。


      也沒招呼陳郡偉,面他煮了,愛吃不吃。


      陳郡偉不會做飯,到底是餓了,坐他旁邊也端了面開吃,一點沒客氣。


      隔著熱氣騰騰的煙霧,他看見電影裡那短發少女仰頭問殺手:“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 are a kid?”


      殺手說:“Always like this.”


      他端著面,忘了吃,視線落在面湯裡,慢吞吞地問了句:“哥,既然人生永遠這麼操蛋,我努力又有什麼用?”


      陳聲捧著碗,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操蛋的是人家的人生,又不是你的,你不好好努力,才他媽一輩子操蛋。”


      “蛋有什麼好操的?”


      “你不努力,連蛋都操不著。”


      “哈哈哈哈……咳!”陳郡偉被嗆得咳嗽起來。


      陳聲遞了張紙巾給他,“聽過一句話沒?成功的男人,白天瞎JB忙,晚上JB瞎忙;失敗的男人,白天沒啥鳥事,晚上鳥沒啥事。話糙理不糙。我問你,你想當成功的男人,還是失敗的男人?”


      陳郡偉咳得撕心裂肺,邊咳邊笑,就差沒捶胸頓足給他跪下。


      夜裡,他非要跟陳聲一起睡。


      陳聲一臉嫌惡,“滾,我不跟男人睡。”


      陳郡偉站在門口搔首弄姿,“你可以把我當女人。”


      “女人要都跟你一樣,我這輩子除了看破紅塵燃燈守夜,不做他想。”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進了陳郡偉的房間。書桌上開著一盞臺燈,鋪了張卷子,他走上前看了眼,注意到卷子上方有一行娟秀漂亮的英文。


      拿起來看了看,“誰寫的?”


      “我家教。”


      “字寫得不錯。”


      “人長得不行。”


      “人家是來當家教的,長得好看有屁用。”


      “這你就不懂了。就跟秀色可餐一個道理,她要是長得好看,我接受知識的能力也會蹭蹭竄上去。”


      陳郡偉忽然想起什麼,坐在床邊說:“人挺傻的,今天給我寫範文,也沒注意到那筆漏墨,弄得下巴上都是,就跟長胡子了似的。哈哈,我故意沒跟她說,讓她出去丟人現眼。”


      陳聲一頓,腦子裡仿佛閃電突至,劈開混沌。


      兩個多小時以前,那家伙在操場上用口水擦下巴,那道黑糊糊的痕跡……看著挺像墨漬。


      她室友說她為什麼遲到來著?


      ……做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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