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長公主病入膏肓後
  3. 第57章

第57章

長公主病入膏肓後 2959 2024-11-08 13:25:47
  • 字体大小 18
  • “等等,”宣明珠抬起一指截住他話頭,眉蹙成團,“你方才說什麼,行宮裡有你的人?”


    不等她詰問,梅鶴庭神色如常地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此為名單。之前臣擔心行宮久曠,殿下的身份招人眼熱,恐別有用心之徒混進,便僭越行事,請殿下寬恕。”


    “往後,”他抬頭抱歉地一笑,“臣也不會這樣了。”


    宣明珠從不知他還做過這樣的事,心緒有幾分莫名。


    接過紙箋一看,那上面的名字,不在白姑姑給她的名單之上。


    梅鶴庭做事,不會讓人抓到把柄。


    卻也悶著頭不會說出來,去討人喜歡。


    如果不是出了楚光王的事,也許她永遠都不知道,他曾派人守過一座她可能不會再踏足的宮殿。


    宣明珠盯著他,“你何時安插的人手。”


    梅鶴庭抿了抿唇,似不大想回答這個問題,隔了一會兒道:“幾年前。”


    “幾年前?”宣明珠追問。


    梅鶴庭沉默少許,抬起清脈如畫的眼睛,望向她道,“殿下說好了往事兩清,過去的事,莫提了吧。”


    “那麼,”宣明珠的目光微微下弋,點在他的胸口,那片束裹嚴實的白袷交領之下,她知道,有一處傷疤。


    半月牙痕,小小一道的傷疤。


    靠近心髒的位置。


    那是在寶鴉降生幾個月後,她突然有一天發現的,發現時已經結痂。他便告訴她,是用書房的裁信刀時不慎劃到,淺淺破了肉皮,早已愈合。

    Advertisement


    曾經他說的話,她都盡信。


    “你可還有旁事瞞我?”


    玄服的襞積冷硬利落,他垂下的目光卻很柔和,“沒了。”


    宣明珠沉默。


    昨夜,聶氏女子說她中的那一刀傷口很深。


    她問有多深,聶氏說,離心半寸,僥幸能活,是閻王不收命硬的鬼。


    殿外的陽光從窗棂子一格一格透進來,晃在宣明珠的眼皮上,眨一眨,產生紅塵溶金的錯覺。


    恍惚間,她憶起五年前,從隆安寺被抬輦送回府裡的那一路,她捂著絞痛的小腹一直在想,回去要怎樣與夫君訴說她經歷的驚心動魄,再久久窩在他懷裡,告訴他,自己懷上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有多麼惶恐,他才會多疼疼她。


    可是一見小夫君拎著根滴墨的毛筆進門,神情慌張無措,她怦然心動,發覺其實他比想象中更為在乎自己。


    便傻乎乎硬生生的,壓下了此事沒提。


    那時候她想,最希望一個人心疼你的時候,原是最怕他心疼的時候。


    這樣的傻子,竟然非她一個。


    是追緝大理寺刑案時,遇到過亡命之徒麼?還是礙了朝中某些人的眼,欲買兇殺他?抑或是別的什麼她不知道的緣由?為了怕她擔心,他便什麼都不說,還弄出裁信刀劃傷這樣蹩腳的話诓她。


    她偏還信了。


    宣明珠忽然低頭輕輕笑了。


    多年夫妻做到這份兒上,一個太小心,一個太克制,結果便是你瞞我我瞞你,自以為對對方好,其實像一對傻子蒙上眼摸象腿還樂此不疲,不離,實在天理也不容。


    換作從前得知此事,她必會追查個底掉,將傷她夫婿之人千刀萬剐也不能解心頭之恨。


    如今各自去尋各自門,她也無那心情去揭破追究了。


    因為不再心疼他了。


    如梅鶴庭所說,既已物是人非,過去的事,便都隨風輕散吧。人活一世,的確輕松一點兒的好。


    長公主理鬢收斂神色,排遣雜緒,將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末了道:“那方印記被她毀了,人此刻被我押著,你若有用便提去。”


    梅鶴庭微忖搖頭,“殿下慈悲心腸,保下了一條命,若交到臣手裡,人隻怕活不成了。且此人用處不大,左右不了大局。臣已了解其事,必在陛下大婚前將叛王一黨料理幹淨,此事交臣,殿下放心。”


    有他這句話,宣明珠的心一下落回原位。


    與梅鶴庭商談公務,真是一宗兒輕巧事,甚至是一種享受,他呈上的結卷,絕不會令人失望。


    天塌地坼的事落在他口中,語氣依舊稀松平常,仿佛山在面前,便搬了這山,海阻去路,便填了這海,無甚為難。


    “好。”宣明珠指頭悠哉地在椅座上敲了兩敲,說實話,昨日初聞此事,她除了震驚與興奮,隱隱也有種獨拳打虎的緊張,現在有他接手,餘事她都放心交他,朝堂上的明刀暗箭,用不著她打頭陣往前衝。


    釣出這條老蛟,她總歸對得起先帝的臨終託孤了。


    “不過你今日來我行宮……”


    梅鶴庭知長公主的擔憂,淡然應道,“前驸馬苦追長公主不得,在上京不是什麼新鮮事,一時頭腦發昏,也是有的。這淌水越渾,別人便越摸不準真假,不礙的。”


    瞧瞧,都會自己拿自己打趣了,可見話說開了,也沒什麼過不去的苦大仇深。宣明珠會意微笑。


    那笑是上峰對於下屬嘉勉式的微笑,而非一人梳頭、一人嬌笑的家常溫馨。梅鶴庭的目光蜻蜓點水,掠過她耳廓邊垂下的一縷鬢絲,手指動了動,卻是起身,行揖,渾無破綻地告辭。


    從前,他不會將公事帶回後宅與她談論,如今見她一面,能說的隻有公事。


    此刻,公事也已說盡。


    今後怕連這樣的機會也少有了。


    他沒有提起自己去過隆安寺,提不提的,結果沒有兩樣。方才在殿門外,他聽見屋裡人輕松的嬌聲笑語,那是她在他面前,端守著戒備不會出現的姿態。


    自打走出隆安寺的那一刻,梅鶴庭便明白了——隻要他還出現在宣明珠面前,她便會想起以往,便會不舒心。


    這是一個死結。


    他彌補不了所有,至少,可讓她今後開心點。


    尋藥之事自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隻不過,還是別對她說了吧。


    他不能再犯錯了。


    否則,連這點僅有的信任也會被收回。


    “臣,”梅鶴庭頷首,水光隱潋的眸埋得很低,喉嚨輕滾,那嗓音便又平穩如初,“這便告退。”


    宣明珠打個呵欠點頭,沒有留他。


    梅鶴庭退前,將地上那縷斷發納在袖中,說公主愛潔,我為公主收去。


    這莫名的舉動讓宣明珠哭笑不得,心想見不得地上有落發的一向是他吧,在本宮的地盤上,還這麼眼裡容不下沙子的。


    不過今日的整體收獲已經很叫她滿意了,且隨他去。


    返身走到殿門處,又經過那枚避子丸,男人停頓步履。


    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話:“龍王夜遊,臣聽說了……寶鴉定是很開心。”


    宣明珠愣了愣,反應過來,隨口道:“夜明珠不算難找,不應季的螢火蟲倒難抓些,不單是為寶丫頭,我也覺著怪有意思的。你……這會子可想去瞧瞧孩子們?”


    梅鶴庭沒轉頭,臉面向上輕仰一下,可能方才說多了話,嗓音微啞,“今日事急。待過兩日,臣想帶他們到城中遊逛,殿下可否應準?”


    “這是自然的,”宣明珠看著那道逆光的背影,“梅卿是他們父親,抽空多陪陪他們,本宮才高興。不過卿家自己也要惜身,陛下那頭還需爾盡心輔佐。”


    “好。”


    他是父親,自然為子惜身。


    他是卿家,自當遵主之命。


    許是陽光太炙了吧,曬得喉嚨都沙啞發疼。好在那腰板子依舊筆挺,利落的玄衣玄裳帶起一陣涼風,不食人間煙火,下了逶迤階梯。


    宣明珠闲闲踱到窗邊,瞧著那颀長的黑影走遠,忽然錯覺,半個來月不見,這人好像又長高了幾分似的。


    再一想,哦,他都二十四了,應該不會長個子了。


    宣明珠自笑一聲,收回視線不再看了。


    大抵,她沒對梅長生說過吧,他在她心中最美好的樣子,不是瓊林宴上,不是洞房燭下,而是那個明明有潔癖卻將自己淋了一身墨水的少年郎。


    少年在昨日。


    梅鶴庭走出行宮,沿山道繼續向下。


    他從袖中摸出那截斷發,與貼身藏放的一根紅繩匝匝纏繞在一起,勒得虎口生疼,仍是不放手。


    ——“夫君替我畫眉,我為夫君梳頭吧。”


    ——“梳個白發齊眉嗎?”


    ——“哎呀呀不得了,本宮的小探花郎學會調笑了,不行,這我可得取筆仔細錄下。”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不會有人再喚他一聲小探花郎。


    她的青絲黛眉,再也輪不著他來碰。


    “公子。”


    等在山石旁的姜瑾見了梅鶴庭下來,在那張靜如平湖的臉上觀察再三,也尋不出一絲喜怒形色,小聲問:“可見著殿下嗎?”


    “見到了。”


    姜瑾咽了口唾沫又問:“公子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梅鶴庭臉上浮現一個清致的笑容,“飛隼回洛陽,著緊辦正事。”


    姜瑾應了一聲,當先向新騰出來的刺史府方向引路。


    梅鶴庭腳步輕悠跟在後頭,面含微笑,松開指甲緊摳的左手,滿掌鮮血淋漓。

    作品推薦

    • 忠僕

      "小姐的系统不止一次告诉她: 【你这个丫鬟很诡异,你离她远点!】 可小姐舍不得,因我实在好用。 骂名我替她背负,打我帮她挨,全心全意只为她。 她笃定地告诉系统:「旁的事情我都信你,但冬雪定不会害我。」 后来,小姐攻略成功,选择留在这里。 系统剥离她身体那天,我躲在被子里笑出声来。 碍眼的系统终于走了。"

    • 得之我幸

      年少的顾洲寒有三十块钱,会全部花在我身上。而我嫌他 穷,跑了。后来宴会上重逢,身家过亿的他把钱甩到我身 上,睨着我笑:「手滑,麻烦这位服务员捡一下吧。」

    • 花開花落自有時

      任务完成后,我拒绝脱离世界。 我嫁给了裴怀。 婚后第五年,我被诊出了喜脉。 他喜极而泣。 他素来淡漠,两次失态皆因我。 京都人人皆知,他爱我如命。 但我却知道,他在外养了妾室。 孩子都已三岁。 这一回,系统问我:「任务已成功,是否脱离世界?」 我释怀的笑了笑: 「是。」

    • 終究不是良緣

      "寒流来袭之际,李景天无视我们一家人的需求,毅然决然将家里的煤炭给青梅。 婆婆被冻得浑身痉挛,我腹中的孩子也被冻得隐隐作痛。"

    • 花兒向陽開

      "爸妈把我高中录取通知书藏起来,骗我说:「你要是考上了,我们砸锅卖铁都供你去读。」 「你是姐姐,就应该扶持你弟。」"

    • 狗不能弑主

      "宁华公主路遇山匪被宣平侯世子所救,对他一见钟情,不惜自请为妾,一顶小轿抬入侯府小门。 世子夫人要公主日日跪着伺候如厕,罚她喝勾栏出身贱妾的洗脚水,每日吃馊饭,生病不许太医诊治,最后被活活磋磨致死。"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