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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奇怪的先生們 2897 2024-11-08 10:5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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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回頭喊:“誅邪劍。”


      誅邪劍一陣震顫,飛到她手中,羅玉靜拿著誅邪劍跳下井。


      苦生:“!!!”


      他也跳了起來,但是往前走兩步,又不敢繼續接近,抓著頭發大喊:“做什麼!誅邪劍你為什麼聽她的!”


      沒等他怒多久,羅玉靜從井口鑽出來,手中誅邪劍插著那隻黑發球。


      作者有話要說:  不錯,學會主動了,兩個都是


    第203章 09 井


      苦生記憶中那口井, 深而暗。


      一百多年前,一個大著肚子,即將臨盆的女人被殺死在井邊, 拋屍井底。苦生就是那女子腹中的孩子,他的頭顱恰好被那刺穿女人肚子的一刀給割斷,因此,他未曾出生便已死去。


      然而他又是本該天生不死的神胎, 哪怕那個模樣, 身體仍然在井下生長。他的母親在井下腐爛, 他在陰井向死中生長,長成了一個怪異的屍體, 是謂僵屍。


      一年復一年, 他的身體長大,頭身分離,隻能在井下動動眼睛和手指,無法自行起身離開那口井。


      從他有意識起,他在那口井裡待了二十年。


      二十年,外面的世界對他而言, 隻是一個圓的井口。


      他最喜愛雨雪,因為唯有雨雪會穿過井口落在他身上, 真切被他觸碰到。尤其是雪, 大雪覆蓋天地時, 連井下也會積上一層白雪。


      厚厚白雪覆蓋在他的屍體上,便是這世間唯一給予他的溫柔。


      他的師父白須道人將他從井中帶出,為他縫上頭顱與身體,又封印他身為僵屍的口、目、手,告訴他, 雖然他已生為僵屍,卻不能去做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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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憐憫他,也忌憚他。他是白鶴觀弟子,也是白鶴觀的忌諱。


      那些復雜的情緒,他全都知曉,畢竟神胎生而知之。不論是作為原本的神胎還是陰差陽錯而成的僵屍,他都是異類。


      白鶴觀內修行加上人間行走,近百年時間,他所殺厲鬼數量不斷增加,除去的僵屍鬼怪不知凡幾,術法修為也不斷增長,唯一沒變的,就是畏懼厭惡“井”這一點。


      羅玉靜坐在井口,拍去衣服上蹭到的灰土,提起誅邪劍走到苦生面前,將誅邪劍連同誅邪劍上串著的黑發球一起放到他手裡。


      苦生揪自己的頭發:“誅邪劍為什麼聽你的?!”


      羅玉靜說:“這是你的劍。”


      苦生:“所以我的劍為什麼聽你的?”


      羅玉靜:“是你的劍,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


      “……”苦生噎住,氣得拿誅邪劍搖晃,“誅邪劍,你說!”


      羅玉靜看他折磨劍,面無表情走到他身後,熟門熟路坐上自己的藤椅寶座。摸出一根安魂香點燃,吸一吸平心靜氣。


      苦生訓完劍,背著她回到前面,見到莊上父女兩個,將黑發球的來歷簡單和他們說了說。


      “你女兒纏綿病榻,是這精怪作祟。人思慮過重,易生晦氣,晦氣從發而出,日久天長聚做這發球藏於枕內,引得人噩夢連連,身體衰敗。”


      “原來如此!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親眼看著苦生將那蠕動發球用符火燒了,老翁放下心來,將他們引到堂前,備上酒菜請他們吃。


      “這……道長您這面罩,一點縫隙都沒有,得取下來吃吧?”老翁端著酒,看那架勢一定要和他喝兩杯以示感謝。


      對於這種情況,苦生向來是不做解釋,任人怎麼熱情勸吃勸喝,直接擺手拒絕便是,不然若是說實話,這些人聽到他僵屍身份,又平添許多麻煩。


      羅玉靜坐在桌前,忽然接過那老翁話頭說:“他修行闢谷,不吃東西。”


      老翁恍然大悟,眉開眼笑,言辭間更帶上兩分敬畏:“怪道老兒一看這位道長就不同凡俗,分明是個活神仙模樣,竟已到了闢谷之境了!”


      到晚間風雪愈大,他們就在這莊子歇了一晚。主人家招待周到,羅玉靜躺在客房蓋著厚厚的被子睡下。


      透過床幔,她看見苦生抱劍坐在窗邊的影子。他不需要睡覺,坐在窗邊,窗戶開了一半,另一半被他堵著。


      後半夜,苦生探出窗外的大半身子落了白雪。他身上沒有溫度,白雪堆在身上也不會融化,一動不動像座石雕。


      忽然身後睡著的人發出一聲聲夢囈,苦生動了動。輕巧地從窗戶上跳下來,帶著半身的雪,撩開床幔看了眼。


      她又噩夢了。


      戴著鐵指套的手指拈出一根安魂香點在床邊,過上片刻,在夢中發出啜泣的人逐漸安靜下來。她自己大約不知曉自己半夜裡睡著後常有這樣的動靜,不過苦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剛帶著羅玉靜一起走時,她都是累到極致才會昏睡過去,睡著後也不安穩。苦生一個人慣了,從前夜裡和白日沒甚區別,都是趕路,他一個人走到哪都安靜。


      帶上她後,苦生每每聽到她哭就感覺十分痛苦,不是遠遠躲開就是堵著耳朵。


      最開始最怕她歇斯底裡的大哭,覺得吵鬧,現在則越發怕這種無意識的啜泣,每每聽到都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安魂香確實對她有用,不過照這個用法,怕是過不了多久,他之前做的那些安魂香就要用盡。沒辦法,隻好到時候再去就近找個氏神所在,找新的安魂木。


      第二日,大雪仍然在下,羅玉靜並沒有要求繼續在這裡休息,而是再度跟著上路了。


      一下雪,天地仿佛更加安靜,路上行人寥落,待進了山林間,更是隻剩下他們兩個。苦生將綁在藤椅上的傘往後推,全罩在羅玉靜頭上。


      沒過多久,他頭上肩上堆出一層厚厚的雪。


      苦生感覺頭頂被什麼輕柔的東西輕輕掃過,是他背在身後的羅玉靜伸手把他頭上落的雪拂去了。他腳下一頓,略有些受驚地一縮腦袋:“做什麼!”


      羅玉靜:“……”


      她沉默片刻,捏著拳頭捶了一下苦生的後腦勺。


      苦生被她捶得更莫名其妙,他是僵屍,腦袋比鐵還硬,他自然不痛,因此隻是奇怪地再問:“你做什麼!”


      羅玉靜:“你頭頂雪堆太多,滑下來掉進我衣領裡,我很冷。”


      苦生:“……”


      因此兩人行路途中,羅玉靜見雪堆高了就會伸手拂他的腦袋,把堆積的雪拂去,一些雜在頭發裡的細碎雪粒也會清理幹淨。


      一道腳印往前延伸,倏忽間就從白雪滿頭走到了落花滿頭,冬天過去,春天到來,天氣開始回暖。


      苦生每日都問誅邪劍:“誅邪劍,你說最近為何找不到厲鬼蹤跡?”


      “讓開點。”羅玉靜說。


      苦生抱著劍挪開些,讓她把剛洗好的被子掛在兩根樹間的繩子上。


      今日是一冬後難得的好天氣,羅玉靜要求把自己用的被子還有鍋碗瓢盆等雜物全清洗一遍,因此兩人才會在上午時停在這裡歇息。


      連那把藤椅,都被洗過晾曬在空地上,空地上能照到太陽的地方擺滿了雜物,苦生也被趕得一退再退,最終蹲到了角落裡。


      “又有兩月不曾遇到厲鬼了。”他在角落裡,對插在面前的誅邪劍說。


      誅邪劍自然是不理他的,苦生自顧自說了幾句,忽然誅邪劍被羅玉靜拔出來,拿走了。


      她的動作理所當然,苦生看著眼前空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伸手阻止:“我的劍!你又要拿它砍什麼?”


      羅玉靜:“把它洗一洗。”


      苦生:“這是誅邪劍!”


      羅玉靜:“誅邪劍沾水會壞?”


      苦生:“不會……但我從未洗過它!”誅邪劍怎麼能洗呢!


      羅玉靜:“你連自己也不洗,還能指望你洗劍。”


      苦生阻止不了,而且誅邪劍自己也不反對,他就眼睜睜看著羅玉靜把誅邪劍擦洗得亮閃閃的,放在一邊曬太陽。


      這把劍跟著他,殺厲鬼砍妖怪戳僵屍……什麼都做過,渾身上下都是“滄桑”,劍柄上還有陳年血跡,殺戮氣息厚重,這會兒什麼痕跡都被洗掉了,看上去仿佛一個人“返老還童”,幹淨得苦生有些不習慣。


      蹲在亮閃閃的誅邪劍旁,苦生伸手去抓它,卻見誅邪劍動彈一下,翻個身避開他的手。


      苦生:“誅邪劍怎會不讓我碰,莫非是洗壞了不成?”


      羅玉靜聲音幽幽:“它的意思是,你的手沒洗,別碰它幹淨的劍鞘。”


      苦生:“???!”


      他不敢置信,大喊可惡。


      羅玉靜並不怕他發怒,忽然說:“我聞到香味了,你身上的那種香味,今天又濃了一點,是不是又要像那次一樣睡一個晚上?”


      苦生想起上回自己因封印效果減弱陷入沉睡後發生的慘劇,一下便忘了方才的事,告誡道:“不許再濫用誅邪劍!堵住耳朵睡覺,不用管那些被吸引而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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