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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致秋秋 3539 2024-11-06 10: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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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看了一眼落地窗裡的影子,覺得衣服還可以,就專心和項鏈奮鬥了。


    項鏈的卡扣很小,我摸索很久也沒戴好。


    一雙手從我身後接過項鏈尾端,很快地把卡扣扣好了。


    我回頭,「謝謝」


    二字還沒說出口,就已經看清了眼前人。


    秦默。


    8


    秦默先是看了看我的衣服,皺著的眉松開了些,說:「很好看。


    你在這裡做志願者?」


    「嗯。」


    「那你給我帶帶路?我要去B館。」


    我說:「我找個同事帶你吧,我要去拍一組宣傳照。」


    秦默頷首:「不急,我等你。」


    他這麼說了,我也隻好急匆匆跑到小廣場上,先把他丟在一邊。


    秦默沒有離開,隔得遠遠的,我還看得到他的身影。


    拍宣傳照的全程,他一直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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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六年前,他這麼看著我,我一定同手同腳,隻顧著臉紅了,哪還能拍什麼宣傳照。


    但現在我隻是很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既然我們都已經開始了新生活,為什麼就不能當作彼此已經死了呢?


    看來我們倆都不是合格的前任。


    大二那年,我和秦默正式定下關系。


    最早,是他先開的口。


    因為我收到了別的同學的告白,被他知道了。


    他緊緊張張跑來問我,有沒有接受別的同學的告白。


    我攤手:「沒有,我都不認識那個同學。」


    秦默松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我講:「這就對了,那些不認識的同學根本就不靠譜,如果你想談戀愛,就跟我談。知道了嗎?」


    「知道了。」


    秦默沒有立刻就走。


    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醞釀情緒,隨後別別扭扭地問:「那你現在想談嗎?」


    「現在嗎?」


    其實那時候我沒有想談,但如果是秦默的話,談一談應該也是很好的吧。


    我腳尖往前挪了挪,歪著頭朝他彎起眼睛:「好啊。」


    現在想想,很容易定下的關系好像也很容易被打散。


    因為不夠正式的東西,人往往不會太珍惜。


    如果我們的戀愛關系,是從他抱著一束鮮花,在亮著小彩燈的操場上,在眾多同學的起哄、鼓氣、祝賀中開始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現在想這些都太晚了。


    我們之間,已成定局。


    9


    拍完宣傳照,秦默還站在原地。


    他視線一直沒有從我身上移開,看我收工,就喊我過去。


    我說:「你自己來的嗎?徐冉呢?」


    他莫名其妙:「我來博物館,關她什麼事?」


    「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我還以為你們一起來的。」


    「誰跟你說我們在一起了?你……你吃醋了?」


    我剛要說沒有,他就顯露了笑意:「我們沒有在一起。」


    「上次校友會隻是因為恰巧在路上遇見她,才一起去的。」


    「走吧,先帶我去B館。」


    我看他不想再談徐冉,就帶著他往B館走。


    一邊走,他忽然又問起:「上次去接你的辛榮,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想了想,還是準備實話實說:「其實我們倆不熟,他隻是和我先生認識,我先生在瑞士出差,就先託他……」


    我話沒說完,就見秦默落後我兩步,停下了。


    我扭頭:「怎麼了?」


    他臉上血色褪盡,嘴唇開合了幾次,才終於發出聲音。


    「你……先生?」


    「嗯。」


    他澀聲問:「什麼先生?」


    我反應過來了,上次我說我結婚了,他們這群人是真的沒一個人信。


    難道我看起來,真的像是沒有結婚的人嗎?


    我看著他仿若被負心人拋棄的表情,淡淡開口。


    「秦默,我真的結婚了。」


    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如果你是想用結婚當借口遠離我,那你就……」


    我用食指勾出頸間的項鏈,就是不久前他親手為我戴好的項鏈,純金鏈條下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鉆戒。


    我說:「這是我的婚戒,我怕弄丟了,才一直戴著。」


    「秦默,我沒騙你,也不是在校友會上要面子。」


    落葉卷進風裡,打著旋兒停在我腳邊。


    過了不知多久,才聽見他機械般開口:「……什麼時候的事?」


    「不久前。」


    具體說,應該是上個月,但好像沒必要和秦默交代這種細節。


    「不久前……」秦默有些站不穩,「丁秋意,你知道嗎?徐冉不是我的女朋友。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知道她喜歡我,可我從來沒有答應,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一字一頓:「因為我在等你回國。」


    「丁秋意,我等了你六年,你卻結婚了?」


    他捂住臉,在人來人往的小廣場上哽咽著質問:「哪有你這樣的……」


    我低著頭看地面,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你不是讓我滾了嗎?而且……」我小心翼翼地看著行人,用隻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說:「而且,你不是嫌棄我嗎……」


    「我沒有!我怎麼會嫌棄你?我隻是……隻是那時候腦子太亂了,我覺得你出事都是因為被騙去找我,我看見你就會覺得愧疚,我和你分手是亂說的,隻是、隻是一時沒想通……」


    「我沒想過要離開你……從來沒想過……」


    10


    和秦默在一起之後,他對我更好了。


    下課會繞過大半個學校跑到我們教學樓來接我,我偷懶不想去食堂的時候,他會給我點外賣。


    我選課的手速不行,他早早守著電腦給我搶課。


    我考證書,他為了幫我,自己先把我們專業的書翻了個遍,然後給我畫重點、找網課。


    我的任何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成功在秦默眼裡是可以誇獎的大成就,而我就算犯了天大的錯,秦默也隻是揉揉我的頭發說「沒什麼」,然後幫我解決爛攤子。


    或許就是因為他太好、太優秀了,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人也不止我一個。


    我第一次知道徐冉的存在時,並不放在心上。


    盡管秦默和她在一起談論專業課的時間很多,因此不像小時候那麼事事關注我。


    可是我知道,對秦默來說,她也就隻是個還算熟悉的同學而已。


    而且秦默和她無論討論得多麼熱烈,隻要我一出現,秦默就會立馬收拾書包跑向我。


    我以為,都是成年人,徐冉看清了他的拒絕之後,會放棄秦默。


    但事實恰恰相反。


    徐冉對我說:「我這個人一向好強,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我不以為意:「嗯嗯,好的。」


    本質上,我還是沒有把她當作對手,因為我清楚,秦默的心在我這裡。


    但沒過多久,我就吃虧了。


    我摔了這輩子最大的一個跟頭,直到六年後的現在,我才重新爬起來。


    11


    那是一個飄著細雨的夜晚。


    秦默的一個室友忽然給我打電話,他說秦默在學校後山和另一個系的同學打起來了,讓我去幫忙。


    我想都沒想,掛了電話就往後山跑。


    中途我給秦默打了個電話,可是他沒有接,於是我跑得更快,隻想快點確認秦默的安全。


    可是山上根本就沒有秦默,隻有一個精神不正常的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把我拖進了樹林,我死死掙扎,卻沒有他的力氣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默找來了。


    我趴在地上幹嘔,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幹凈惡心的東西。


    我想讓秦默抱抱我,可是他看見我的樣子後,卻是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後來我想,任何事情在發生之前都是有徵兆的,比如我和秦默的分開。


    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找到我,或許我會在歷經數日的自我折磨後,假裝那晚我沒有為了找他出去過,把這件事死守於心。


    又或者,他沒有下意識後退那幾步,哪怕不抱我,隻是站在原地看著我,我也不會那麼難堪。


    可是都沒有。


    我無數次回想他那天晚上的動作、表情,終於明白,那其實是一種——嫌棄。


    可是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他。


    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總不能白白背負這種無妄的責任。


    徐冉說也不怪她,因為她隻是買通秦默的室友,想把我騙去山上,然後讓提前藏在角落的幾個同學大喊大叫嚇唬我一下。


    她說她也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倒霉,那個男人是山後面的村子裡的人,他平時根本不會從後山翻進我們學校裡,誰知道就那麼巧被我遇見了。


    可是如果,不怪他,也不怪她。


    那我的遭遇,到底該怪誰呢?


    我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就在我想不通的時候,秦默又跟我說,他要和我分手。


    隻是他說得比較委婉。


    他說,他覺得我都不確定他在不在山上就冒失地去找他,這種性格真的讓他很困擾,所以他想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這段關系。


    我覺得這個分手的理由有點荒唐,可是看著他站得離我那麼遠,我又不敢再多問。


    他說:「給我一點時間靜一下,可以嗎?」


    我當時說好。


    可是後來的幾天裡,我太沒有安全感了,就一直想去找他。


    他大概也是厭煩我的吧,所以很大聲地怪我。


    罵我為什麼不能給他一些獨處的時間,他說他還沒想好,我可不可以不要打擾他。


    我站在對面,低著頭求他不要生氣,小聲問:「那你什麼時候才能想好啊……」


    他把書包往地上一摔,說:「想不好了,我現在看見你就惡心!趕緊滾!滾啊!」


    我哆嗦了一下,很快跑開了。


    那時候,我快畢業了,在宿舍裡想不開,做了傷害自己的事。


    幸好被自習回來的室友看見了,她們送我去醫院,險險救回了我這條小命。


    我在醫院醒來,看見我媽臉頰一片淚痕,我爸雙手抵著額頭坐在椅子上,一聲聲嘆氣。


    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二老當時是否知道學校裡的事。


    我隻知道,我媽見我醒了,很溫和地問:「寶寶,媽媽送你去英國好嗎?」


    「你舅舅在那邊,讓他照顧你一段時間,我們再也不見討厭的人了,好不好?」


    我躲在她胸口,哭得嗓子沙啞。


    我說:「媽媽,我好痛。」


    12


    初到英國的那兩年,我精神不太好,舅舅給我預約了心理醫生,每個周末我都要去勞拉醫生的診室裡,說是治療,不如說是一場另類的聊天。


    勞拉醫生博聞強識,會給我講童話故事,也會給我講充滿傳奇色彩的歷史故事,還會給我講宇宙、講文藝復興、講她自己養的那隻瘸腿小狗。


    「小狗雖然瘸著腿跑很慢,可是它能夠大口吃飯,還會在院子裡叼球玩兒。我下班回到家的時候,他會甩著果凍一樣的軟耳朵朝我跑過來,小狗是世界上最治愈的小動物了!」


    我也喜歡小狗,點頭:「對,沒有小狗地球轉不了。」


    「秋,」勞拉醫生說,「你也是,要好好吃飯,開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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