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鶯兒是個徹底的戀愛腦,溫錦盛隨便哄一哄,轉頭就和好如初了。
這段日子,溫錦盛早出晚歸,和二皇子往來甚密。
他倒是大方,帶藍鶯兒出入勾欄之地,讓自己的女人當眾跳舞獻媚。
派出去的人,在向我匯報時,幾次三番哽住了。
他十分為難,「夫人,那場面太過不堪,奴才不知如何描述,怕汙了夫人的耳目。」
我笑了,「無妨,我已經明白了。」
藍鶯兒天生魅色,又有蠱術加持,輕易就能迷惑男人的心。
溫錦盛哪兒是愛她啊,不過是借她之力,獲得二皇子的信任。
男人之間,權力欲望是永恆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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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藍鶯兒是傻的,被溫錦盛三言兩語哄騙了,表現得愈發賣力。
她穿衣暴露,舞姿勾人,以櫻桃小嘴為器,哺喂二皇子吃下葡萄,大膽潑辣的個性,直叫舞女汗顏。
自然,對二皇子來說,她成了最稀罕的玩意兒。
他連連誇贊溫錦盛。
「不錯,你的確是個有眼見的,日後定當重用。」
前世,溫錦盛攀附二皇子,勾結黨人誣陷我家謀反,以至全族被滅。
這一次,我當然不會讓他如願。
藍鶯兒愛美,我投其所好,親自帶她出府,將名下脂粉鋪轉交到她手中。
「鶯兒,你早晚是我的媳婦兒,這間鋪子,便當做你的見面禮吧。」
這間聞香閣,是京城規模最大的香粉店,包羅萬象,無奇不有。
藍鶯兒挑花了眼,當即傳來侍女,逐個試在臉上。
她天生麗質,略施粉黛後,美得愈發豔麗驚人。
堪堪站在那裡,就是一塊活字招牌。
店裡的流水成倍翻漲,我簡直要笑出聲了,強忍著叮嚀,「鶯兒啊,你千萬要守住鋪子,隻有你親自坐鎮,我才能放心。」
藍鶯兒求之不得,牽著我的手撒嬌。
「夫人放心,鶯兒絕不辜負夫人的心意!」
6
藍鶯兒這女子,單純到我都不好意思利用她了。
她受我之命,日日守在胭脂鋪裡,親手調制胭脂水粉,研究新式妝容和發型,忙得不亦樂乎。
日子久了,溫錦盛終於開始不滿。
他本就是個庸才,從前靠出賣藍鶯兒的美色,才能在二皇子面前討得一點歡心。
離開了藍鶯兒,他很快便被二皇子厭棄,排除在圈子之外。
溫錦盛鬱鬱不得志,隻能把怒氣發泄到女人身上,跑到胭脂鋪找藍鶯兒的麻煩。
彼時,藍鶯兒正在同客人說話,對方是個年輕俊俏的公子哥,與藍鶯兒相談甚歡,手舞足蹈的。
被溫錦盛看見了,自發腦補出前因後果,指著藍鶯兒就罵。
「賤人,怪不得成日裡不著家,原來是在外面養了男人。」
這種指控,可真是S人誅心。
藍鶯兒當時就懵了,不容溫錦盛多說一句,氣的幾欲嘔血。
她美目含水,任誰見了都要心疼。
「溫郎,我愛你之心天地可鑑,你怎麼能懷疑我呢?」
她拉那客人出來,當面跟溫錦盛解釋。
「這位杜公子,是來替新婚妻子採買脂粉,我隻是幫他推薦……」
藍鶯兒委屈得厲害,一個勁兒讓杜公子出面解釋,真叫杜公子面上無光。
他不能跟女人較真,卻實在看溫錦盛不順眼,拉下臉呵斥他。
「你是溫太傅家的?」
「溫太傅敦厚純良,怎能教出你這般不識大體的男子。不分青紅皂白,公然懷疑自己的女人,簡直荒唐可笑!」
溫錦盛不樂意了,作勢要上去扭打,「你誰啊?憑什麼說本少爺!」
可惜下一秒,他就狂不起來了。
杜公子自報家名,竟是尚書府嫡出的長孫。
溫錦盛還算沒失了理智,當下收斂鋒芒,點頭哈腰地賠禮道歉。
可是沒用。
杜少爺敗興而歸,臨別時意味深長,看著溫錦盛。
「溫太傅一世英名,可不能壞在你的身上。」
溫錦盛一日之內,得罪了兩位貴人,真可謂出師不利。
可他是不會反思自己的。
他將一切不幸都怪罪到藍鶯兒頭上,給藍鶯兒甩臉子。
「我為了你,拒絕了跟貴女聯姻,你說過會報答我,就是這麼做的嗎?」
他接連嘆息,「罷了,誰叫我天生痴情,衝冠一怒為紅顏,活該被貴人厭棄!」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忘給藍鶯兒洗腦。
「鶯兒別怪我,我就是太在乎你了。你放心吧,就算我以後一事無成,也絕不會扔下你的。」
這混賬話,鬼聽了都要笑S。
可說給藍鶯兒,那真是比聖旨都管用。
7
藍鶯兒親自來找我,十分真誠地道歉。
「夫人,鶯兒不能幫您打理鋪子了,您另請高明吧。」
我裝作毫不知情,憂心地問,「鶯兒,發生什麼事了?」
她低垂著頭,好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整話。
我隻能刻意引導她,「是不是錦盛不樂意了?也對,你們如膠似漆,自然一刻也舍不得分離。」
「不是的,夫人……」
藍鶯兒眼眶泛紅,悽悽慘慘地哭訴,「溫郎好幾天都沒有理我了……」
溫錦盛的冷漠,於藍鶯兒而言,無異於天塌了。
「我應該聽他的話,做個賢惠的妻子,幫他走上仕途。」
聽她這般說,我實在無語了。
怪不得前世溫錦盛對她念念不忘,如此痴傻的女子,真是世間罕有之極品。
可是抱歉,我要打破她的幻想了。
「鶯兒啊……」
我溫柔地撫摸她的臉,笑道,「你客居異鄉,也怪可憐的。今夜城中有燈會,我帶你出去看看熱鬧吧。」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流光溢彩。
街市上遊人如織,年輕女子兩三結伴,穿梭在繁華燈海中,勾勒出一副美妙的畫卷。
孩童們追逐打鬧,笑聲綿延不絕,其間夾雜著商販歡快的叫賣聲,當真熱鬧非凡。
藍鶯兒喜不自勝,很快沉浸在熱鬧的氛圍裡,給自己挑選了一盞美人宮燈。
她看向我,得到同意後,高興地笑起來。
「謝謝夫人,夫人對鶯兒真好!」
我笑著應了,「你是錦盛的心上人,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一路走走停停,路過一座拱橋,下面是寬闊的湖水,畫舫遊船零星飄蕩,絲竹管弦之音靡靡。
船上載著歌姬,談琴飲酒,說好聽了是附庸風雅。
說的難聽點,無非就是勾引男人。
而我的好義子,就是其中常客。
從前,他與歌女糾纏不清,我為此沒少苦惱,苦口婆心地勸說,隻惹來溫錦盛怨恨。
這一世,沒有我從中作梗,他背著藍鶯兒出來喝花酒,在歌女懷裡流連忘返。
這一幕,正巧被藍鶯兒看見了。
她小臉煞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前方,遊船裡燈火通明,溫錦盛那張陶醉痴迷的臉,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仰面躺在女人懷裡,悠哉悠哉地聽曲喝酒,興致來了,伸手勾住女人的發絲,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吧嗒!」
藍鶯兒手裡的燈掉了,她痛苦地捧著心口,厲聲高喊溫錦盛的名字。
可是他沒有聽到。
周遭的風都靜了,我敏銳察覺到,藍鶯兒身上驟然聚集的戾氣。
這種時候,我不添油加醋怎麼行呢?
「鶯兒啊…」
我慚愧地低下頭,「錦盛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唉…說到底,還是我沒能管教好他。」
「夫人此話何意?」
「嗐!」
我重重嘆道,「錦盛這孩子,哪哪兒都好,就是偏愛在女人堆裡廝混。直到他遇見了你,還以為從此能收心呢,可誰知道……」
我握住藍鶯兒的手,寬慰她,「咱們女人命苦,一生福禍都系在男人身上。原以為你會有所不同,可現在看來…罷了,無非就是多幾房妾室,總歸錦盛心裡是有你的……」
「荒唐!」
藍鶯兒眼裡的火都快冒出來了,一把推開我的手,「我苗疆女子,平生最恨背叛!我的男人,絕不會與她人分享!」
說完,她轉身提起裙擺,朝著湖邊飛奔而去。
那一剎那,我瞥見她袖口處,一條碧綠的小蛇,陰惻惻地吐出信子。
溫錦盛啊,這下有你好看的了。
8
我是在湖中燃起熊熊的火光時,才不緊不慢走過去的。
很遺憾,沒能見到溫錦盛的屍體。
藍鶯兒最後還是舍不得傷他,怒氣衝衝闖進去,放蠱蟲毀了歌女的臉。
卻不想,溫錦盛大發脾氣,抱著歌女不撒手。
「芊芊是無辜的,你不能這麼對她!」
他命令藍鶯兒,「快讓你的蠱治好芊芊,她柔弱不能自理,要是再失去美貌,你讓她怎麼活!」
溫錦盛的維護,無疑是在藍鶯兒心上扎刀子,摧毀了她最後的理智。
藍鶯兒雖是苗疆蠱女,可她畢竟年輕,難免有失控的時候。
青蛇蜿蜒而出,散發出濃濃的氣味,引來數不清的細蛇,頃刻間將遊船包圍。
客人尖叫四散,奔跑間有人不幸被咬,當場氣絕身亡。
溫錦盛這才害怕起來,屁滾尿流抱著歌女就跑,孰料倉促間踢翻了燭臺,房間裡燃起大火,最後還是藍鶯兒把他拖出來的。
我趕到時,正聽見藍鶯兒悽聲質問。
「溫郎,從前我救你時,你答應過我,此生獨愛我一人。現如今言猶在耳,你怎能輕易背叛我!」
「毒婦,滾開!」
溫錦盛目光凌厲,看向藍鶯兒時,哪還有半點愛意?
曾經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原來也不過如此。
隻是當初,他在苗寨生命垂危,全靠藍鶯兒下蠱續命。
我正拭目以待,藍鶯兒會如何報復時,卻聽她聲若遊絲,呢喃了一句「溫郎」,之後便暈倒了。
呵,可真是無用!
9
藍鶯兒懷孕了。
大夫診斷後,溫錦盛滿臉抗拒。
「不可能!即使是真的,我也不會跟她成婚!」他將歌女一並帶回府中,揚言要對她負責。
「芊芊對我痴心一片,是我把她害成這樣,我不能不管她啊!」
溫錦盛命令我,「母親,你把藍鶯兒處理好,讓她滾出府去!」
饒是上輩子已經見識過溫錦盛的無情,這一刻,我仍有些同情藍鶯兒。
終究是一片痴心喂了狗。
我拒絕了溫錦盛,「兒子,萬萬不可趕她離開啊!」
「這是為何?」
溫錦盛皺眉,「母親在這兒裝什麼好人?她差點害S我,這種毒婦,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才是!」
我拼命壓抑自己,才沒有當場翻臉。
耐著性子解釋,「今夜事態鬧大了,當時那麼多雙眼睛看見,你和一個歌女拉扯不清,屆時上面追究起來,你該如何解釋?」
「這……」
溫錦盛後知後覺,「那母親認為該如何?」
「一切雖因藍鶯兒而起,可畫舫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並無他人看見。她出身良家,對你又忠心不二,如今既已懷有身孕,不如便娶她進門,日後再徐徐圖之。」
溫錦盛想了想,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最後還是答應下來。
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成功哄好了藍鶯兒,甚至讓她親口答應,留歌女芊芊長住府中。
讓我禁不住懷疑,難道渣男的嘴裡,是鑲了金邊兒嗎?
婚禮並未大操大辦,藍鶯兒坐上轎子,繞府走了一圈兒,就算禮成了。
而她的婚後生活,大抵是算不上好的。
溫錦盛得隴望蜀,成日裡往芊芊那兒跑,大把的好藥材送過去,隻為養好芊芊的傷。
為此,藍鶯兒沒少鬧脾氣。
可溫錦盛自有一套說辭。
「我隻把芊芊當妹妹看,她可是賤籍啊,難道我會娶她嗎?」
藍鶯兒信了,又開始懊悔自己不該衝動,對溫錦盛百般溫存。
可她卻不知道,溫錦盛正大踏步往絕路上走。
在他深陷兒女情長的日子裡,我兒溫思衡拜入名師門下,日日寒窗苦讀,筆耕不輟。
翻過年後,很快就到春闱了,成敗在此一舉。
科考前,蘇家特地登門拜訪,連蘇沅汐也來了。
大家閨秀,端得站在那裡,就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她親手繡了荷包,嬌嬌怯怯送到思衡手中,殷切叮嚀他。
「思衡哥哥,男兒仕途固然重要,可我不希望你為此太過勞神。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溫思衡這個悶葫蘆,在心上人面前融化成一汪水,每一個眼神裡都有詩意。
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10
是夜,府中大擺筵席,招待御史一家。
溫錦盛和藍鶯兒也出席了。
藍鶯兒孕肚初顯,身材卻仍纖細,皮膚吹彈可破,容光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