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難地動了動,隻覺得心髒處如被蟲蟻啃食般,疼到難以呼吸。
低頭看自己的手,發現有一道詭異的黑線從手腕向上,竟然已經超過了手肘的部位。
「我……這是怎麼了?」
助理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醫生也沒檢查出什麼病症,隻說讓您再多觀察觀察。」
他還要去找夏舒意,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這!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他就覺得喉頭一腥,哇啦吐出一口黑血。
助理嚇壞了,連忙去找醫生過來,一通檢查過卻找不到任何原因。
醫生也很疑惑,「我們從未見過這種病症,建議您還是去找這方面的專家問問看,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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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望癱軟在床上,心口宛如被挖空了一塊,空落落的難受。
但凡他一想到夏舒意,那種被蟲蟻啃食的疼痛就會蔓延上來。
是老天在懲罰他對愛情的不忠嗎?
還是說……是情蠱的後遺症?
想到這,他忽然想起夏舒意留給自己的那張紙條,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讓助理扶著自己,就要趕往紙條上留下的地址。
助理雖不解,但還是照做,開車到達了那個地方,是一片老舊的居民樓,若不是偶爾有人出入,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已經荒廢的樓房。
段望在助理的攙扶下,敲響了那扇陳舊的門。
許久後,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直接就讓他進來。
段望滿肚子的話被憋回去,老人看了看他手上的黑色條紋,解釋道:「你餘蠱未消,又被人下了惡毒的蠱,才會這樣。」
他艱難地問出口:「您……認識我?」
「不認識,但應該猜得到。」
老人面色冷漠,「給那個小丫頭下情蠱的就是你吧?」
段望臉色一白,想要解釋,對方卻直接起身走進廚房,沒一會兒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出來。
「喝了吧,過程會有些痛苦,隻要忍過去就好了。」
「小丫頭都能忍過去,你不至於連她都比不過吧?」
助理想要說什麼,被段望攔住,他看著面前散發著奇怪腥臭味道的湯藥,輕聲問道:「她的蠱就是在您這裡解的嗎?」
老人並沒有回答,似乎並不怎麼想理會。
他苦笑,端起湯藥一飲而盡。
湯藥落肚的瞬間,那種蟲蟻啃食的痛感再次襲來,隻不過這次更加劇烈,仿佛要把他的骨頭一點點磨碎。
他極力忍住,額頭青筋暴起,滲出細密的汗珠。
原來……夏舒意忍受了這麼大的痛苦。
當時他在做什麼呢?和龍詩雨鬼混?
難怪她會如此失望地離開,如果代入他自己,或許他會崩潰。
他怎麼能做出這麼過分的事,傷害了她卻還沾沾自喜,以為隻要有情蠱在,她就會永遠愛自己。
真是愚蠢至極!
是他貪圖享受龍詩雨年輕的身體,一次次欺騙和背叛,親手毀掉了這五年的愛戀。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用什麼情蠱,而是要靠自己追到夏舒意。
就算她選擇出國,他也會跟著一同前往,更不會在得到她後仍不珍惜,這樣的話,他們現在還會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吧?
可惜,哪有如果,哪能如果。
一切都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了。
13
解除蠱毒後,段望回去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三天高燒不退,嘴裡說著胡話,一遍遍叫著夏舒意的名字。
他夢到第一次見到夏舒意的時候,她穿著白裙子,坐在圖書館認真學習。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臉上,也同時照在了他心裡。
那時候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娶她回來。
後來他選擇在圖書館和她表白,她好像嚇到了,態度十分冷淡,滿臉認真地對他說:「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明明是毫不留情的拒絕,可他卻固執地不肯放棄,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
哪怕表白一百次、一千次,他都要打動她的心。
後來,聽說了她可能要出國的消息,他忐忑不安,幾次想求她留下來,可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呢?
龍詩雨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門的,她說她有辦法,讓夏舒意對他一心一意,願意為他留下來。
想要得到她的心太過迫切,他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配合龍詩雨給夏舒意下了蠱,她看向自己的時候,果然不再是冷漠不耐的了。
那雙眼睛和自己一樣,充滿愛意。
他欣喜若狂,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對她,永遠不可以辜負她。
可他又做了些什麼呢?
在龍詩雨出國的前一晚,拋下在家裡等待的夏舒意,跑去和她見面,並且發生了不可挽回的關系。
這幾年間,更是不間斷地和龍詩雨幽會,國內國外,以至於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就算他心裡明白,夏舒意才是他最愛的人,可身體上,他卻無法拒絕龍詩雨。
甚至沾沾自喜地想,反正情蠱不可解,夏舒意這輩子都會一心一意地隻愛自己,哪怕他和龍詩雨的事情敗露,她也一定不會舍得離開自己。
隻要到最後,娶的人是夏舒意就好。
當初許下的海誓山盟,在他一次次背叛中煙消雲散了。
夢裡的夏舒意,看向自己的時候不再滿眼愛意,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冷漠。
他哭著道歉,卻覺得自己距離她好遠好遠,怎麼都觸碰不到。
直到三天後,他才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睜眼問的第一句話是:「舒意有沒有聯系我?」
一直在他身邊照顧的助理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段望眼裡的希冀慢慢退去,自嘲地笑了笑,「她一定還在生氣,不肯原諒我。」
「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她。」
蒼白無力地道歉,伴隨著眼淚一起落下,他終於意識到,夏舒意對自己的重要性。
那是一種深深刻在他骨血中的愛意,根本不可能會輕易被磨滅。
醒來後的第二天,龍詩雨找上門,用圍巾和口罩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連墨鏡都戴上了。
段望滿臉警惕,沒好氣道:「你又來幹什麼?我身上的蠱是你下的吧?龍詩雨,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龍詩雨不語,旁觀無人後,才慢慢把自己的偽裝卸掉。
圍巾和口罩下,露出她觸目驚心的臉,甚至包括所有裸露的皮膚,全都是流著黃水的膿瘡,看起來十分恐怖嚇人。
段望大驚失色,被惡心得連連後退,怒喝道:「龍詩雨!你想要幹什麼!給我滾開!」
誰知龍詩雨直接跪下了,粗粝的嗓子裡發出如公鴨般的哭聲:「阿望,我知道錯了,求你救救我。」
「我願意為我以前做的錯事道歉,也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糾纏你,要我怎麼補償我都願意,隻求你救救我!」
她哭得崩潰,似乎自己也覺得難堪,「你看我的臉,再這樣下去,我的臉就全毀了,就連身上也是,我真的知道錯了,不應該下蠱害你,求你看在以前的份上,救救我吧。」
14
在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段望逐漸得知了怎麼回事。
原來那個苗寨蠱術師幫自己解蠱後,她被副作用反噬,先是吐了血,昏昏沉沉地躺了幾天,醒來後發現自己全身都長滿了膿瘡,醫生根本無法醫治。
她在崩潰之下,隻能來找段望,想讓他幫忙引見那個苗族老人。
段望冷笑,「你自己作孽,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還有臉求我幫忙?」
「龍詩雨,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阿望,我真的是一時糊塗才做出這種錯事的,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了。」
龍詩雨哭得更加厲害,不停地磕頭,黃白的膿水飛濺,引得段望一陣反胃。
偏偏她還不自知,仍然在說:「我沒想害你的,隻是不想你去找夏舒意,隻要……隻要你留在我身邊,這種蠱我很快就能解,阿望,我跟了你五年,你曾說過最喜歡我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段望就想起以前和她做過的那些瘋狂的事,更加厭惡,「少在這裡惡心我!你還有臉提以前?要不是你,舒意就不會離開我!趕緊給我滾出去!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龍詩雨忽然停住,抬頭直勾勾地看著他,嘶吼道:「段望,你就這麼狠心?眼看著我這樣都不管?」
段望沒說話,而是直接叫人把她拖出去。
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紛紛一臉嫌棄,戴了手套才肯動手,毫不留情地拖著她往外。
龍詩雨不停地掙扎怒吼,地上留下一些黃白的膿水,有些還滲了血,引得旁邊的人不停幹嘔。
「嘔,這女的怎麼回事,太惡心了吧?」
「別說了,趕緊拖出去然後去消毒,別被傳染上什麼怪病。」
一聲聲嘲諷讓龍詩雨更加崩潰,瞪著血紅的眼睛,聲嘶力竭大吼:「段望!你好狠的心!你要是不肯幫我!夏舒意那個賤人也活不了!我S也要拉個墊背的!」
段望聞言,連忙制止手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什麼意思?和舒意有什麼關系!」
「哈哈哈哈哈哈!」
龍詩雨忽然放聲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隨後惡狠狠道:「我有夏舒意的生辰八字,你要是放任我不管,我就讓夏舒意比我慘千倍萬倍!讓她S不瞑目,不信我們走著瞧!」
段望臉色一變,一腳踹在她的胸口,怒吼道:「你敢!」
「龍詩雨!你家人可全都在這!你要是敢動舒意,我讓你全家陪葬!」
龍詩雨慘叫一聲,疼得蜷縮在地,聞言笑得更厲害,「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還管得了他們?你盡管去好了,我現在隻在乎我自己!」
「我賤命一條,S了就S了,可你的舒意還活著呢,你折磨我有多慘,我就讓她加倍痛苦。」
「我的臉毀了,我就讓她的臉也長滿爛瘡,到時候就算你把她追回來了又怎麼樣?看她那個樣子,你還會娶她嗎?」
「你少在這胡說八道!」
段望怒吼道:「無論舒意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愛她,永遠愛她!」
「哈哈哈哈哈哈!」
龍詩雨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笑到根本停不下來,「段望,這話你自己信嗎?到時候她比我醜千倍萬倍,你還說愛她?」
「你猜,如果她知道自己變成這樣,全都是拜你所賜,她還會接受你嗎?」
「估計會恨S你吧?你們永永遠遠都不!可!能!了!」
段望怒不可遏,上去一腳一腳地踹在她身上,直到她被踹得吐血,才被身邊的人給攔住了。
龍詩雨癱在地上,奄奄一息,隻有那雙眼睛裡,仍舊是挑釁。
她像是在說:不信你就試試看!
段望從出生起就處於上位者,從沒有被人如此挑釁,但此刻他毫無辦法。
他不能因為自己,而讓夏舒意遭受這樣的折磨。
雙方僵持了很久,他最終妥協,嘆了口氣,「我答應帶你去找那個老人,但你要發誓,這輩子都不準再針對夏舒意!」
他冷冷看著她,一字一句,「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S!」
「龍詩雨,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我用所有的身家發誓,段家絕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