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裡的 S 級人魚，是我養大的。
人人都說不要靠近這條人魚，他是被改造過的S人機器，我卻不相信。
因為他在我面前一直乖巧懂事，會趴在水池邊等我投喂小魚，還會腼腆地送我漂亮珍珠。
直到我看見他試圖S掉我的相親對象。
我終於感到害怕，遞交了辭職報告，連夜離開了。
他卻發狂逃了出來，再次找到了我，把我按在浴室裡。
氤氲熱氣裡，他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乖巧。
神情卻愈發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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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哭起來好漂亮……」
1
我第一次看見蕭虞的時候，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實習生。
而他，就快S了。
水池裡的蔚藍色海水被染成血紅色。
遍體鱗傷的人魚伏在岸邊，呼吸微弱。
所有工作人員垂眼望著他，眼神裡充斥著惋惜，嫌棄。
「9027 改造失敗……
「沒發現異能……」
低低的交談聲持續片刻，院長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實習工牌，向我傳達了命令。
「以後，你負責養著他。」
見我一臉蒙，院長又笑著說了句：「不用擔心，他S了也不怪你。」
態度隨意至極，仿佛這條人魚是個可以被肆意處置的垃圾。
院長他們走後，我大著膽子走到水池邊。
當我顫抖著手指掀開人魚銀白色的頭發，我看見了一張令人驚豔的臉。
側臉輪廓流暢英俊，闔著眼時的神情有種悲憫而純真的神性。
這竟然是一條罕見的雄性人魚。
2
後來我才知道，這家生物研究所，致力於開發各種生物覺醒後的異變能力。
這條人魚是他們私自從海裡捕撈上來的。因為他擁有 S 級天賦，所以整個研究所對他的異變抱有極大的期待。
然而這條人魚一直沒有展現出改造後的能力是什麼。
所有人大失所望，認為這是個失敗品。
沒人會將精力放在失敗品上。
隻有我。
或許因為我還是個實習生，還保留著大學生特有的清澈的愚蠢。
所以我固執地不肯放棄這條人魚。
我每天翻閱無數資料，厚著臉皮向其他研究員請教，靠著自學搭配各種藥水，試圖將他救活。
我還給他起了名字，蕭虞。
蕭虞很乖。每次上藥的時候，眼淚都會在他湛藍色的眸子裡打轉，好像他快要疼哭了。
但他怕嚇到我，從來不肯吭聲。
實在疼極了，也隻會用魚尾巴緊緊纏著我的腰。
將腦袋埋在我的脖頸處，顫抖著向我尋求安慰。
我說他根本不是人魚，是海裡的小狗。
有人嘲諷我：「把時間花在廢物身上。你也是個十足的蠢貨。」
我忙著給蕭虞上藥，沒空和他爭吵。
我也根本沒注意到，我懷裡的蕭虞忽然抬起了頭。
眼神裡一片空茫的寂冷。
兩天後，那位罵我蠢貨的研究員忽然慘S在下班途中。
此事鬧得人心惶惶，我聽到其他人小聲議論：
「應該是個老練的S手，手段殘忍，還沒留下半分線索。
「聽說脖子被折斷了，心髒也被掏了出來……」
我聽得心驚膽戰。
一旁的蕭虞或許是沒聽見，仍是一副乖巧純良的模樣。他低著腦袋，手蹼捧起一條大魚，用尖銳的指甲摳掉魚眼，劃開魚膛，吃得津津有味。
見我盯著他看，他睜大了藍眼睛，討好地把魚遞到我唇邊，示意讓我也吃。
我搖搖頭，笑著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心頭那一絲疑慮消散開。
一定是我想多了，蕭虞這麼乖，怎麼可能會S人。
3
在研究所工作的日子如流水，一天天緩慢過去。
蕭虞性格黏人，總是喜歡賴在我身邊。每當我從實驗數據裡抬頭看向他，他就會一邊吐泡泡，一邊笑得眉眼彎彎。
其實我之前從未照顧過獸人，隻聽說他們性格兇悍。卻沒想到蕭虞的性格和其他獸人一點兒也不一樣，如此溫柔。
我不禁感嘆我實在幸運。
在我的照顧下，蕭虞身上的傷口慢慢痊愈了。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其他研究員告知，蕭虞即將迎來他成年後的第一次發Q期。
人魚的發Q期漫長。院長找了一沓雌性人魚的照片，讓我帶給蕭虞看。
「讓他自己選擇伴侶吧。」
院長這麼說。
我拿著照片一張張詢問蕭虞的意見。
然而他的表情一直恹恹。
看完最後一張照片後，蕭虞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個巨大的「X」形狀的泡泡。
我被他這副叛逆的樣子氣笑了：「一個都不喜歡嗎？」
「不……要……她們。」
他還沒有習慣說人類的語言，語調喑啞悠長，似歌唱。
「我……隻要……你。」
聽了這話我猛然抬頭。
卻看見蕭虞正伏在水池邊，仰起頭靜靜地望著我。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此刻眼神卻像火焰般熾熱。
我忽然驚覺，蕭虞無論平日裡如何乖巧，他依舊是個雄性獸人。他的血液裡，對異性有著強烈的佔有欲。
我忘了我當時是如何回答蕭虞的。
或許是訓斥，又或許是敷衍地搪塞。
總之，那一晚直到回家後，我的心跳聲依舊十分激烈。
內心亂糟糟的，整夜都沒有睡好。
正巧這段時間父母一直逼我去相親。索性，我請了一天的假，把蕭虞託付給其他同事照顧。
整場相親，我都如坐針毡。
那位相親對象似乎聽不懂我委婉拒絕的意思，不停拿著酒杯敬我酒。
被逼無奈，我隻能喝了好幾杯。
腦袋也逐漸變得昏沉。
眼見相親對象又朝我殷勤舉杯，一陣電話鈴聲解救了我。
我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剛接起電話，那端卻傳來同事慌張的聲音：
「瑄瑄！你快回來啊！你養的那條人魚發狂了！」
4
此時的研究所，一片混亂。
就算沒有覺醒異能，S 級人魚的武力值依Ţū́⁰舊不容小覷。
此時的蕭虞的眸子眯成一條危險的線狀。粗壯的魚尾上布滿鋒利的尖刺，不停朝著玻璃撞去。
巨大的撞擊聲回蕩在整個大廳裡，恐怖又駭人。
研究員們個個如臨大敵。
我嘗試著走上前。
「蕭虞。」
我喊他名字。
蕭虞眨了眨眼。
在確定水池邊的ṭú₇人的確是我之後。
他飛快地停下了破壞動作，癟了癟嘴，朝我遊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從那張昳麗的臉上看出了幾分委屈。
「想你。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躍出水面，小心翼翼地抱住我的腰，臉頰貼在我的頸窩裡。
「無論怎麼樣，你也不能搞破壞。」我皺著眉頭，認真教育他。
「嗯，隻破壞你。」他乖巧應聲。
我沒有細究這句話，隻當是蕭虞對人類語言還不會熟練使用。
眼見蕭虞安靜下來，其他研究員松了一口氣，紛紛收拾東西下班。
我沒走，想留下多陪蕭虞一會兒。
剛才喝的那些酒後勁好像有點大，慢慢地，我覺得腦袋一陣昏昏沉沉。
隱約聽見蕭虞問我：「你今天去哪裡了？」
我隨口回答：「相親。」
蕭虞忽然沉默下來。連魚尾拍擊水花的聲音都消失了。
似夢非夢間，我忽然聽見蕭虞說了句：「我要S了他。」
眼皮太沉了，我已經沒力氣說話，忍不住趴在水池邊睡著了。
壓根沒有注意到，在我的呼吸逐漸平和之後，蕭虞的眼瞳情緒逐漸變得晦暗復雜。
我隻記得我的夢裡似乎是下起了雪。
隱隱約約地，我感覺到有冰涼的雪輕輕落在了我的眼睫上。
這雪越來越大。雪花一路蜿蜒向下，密密麻麻地落在了我的頸側。
甚至——
我的全身。
5
第二天早上，我被落地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晃醒了眼。
我有些茫然地支起身，才發現我昨晚竟然在躺椅上睡了一整夜。
房間裡一切如常，蕭虞在水池裡一邊哼著歌，一邊歡快地遊著。
在聽見我起身的動靜之後，他搖著魚尾，浮在水面上雀躍地衝我打招呼：
「你醒啦！」
「早上好。」我打了個哈欠，拿起衣服，走進洗手間。
研究所給每個研究室裡都配備了浴室。我鎖上門，脫掉衣服，洗了個澡。
等我洗漱完畢，站在鏡子前吹頭發的時候。
望著鏡中我自己的身體，我忽然瞪大了眼——
怎麼回事？
我的胸口上，怎麼有一個紅色的小點？
這個紅色的小點，像是被啃咬留下的。
我很確信，昨天早上，我的身上還沒有這個印記。
可昨晚的房間裡，隻有我和蕭虞。
難道在我睡著的時候，蕭虞曾偷偷對我……
我心跳飛快。
想質問蕭虞。
但當我穿好衣服，走出洗手間，看著蕭虞那張英俊又乖巧的臉，我又覺得十分難以啟齒。
我擁緊了衣領，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蕭虞或許是看出我神情不對勁，他也沒有像以往一樣，好奇地問我怎麼了。他隻是倚在水池臺邊，歪著腦袋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裡一片澄澈的純真。
「主人？」
我正低著頭思考如何開口，卻聽見蕭虞忽然喚我。
「……嗯？」
我抬眼。
卻看見蕭虞正揚起腦袋，專注盯著空中某一處。
隨即，他奮力舉起手蹼，在空中用力一合掌。
清脆一聲響後，他攤開手，衝我邀功：
「看！我打S了蟲子！」
他白皙的手掌中，赫然是一點豔紅。
還有一隻S蚊子。
不知怎麼，我竟感覺心口瞬間松懈下來。
像是一塊大石頭忽然落了地。
我一邊拿洗手液幫蕭虞洗手，一邊在心裡默默想。
——是我多心了。我胸口上那一點紅印，應該是蚊子或其他蟲子留下的。
6
雖然胸口的紅點有了合理的解釋。
但在研究室睡過那一晚後，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裡，蕭虞望向我的眼神不復白日裡的清白。
他的魚尾緊緊勾纏住我的腿，俯下身用尖齒在我身上每一寸肌膚留下烙印。
我不知道這是我醉酒後殘存的記憶，還是夢境編造出的事實。
但那一聲聲呼喚卻太過真實。
夢裡，蕭虞伏在我耳邊。
聲音喑啞，字字蠱惑，深入骨髓。
「主人……你隻能是我的。
「喜歡……
「主人，你摸摸我……」
夢醒後，我大汗淋漓，不知所措。
客廳裡的電視沒有關，新聞女主播的聲音冷靜而克制，源源不Ṱů₁斷地傳進我的耳朵：
「……這是本市近日來發生的第三起獸人發狂的事件。最近正值大多數獸人的發Q期，專家表示，獸人的思維情感與人類不同，與其交往過程中需要格外謹慎，注意安全……」
眼前兀自又浮現出剛才夢裡的片段。
我的呼吸猛地變得急促了些。
一開始，我救下蕭虞，隻是不忍心一條生命平白消失，沒有任何綺麗的念頭。
可如今，事情的發展已經遠超出我的想象。
蕭虞是一條 S 級人魚，有著強大的攻擊性。
他對我的佔有欲，讓我更加不安。
腦海裡又浮現出我醉酒那晚，隱約聽見的那句「S了他」。
明明是天真的語氣，卻說著最狠戾的話。
深呼吸片刻，我腦海裡逐漸形成一個堅定的念頭。
我想，我不能再照顧蕭虞了。
7
提出離職的那天，院長極為不解。
「蘭瑄，你是這批實習生裡能力最強的，所裡唯一一條 S 級的人魚又隻聽你的話。如果你留下來，以後會有很好的發展的。」
我笑笑：「謝謝院長好意，但我確實要辭職。」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沉默片刻，我沒提我和蕭虞之間的事，更沒提蕭虞對我暗生情愫。
我隻輕描淡寫地扯了個謊：「家裡給我找了相親對象，希望我回去結婚。」
聽到這個原因之後，院長嘆了口氣。
沒再挽留我。
走出院長辦公室之前，我想了想還是說：「我辭職的事，您先不要告訴蕭虞。」
院長愣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我安心地回到研究室，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告訴蕭虞，研究所派我出差一段時間。
為了逼真，我隻拿走了我自己的幾件衣服。
蕭虞送我的鱗片、珍珠，還有其他生活用品，我什麼都沒動。
離開的時候，我想直接決絕不回頭的。
但關門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蕭虞。
他伏在水池邊，眼神一眨不眨地望著我。
見我回頭，他的眼瞳瞬間亮起來，彎起唇角，衝我歡快地揮手。
神情姿態一如每一個我下班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