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林辰結婚四十周年那一天我S了。
S後半年，林成便娶了新妻子，他的白月光，我的「姐姐」何寶寶。
兩人白發蒼蒼地走向殿堂，伉儷之情在網上引起熱烈的關注。
初戀情人，晚年終成眷屬。
誰人不稱羨。
1
「祝林總結婚四十周年快樂。」
我坐在林辰身旁，平靜地聽著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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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過半後，一陣濃烈的煙味襲來。
「著火啦，大家快跑啊！」
宴會廳瞬間陷入混亂，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
火光蔓延得很快，我看著周圍的火光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下一緊，下意識地抓住林辰的胳膊。
然而，林辰卻在看到不遠處同樣驚慌的何寶寶時，眼神瞬間變了。
「何歡，你在這裡等我，我先送你姐姐出去。」
林辰說完，挺著年邁的身體，毫不猶豫地松開我的手，衝向了何寶寶。
我坐在輪椅上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片悲涼。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嗆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房梁在大火中搖搖欲墜，不堪重負地坍塌下來。
最終，我S在了那場大火。
在我S之後，林辰娶了我的姐姐何寶寶。
兩人六十多歲辦婚禮，初戀情人終成眷屬。
仿佛我的S隻是他們最後終成眷屬的一道插曲而已。
可是我這一輩子到底是活了什麼？
2
等我再次睜眼時，我來到了一處熟悉的房間，那是我未出嫁時，在何家的房間。
「何歡，爸媽叫你吃飯。」
門外響起何寶寶的聲音，我不由得愣神。
最後，我確定我重生了。
重生在來何家的那一年。
「快點出來吃飯，全家人還在等你呢，磨磨蹭蹭的，從鄉下帶來的什麼爛習慣。」外面響起親爸不耐煩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復雜情緒，應了一聲：「來了。」
我緩緩打開房門，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走廊和周圍的布置，曾經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
那些在何家受過的委屈、遭受的冷眼，還有被親爸媽嫌棄的種種過往，仿佛就在昨天。
我走向餐廳，看到餐桌上坐著的親爸、親媽以及何寶寶。
他們的表情和上輩子一樣，帶著些許的不耐和冷漠。
我默默坐下，親爸皺著眉頭說：「吃飯也這麼慢，真不知道你在鄉下都學了些什麼。」
我沒有像上輩子一樣默默忍受，而是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說：「爸，我剛回來，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適應，以後會快的。」
親爸似乎被我的反駁弄得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隨即哼了一聲。
上輩子我才從農村出來，見識了大城市的繁華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自卑。
面對親爸媽的說教永遠都是低下頭默默承受，行為舉止顯得上不了臺面，因此更得親爸媽不喜。
而如今我已有活了幾十年經歷，所積累的學識和見識雖說比不上千金名媛，但至少也有大家閨秀的做派。
「何歡，你不想你的養父養母嗎？」飯桌上沉默許久的何寶寶突然開口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停下喝湯的動作，淡淡地瞥過她那一張又要作妖的臉。
「我不是那個意思。」何寶寶故作說錯話地擺擺手，一臉憂心忡忡地低頭。
「我隻是覺得你養父母應該會很想你，就像我，都已經離不開爸爸媽媽了，一想到我離開後，爸媽難過的表情，我就心痛不已。」
說著，她紅著眼抬頭望向親爸媽，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掉下來。
親爸媽則一臉心疼地為其擦拭眼淚，好一幅溫馨的畫面。
我冷笑了一下，好一個情深意切，我放下手中的碗，直勾勾地看著她。
「那照你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他們了，感謝他們把我從原本富裕的家庭偷偷換走，讓我過上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還是感謝他們把你送給我親生父母頂替我過上十指不沾陽春水，哭了有人哄的日子。」
我頓了頓，接著說道，「你是這麼想的是吧，我名義上的姐姐，林家的大女兒，林歡。」
我一席話下來，何寶寶臉色瞬時煞白。
何寶寶是怎麼出現在何家的，當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她頂替了我的人生不但不愧疚，如今還說出這番不要臉的說辭，是我意料之中的。
何寶寶躲閃我直勾勾的目光，嗫喏道：「我沒想到他們會是那樣，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嗚嗚嗚……」
「不知道就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凝重。
親媽在一旁打著圓場：「好了好了，吃飯吧，來，何歡，多吃一點。」
雖是親昵夾菜的動作，可她面對我時眉宇間依舊夾雜著冷漠。
就好像我隻是她不得不招待的一個客人。
每次隻要一提及我在鄉下的遭遇，她總是會及時打斷，時間久了我便明白。
她隻是單純地不喜歡我，明確來說，她隻是不喜歡一個在山裡生活十幾年，一個從未上過學的女兒。
因為我會是他們作為大學教授一生的恥辱和汙點。
我看著親媽那虛假的熱情，心中毫無波瀾，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謝謝媽。」
然後便繼續安靜地吃飯，不再理會他們的各種反應。
但我能感受到來自何寶寶那股明晃晃的惡意視線。
3
晚飯過後，我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那昏黃的燈。
不由得想起上輩子的一切。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那個做了四十幾年的噩夢中。
我在十七歲時，被親生父母找回，來不及相處。
卻意外被人下藥和何寶寶的未婚夫林辰發生了關系。
我和他被迫結婚。
可他愛的人是何寶寶，我和他的婚事在他的心中是一件恥辱。
我也曾和他們解釋：「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沒有下藥。」
林辰隻是厭惡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道：「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別惡心人了。
「還有我最討厭被人算計，看你一眼我都嫌惡心。」
親爸：「沒想到，你早就被教壞了，你一輩子都欠寶寶的。」
親媽：「你怎的這樣不要臉，我真後悔生的是你。」
他們的話像無數的尖刀插進我的心間。
除了疼還是疼。
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我在他們所有人的眼裡，就是一個為達到目的不顧一切的惡毒女人。
之後的日子，我就如行屍走肉般活著。
直至最後，我S了。
林辰和何寶寶兩人結婚了。
可我想不通，自己再回來一遭，又是為了什麼？
我從小生活在農村，是家裡最大的一個。
我每天的任務就是早起割豬菜把豬喂了。
接著給全家五口人做早飯，洗衣服，放牛，日復一日地做了十幾年。
在養父母家，我還有一個弟弟，林耀祖。
養父養母說他是全家的希望，隻有他配得上家裡最好的一切。
至於我則是日日被養母灌輸女性生而為奴的思想。
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村裡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好多玩伴都去上學了。
我也想去，可得到的卻是。
「招娣，你是女孩子，你的使命就是照顧弟弟和爹娘，以後娘給你找一個好婆家。
「女孩子就是生而為奴的，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爹娘。」
我懵懵懂懂地點頭，但潛意識裡覺得不對勁。
因為隔壁鄰居阿春就被她爹娘送進城裡上學，說是為了她好。
很快弟弟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
養母卻對他說：「你好好上學，以後咱們家就靠你們了，別像你姐姐一樣沒文化。」
我才明白，養父母是把我當小保姆。
到了 16 歲那年，養母給我議了親，是隔壁村一個瘸腿的鳏夫。
那天，養父進了我的屋子。
他想對我動手動腳，卻被我踢中命根子，他疼得哇哇叫，恰巧養母回來了。
我永遠忘記不了他說的話。
「不是親生的，養這麼大，我玩玩怎麼了。」
養母聽到氣急了，怒罵：「你個S鬼，你玩壞了，我怎麼給那個鳏夫交代，他可給了五千塊彩禮。」
呵，五千塊就把我賣了。
也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
我很想離開那個家，我並不想嫁人。
偶然有機會，一個尋找遺失兒童的機構來到了我們村。
我把情況給他們說明之後，他們採集了我的 DNA。
接著，親生父母來了。
他們衣著鮮亮，是我見過穿著最體面的人。
他們對我並不是那麼期待，眼底甚至還有一些嫌棄。
但我很開心，因為我如願以償地離開了魔窟。
我沒有將我所遭遇的一切不幸告知他們。
當時認為他們不知道我從小被拐走了，他們肯定也很傷心。
直到我在他們家看到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女孩時。
我明白了，我不是被拐走，我是被報錯了。
那時腦子愚鈍，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我是被養母惡意換走的，這才開啟了人生地獄模式。
本以為我從此以後終於脫離苦海。
卻不想是跳進了另一個魔窟。
一切的事端就是斷腿之後喝了何寶寶遞給我的一杯水。
那杯水有問題，喝了之後意識混亂，和她的未婚夫林辰發生了關系。
一時間我成了千夫所指。
沒有人相信我所說，都認為我道德敗壞，何寶寶則在一旁故作大度地原諒我，說一定會讓林辰娶我。
眾人紛紛心疼她。
後來，不知是誰在背後將此事散播出去，我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要臉，道德敗壞。」
「真是丟人，覬覦自己姐姐的未婚夫，這得多惡毒啊。」
「人好好的一對情侶居然被狠狠拆散，多可惜啊，多麼般配的一對啊，呸，真是壞女人。」
這些流言蜚語也一直伴隨著我。
直到我S在大火之中。
人人直呼大快人心，說惡有惡報。
想想上輩子過得是真憋屈。
4
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第二天被門外嘈雜的聲響吵醒。
我看了一下日期，9 月 14 日。
我心下不由得一緊，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因為這一天我被截了一條腿，此後終身在輪椅上度過。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何寶寶。
她上輩子在飯菜裡下了安眠藥，為了阻撓我有上學的機會，導致開車的親爸昏昏欲睡，因此出了車禍。
坐在副駕駛上的我受傷最嚴重，最後被截了一條腿。
從此不能再去上學，而親爸媽為了保住何寶寶，將罪證毀屍滅跡，一切歸咎於我命不好。
對何寶寶的恨意湧上心頭，何寶寶，這輩子，我要你好好嘗嘗失去一條腿的滋味。
等我出房間時。
親媽在廚房熬粥，何寶寶緊緊跟在她身旁。
我緊緊盯著廚房裡的何寶寶，果不其然，趁親媽不注意的時候，她撒了一些藥粉在粥裡。
我沒有揭穿她，照樣喝了被下藥的粥。
不過，我這一次選擇坐在了後座。
「媽媽，我可以陪你坐後座嗎？我今天想和你嘮嘮嗑。」
親媽鮮少聽到我對她表達出親昵的情緒，神色也有些僵硬。
隻淡淡道：「都行。」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何寶寶則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露出一絲得意的目光，接著落座副駕駛。
看見何寶寶落座副駕駛的位置，我眼底才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
何寶寶，這一回，就讓你體會斷腿是種什麼滋味。
車子緩緩啟動，駛向學校。
一路上，何寶寶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她時不時地回頭看向親爸，似乎在期待著什麼發生。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和親媽聊天，心中卻在暗暗期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沒過多久，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
我的身體開始出現異常，意識逐漸模糊。
藥效發揮了作用。
「砰！」一聲巨響，車子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我便沉沉睡去。
再次睜眼，入眼的便是醫院的裝修。
我看了看腿，還在，真好。
「醫生，我家人呢？」
不一會兒，就聽見腳步聲進了病房。
「小姑娘，你醒了，有沒有感覺不適。」
我搖搖頭：「護士，我的家人呢？他們怎麼樣了。」
護士皺眉，嘆息道：「大人和你都沒什麼事，隻是有一個小姑娘，應該是你的姐姐，她截了一條腿。
「真可惜啊，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斷了一條腿。」
護士臨走，還不停發出惋惜。
我起床時，親爸媽他們早已清醒了。
隻不過他們待在何寶寶的病房裡。
「何歡，看你做的好事。」
親爸見了我，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指責。
我心裡不由得發冷。
「和我有什麼關系？爸爸。」
「你好意思說，若不是你要坐後座，寶寶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他的表情有些懊悔，像是在後悔沒有及時制止我要坐後座一般。
身旁的親媽沒有說話，隻滿眼擔心地看向病床上的何寶寶。
這是默認親爸的想法。
也對，他們一向最看重何寶寶。
我竟然會對他們產生了期待，真是可笑。
我冷笑：「所以，在何爸爸您的眼裡，我就該坐副駕駛咯，斷腿的就應該是我。」
親爸被我的話噎住，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我看著他們那副模樣，心中的悲涼愈發濃烈。
他們作為父母的愛早已經給了其他人。
已經分不出多餘的一份給我了，更多的是愧疚和憐憫罷了。
這時，病房裡的何寶寶悠悠轉醒。
「爸爸媽媽，我怎麼了？」
「媽媽的心肝啊，你終於醒了，你感覺怎麼樣啊。」
「媽媽，我的腿好疼，我是怎麼了？」
「你，你……我可憐的寶寶啊，你的右腿……沒了。」
親媽親爸在旁傷心不已，我在病房裡倒像一個多餘的人。
還記得上輩子自己出車禍時。
得到的卻是親爸媽簡單的一句。
「天命如此，認命吧！」
我很識趣地退出病房。
聽到裡面傳出何寶寶痛苦的慘叫聲。
我的心裡暢快不已。
「何小姐，您好，這是從你們身體裡檢查出的不明成分，安眠藥。」
醫生拿出一份證明。
呦呵，這是送證據來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