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嶼六周年紀念日這天，他的初戀離婚了。
他們舊情復燃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離開前，我有許多事要做。
我要讓他記起，他花了六年才捂熱我的心。
我要讓他幻想，他本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1
我和宋嶼六周年紀念日這天，他的初戀姜琳回來了。
當年宋家瀕臨破產時，姜琳立馬踹了他，爬了別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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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竟然還有臉回來，拉著孩子，求宋嶼給她們孤兒寡母一個容身之地。
我親眼看著宋嶼摘下那枚從不離身的尾戒，丟進餐車的垃圾桶：
「撈上來，我就幫你。」
姜琳看著那桶油膩溫熱的剩飯剩菜，忽然就痛哭出聲。
宋嶼牽著我的手，沒有回頭：
「走吧，回家了。」
我以為那天過後，不管是愛是恨，宋嶼都已經放下了。
如果我沒在他的錢包裡發現那枚尾戒的話。
2
沒過幾天，宋嶼喝得醉醺醺，助理小程扶著他回來：
「嫂子，最近應酬多，您別怪大哥。」
我表示理解：
「前段時間在對接美術策劃，忙好了我就回公司，辛苦你了。」
聽我這麼說，倚靠在我身上的宋嶼卻清醒了，他小心翼翼看著我：
「時薇，我讓姜琳來公司當保潔了。」
我一愣，很快笑了笑：
「我相信你。」
我們在一起六年了。
這六年的感情和信任，不該是一次見面就可以被擊潰的。
看我面色平靜。
宋嶼想好的話一時反說不出。
「她拜金又惡毒，不像時薇你溫柔大方。」
「我的阿嶼現在這麼好，她一定很後悔。」
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側臉。
臥室的燈朦朧。
他像熱戀時那樣揉了揉我的頭，單手解開襯衫紐扣時有點曖昧：
「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好，我們還沒有自己的孩子。」
一年前我們去看過醫生，醫生說身體都沒問題，順其自然。
我輕輕推開了宋嶼：
「最近有點不舒服。」
最近月經推遲了，肚子還覺得有些痛。
「去醫院看看。」他溫柔地環抱住我，「我們也得有個孩子了。」
不知為何，說到孩子，我心裡一動。
是該去醫院看看。
3
宋嶼沒有騙我，姜琳確實在做保潔。
她穿著黑色的保潔服，笨拙地將垃圾分類。
她戴了口罩也能看出是化了妝，還噴了香水。
看見我，姜琳一愣。
她眼神復雜地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我無名指的鑽戒上。
久久不曾挪開。
「宋總馬上來開會，快收拾幹淨。」小程催促她。
誰知聽見宋嶼要來，她忽然跪在我面前清理地板：
「對不起，時小姐，我這就收拾幹淨，您別生氣。」
低眉順眼，楚楚可憐。
好像我故意刁難她一樣。
但宋嶼確實看見了，微不可查地皺了眉。
「怎麼突然跪著擦，剛剛拖地不還是挺敷衍嗎？」小程嗤笑，「好像時薇姐為難你一樣。」
宋嶼不悅，打斷了小程：
「別說了。」
會上宋嶼明顯有些漫不經心，幾次我提到美術對接的問題，他都在走神。
而他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往門外看。
會議中，他借著一通電話出去。
會議室安靜得連門外姜琳的抽泣都能聽見。
她哭著說，當年離開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她太害怕了。
她說，她們家當初也被人追債，她嚇得整宿整宿地哭。
她說，她隻是很羨慕我，能作為一個賢內助，正大光明地陪在他身邊。
宋嶼在門外沉默許久，啞著嗓子：
「如果十九歲那年，你沒有離開。
「我身邊那個位子，本來是屬於你的。」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我。
「宋總不在，不妨礙我們開會吧？」我點了小程，「你是他秘書，宋總的策劃你清楚。」
宋嶼的方案被我否決，我踢掉了宋嶼意向的美術公司。
宋嶼沒有異議，或者說他其實根本沒對美術項目上心。
美術合作談妥後，我出差跟進一周。
我回來時，姜琳的辦公桌就出現在了宋嶼隔壁。
不是保潔，是宋嶼助理了。
她穿著跟我同色系的外套，超短裙高跟鞋，頭發是精心做過的。
比起來當初餐廳外狼狽的樣子，確實是天上地下。
看見我，姜琳塗口紅的手一僵，慌忙站起身跟我鞠躬：
「時小姐，宋總隻是可憐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沒有理會她。
推開門，宋嶼在等我了。
不等我開口，宋嶼已經拉上了百葉窗。
將我們和她隔開。
「我是想讓她見識現在的我，不是當初那個窮小子了。」宋嶼小心地抱住我，「我沒有別的想法，你放心。」
我沉默著，開掉姜琳的話被他卡在喉嚨裡。
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我確實想過宋嶼對她餘情未了，可是又沒有確鑿的證據。
我不想變成一個捕風捉影的妒婦，因為一點茶香就歇斯底裡。
宋嶼自身後將我圈在懷中，握住了我的手。
那枚尾戒，硌著手疼。
這天，姜琳的孩子來了公司。
他翻了前臺小姐姐的櫃子，又鬧著喝水，吐在策劃的電腦上。
姜琳也勸，勸了兩句他就開始哭，躺在地上打滾撒潑。
我要助理去警告姜琳：
「不要在工作時間帶著孩子來公司，影響別人工作。
「策劃如果要加班，加班的獎金就從你的績效裡面扣。」
姜琳一愣，又低頭開始要哭。
那個男孩八歲了，看到媽媽哭，拿起一個水杯就朝我砸過來。
我躲避不及，手腕頓時烏青一塊。
他還在尖叫：
「婊子！賤人！
「不是你當小三，爸爸怎麼會跟媽媽分開？」
辦公室鬧哄哄一片，宋嶼忙趕來。
他下意識先看向跪在地上護著孩子的姜琳，再看到我。
「爸爸！」他一頭扎進宋嶼懷裡，對我做了個鬼臉。
周圍竊竊私語，宋嶼尷尬不堪。
「是你的孩子嗎？」我冷眼看著宋嶼。
「……不是！怎麼可能！」
聽我這麼問，他竟然下意識看了一眼那個男孩。
確定那個孩子沒有一絲像他，才忙著否認。
「孩子亂叫的，他爸很早就不在了，可能覺得宋總親切就……」姜琳又紅了眼圈，「對不起，時薇小姐，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他還小。」
「時薇，我們先去處理傷。」
看我手腕淤青，宋嶼滿眼心疼。
姜琳一愣，咬咬牙抬手要給男孩一巴掌：
「讓你惹時薇小姐不高興！」
宋嶼攔住了她，讓她別打孩子。
他們三個像是嚴母慈父的一家，而我是個咄咄逼人的惡人。
宋嶼為我敷上冷敷袋，我低著頭看他。
此刻對我的心疼是真，著急是真。
可剛剛對姜琳和孩子的袒護也是真。
這麼多年，到底是恨，還是意難平？
宋嶼你分得清嗎？
「時薇，你別怪她們，姜琳也挺可憐的，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容易……那孩子認生也有點任性，但是性子不壞……」
我打斷了他：
「是我害她們不容易的嗎？
「既然認生，那為什麼見到你就往你懷裡撲？
「在我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時候，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宋嶼，我還能相信你嗎？」
聽我這麼問，宋嶼一愣。
「這個戒指，是她當初送你的嗎？
「別騙我。」
4
宋嶼不知道，我比他更早認識姜琳。
當初我父母離婚，就是因為姜家。
我和姜琳是同鄉，又是高中同學，她父母做服裝發了一筆小財。
後來姜琳爸媽說做金融，挨家挨戶拉人投資入股，投資十萬，每個月利息五千。
我爸媽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又借了一圈錢，一共三十萬，都給了他們。
血本無歸。
警察說是非法集資，龐氏騙局。
姜琳父親卷錢失蹤，隻剩姜琳和她母親。
她母親隻是哭，閉口不提還錢：
「他借的錢，跟我們孤兒寡母有什麼關系？」
姜家咬S了說一分錢沒有。
可是高中三年，姜琳媽媽依舊頻繁出入美容院，姜琳的手機也一直都是最新款。
姜家騙了不少人，哪怕上了大學，也有她家都是老賴的流言。
大一的時候，宋嶼還是不可一世的富二代，每天開著不同顏色的豪車來學校追求姜琳，還為了給姜琳出頭，跟別人打了一架。
鬧得挺大。
哪怕分手，宋嶼也一直相信姜琳真的無辜單純。
後來宋家資金鏈斷裂。
上方賴著款項收不回，下遊急著要結算。
宋嶼家破產，父母跳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十九歲的宋嶼跪在她面前，哭著求她再等等他。
說他家破人亡，她是撐著他活下去的信念。
說不會讓她跟著自己吃苦，隻求她等等自己。
姜琳挽著新歡的手，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他們的相愛和分開都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所以第一次看到宋嶼時，我很難把傳說中的富二代宋嶼和眼前這個把頭湊過來的外賣小哥掛鉤：
「美團 78 號好了嗎？」
我點點頭，把打包好的燒烤遞給他。
那半年來，我們的交集僅限於此。
直到那天一群喝醉酒的男人，跟我要聯系方式，還動手動腳。
我僵硬地站著，不敢動，也不敢哭。
宋嶼罵了聲草，脫了外套就跟他們扭打在一起。
怎麼可能打得過。
宋嶼左手脫臼還掛了彩。
「沒賠他們錢就好，你們輔導員人還挺好。」
我看著他裝酷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眼淚就掉下來了。
「喂！你別哭呀。
「不疼，真不疼了。
「不信你給我一拳。」
他慌忙拉著我的手，給自己來一拳。
可是傷口真的很疼，他反而疼得龇牙咧嘴，我就笑。
看我笑，他也笑了：
「對嘛，你笑比哭好看多了。」
輔導員平息了事態，為我申請了圖書館兼職的機會。
我和宋嶼也成了朋友。
他怕那些人報復，每天送我回寢室。
哪怕寢室離圖書館不到一百米。
我們不在一個學校，他順了兩年的路。
這兩年裡，宋嶼跟我表白過四次。
我是喜歡宋嶼的，我知道。
可父母離婚，欠下的債務讓我有很多顧慮。
可宋嶼執著，他被拒絕也不氣餒，隻是撓撓頭：
「那……我再想想辦法。」
家道中落，也改不了宋嶼骨子裡的張揚熱烈。
而我性子溫吞，哪怕心裡的花園為對方開了一萬朵玫瑰，也不肯大方地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