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開學,男友進騎行社找了個騎行搭子。
兩人一起參加活動,一起夜騎,酒店也住同一間。
我問是男是女,他說:
「搭子而已,性別很重要嗎?」
直到他們團建,我給江堯送傘,聽見了包廂裡的起哄。
「堯哥到底分沒分啊,女神都全壘打了還拿不下你。」
見江堯沉默,女孩撅起嘴:「人和心都是我的了,有什麼好問的!」
那個女孩的臉有多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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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學生會被孤立,是她帶的頭。
我沒哭沒鬧,也沒進去質問,隻是扔掉了那把多餘的傘。
半個月後,江堯紅著眼截住我:
「林初,斷崖式分手?還無縫銜接?你是不是太惡心了。」
1.
跟江堯考上同一所大學,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他成績比我好,我廢了很大的勁才追上。
在我的設想裡,大學戀愛,大概是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傍晚一起散步,然後在宿舍樓下說明天再見。
可是……
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今晚社團團建,你自己去音樂會吧。」
我盯著聊天框的消息出神。
抬起手指往上翻了翻,突然發現我們的對話單調得出奇。
「嗯。」
「有事。」
「你先睡。」
我想起上一次一起吃飯,還是我撞見他下課。
他把我帶進一家新店,說味道特別好。
見面的時候,江堯是個很溫柔的人,會抱著我哄我:
「對不起,最近有點忙,讓小初受委屈了。」
我本來想問問,他是跟誰先吃的那家店。
可他看起來真的很愛我。
我就收起了矯情敏感的性子。
像今晚這樣,也是正常的。
「音樂會應該要開始了,一起去嗎?」
室友戳了戳我,我才回過神,點點頭。
剛拎起包,外面突然一聲悶雷,淅淅瀝瀝的雨瞬間傾盆而下。
我動作一頓——
「你們先去吧,我晚一點去找你們。」
雨來得突然,江堯、大概沒帶傘。
騎行社一般在校門口的燒鳥店團建,我看了眼地址,在樓下的超市新買了一把傘。
趕到時,褲腿不可避免湿了一半。
我沒顧得上,掏出手機想問問他在哪個包廂。
一抬眼,卻猝不及防瞥見了不遠處一扇半敞開的門。
我愣住了。
是江堯。
三兩成對的人群中,他的身邊挨著一個女孩子。
2.
他穿著寬松的白衛衣,應該是一下課就來了。
江堯進騎行社已經三個月了,新買了一輛山地車,人也黑了很多。
他說他找到了新的興趣愛好,很快樂。
我也挺替他高興的。
隻是,他從來不帶我參加社團團建,我也沒見過他口中那個,「很合拍」的騎車搭子。
這是第一面。
可看清她的臉後,我渾身顫了一下。
我認識她。
她叫方梅梅,是學生會會長。
剛進學生會時,我不會分資料,去問她,她盯著我笑了,實打實翻了個白眼:
「現在學校還真是什麼垃圾都收。」
「誰把她招進來的,都說了別招女的,女的不做事就想著勾引男人。」
後來,我恰好談到我有男朋友。
她突然在全部人面前掀翻了桌子。
嗤笑道:「髒不髒啊,真賤。」
那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莫名孤立我,甚至說方梅梅生氣是因為我搶了她對象。
……
包廂裡聊得很開心,沒有人注意到門開了。
我走近一點,聽到了裡面的聲音。
江堯從桌上拿起一串烤肉,很自然地剃下來,遞到方梅梅手裡。
旁人忍不住打趣:
「喲,這都不避人了,什麼情況。」
「你不懂了吧,昨晚梅梅姐全壘打了!」
裡面連聲哄鬧,氣氛霎時活躍。
「那堯哥到底分沒分啊?女神都全壘打了還拿不下你?」
是我陪著江堯加的社團,大家都知道他有對象。
突然提起我,他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
眾人目光灼灼,他沉默著松了筷子。
方梅梅卻突然挽住他的手。
「人和心都是我的了,有什麼好問的,闲得你們!」
「嘖嘖,你們這可太招仇恨了。」
江堯沒有否認,裡面嘻嘻哈哈鬧成一片。
不知誰看見門沒關,順手帶上了。
湿淋淋的褲腳淌著水,沒有人看見站在昏暗處的我。
3.
店員過來問我用餐時,我才回過神。
聲音發僵:
「你們這,有垃圾桶嗎?」
她指了指門外。
大雨還下著,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道謝,平靜地走出去。
這把傘挺便宜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扔掉的瞬間,我的心猝然發痛,像被尖刀貫穿。
難受到過頭的候,整個人反而會麻木,隻有胸腔堵得厲害,讓我需要大口喘氣才能呼吸。
江堯很早就跟我說過,他找了個騎車搭子。
他跟我報備行蹤,都會加上她。
「今晚我們夜騎,我得消失一段時間了。」
「活動剛好缺兩人,我們報名了,周末不跟你爬山了。」
「晚上不回學校,我們住酒店。」
我問:
「一間嗎?」
「對。」
「那,是男生還是女生?」
那邊輸入了挺久,回了一句。
「林初,你想什麼呢,搭子而已,性別很重要嗎?」
這樣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可仔細想想,事情又怎麼會沒有苗頭呢。
半個月前,我跟江堯說過,學生會會長好像總是針對我。
他眉目僵了僵:「方梅梅?」
我點頭。
「是你太敏感了。」
「可是……」
話沒說完,被他打斷。
「林初,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心思這麼重,你以為誰都想跟你勾心鬥角嗎?」
我頭一次見江堯生那麼大的氣。
電影散場,他把我一個人留在大雨裡。
江堯總能輕而易舉抓住我的心思,那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麼。
可現在回頭看。
原來那麼明顯,他早就在心底藏了另一個人。
街上的水霧漫無邊際。
手機響了,江堯發來消息。
「你來過了?」
我沒有回復。
黑夜浮沉。
雨大到撲進傘裡,我閉上眼,無聲無息任水痕漫了滿臉。
我想,我跟江堯,就到這兒了。
5.
離開燒鳥店後,我一個人回了宿舍。
其他人都沒回來,我照常洗澡,上床,拉上了簾子。
很久後,手機又響了。
「是沒看信息嗎。」
按理說,下定決心要分手,應該把江堯刪掉的。
可我隻是看著。
江堯的消息一個又一個彈出來。
「小初,明天早上一起去圖書館可以嗎。」
「百草園的鬱金香開了,之前就想跟你一起去看。」
「好久沒見面,我很想你。」
我的眼前又閃過方梅梅的臉。
他們大概會漫步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知道哪裡的花開了,知道哪一家餐廳最好吃。
我任江堯的謊言一點點把我的心扯得稀爛。
很痛,痛得我每一次呼吸都在抽搐。
但我想,隻要痛完了,以後再想起,應該就不會可怕得讓人想瘋掉吧。
江堯發來的消息比過去兩個月還要多。
雨停的時候,我攥著手機迷迷糊糊入睡。
恍惚夢見高三時,江堯跑到我的座位前。
少年的目光藏不住心事。
「林初,你有想考的大學嗎?」
我從堆滿試卷的課桌抬起頭,不敢看他的臉。
那剎那的心跳太猛,我忘記自己說了什麼。
他笑著回:
「我也想考,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上大學。」
那時候大家壓力很大。
從他的話裡,我好像聽見了一個美好模糊的夢。
我們會走進張揚的青春,放肆熱烈的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到這裡,我突然醒了過來,天邊沒有光,還是凌晨。
這瞬間,我發覺自己站在了夢境的終點。
沒有江堯。
江堯跟其他的女生上床了。
手機最後的信息是:
「不回消息?鬧什麼脾氣?你這樣讓我覺得真不該跟你考一所學校。」
我抬手,把人拉進了黑名單。
不該。
我也覺得不該。
6.
我把江堯送我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
包括很喜歡的小雛菊白包。
一股腦扔進了樓下的垃圾桶。
站在燒鳥店門外的時候,我腦中有無數個念頭閃過。
我甚至懷疑坐在裡面的那個人不是江堯。
要不然,為什麼人能在朝夕之間徹底轉變呢。
我在宿舍大睡了兩天,心情平復下來後,打開學生會內部群,發了消息。
「我要退會,申請書今晚會給。」
當初,我本來就是隨便選的學生會,部門招新來邀請我,我沒考慮太多。
但現在,我想離有關江堯的人都遠一點。
意外的是,他們不同意。
「你過來一趟吧,會長說要開會處理。
又是方梅梅。
我想不出她一定要留下的我原因。
但很快我就懂了。
會議室裡,她是在最後一個到的。
她沒急著進來。
我看得到的地方,她挽著另一個人的手。
是江堯。
江堯貼著她的臉說再見,兩人落下一個深吻。
方梅梅唇角帶著得意的笑,她確信我看見了。
我桌下的手顫了顫。
看見曾經在乎的人深情地親吻別的女孩。
內心又怎會毫無波瀾。
但,這隻是戒斷反應的必經過程罷了。
我淡淡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
「所以開會的目的是什麼,看你秀恩愛嗎?」
7.
方梅梅嘴角的笑凍住了。
他沒想到我這麼冷靜。
她大概以為,我會當場吃醋發瘋,最好鬧上校園新聞,她好借此跟江堯要一個確切的官宣。
可我已經不在乎了。
她喜歡江堯,那我就幹脆讓給她,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
會議室裡的氣氛怪異。
桌邊的另一角,有一個成員突然拍桌站起來:
「你怎麼跟會長講話的?這是你一個小部員的語氣嗎?」
她跟方梅梅的關系很好。
會議室很快鬧騰起來,都是指控我:
「開會是要討論你退會的事情,你還沒意識到你有多不負責任嗎?」
「冷嘲熱諷誰呢,會長跟男朋友約會關你什麼事。」
「呵,之前就聽說你勾引會長男朋友,是沒成功破防了吧。」
方梅梅眉間重新聚起笑,點了點桌子,示意大家安靜。
朝我揚起眉:
「你想清楚,中途退會,你整個大學的評優評先機會都沒有了。」
很赤裸裸的威脅。
此刻,我突然想到。
江堯跟方梅梅關系這麼好。
難道他從不知道方梅梅對我的態度嗎?
還是知道,但選擇了縱容呢?
心底不可避免涼了涼。
我苦笑一聲,站起來,朝向所有人亮出手機屏幕。
「退會的事情我已經跟輔導員講過,所謂的評優評先根本不在學生會的職權裡面。」
「至於你……」
我看向方梅梅。
「你一直這麼爭對我,其中的原因你自己應該知道吧?」
方梅梅臉色變了變。
我倒是無所謂,既然都講清楚了,也已經通知到位,我沒必要再待在這裡。
可方梅梅轉身鎖上門,把我堵住了。
「退會可以,手寫五千字申請書交給我,這是規矩。」
9.
她居高臨下地嗤笑:
「你以為學生會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很熟悉的語氣。
從開學就是這樣,她肆無忌憚地對我欺凌打壓。
當時的我毫無防備心,以為每個人都很友好,總試圖理解其中的原因,甚至還懷疑過自己。
可現在,我才發現這有多可笑。
我打開手機,按下錄音鍵。
衝方梅梅亮了亮:
「方便再說一遍你的規矩嗎,隻要我松手,這段語音就會被發送給院長。」
「你猜,你會不會隔天就因為濫用職權被通報批評?」
她的臉霎時白了,抬手就要搶我的手機,被我敏銳躲開。
我抬起下巴。
「要不然,現在給我開門。」
「你……!」
她恨恨咬起牙,還想說什麼。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下一秒,門突然嘎吱一響。
直接被從外面踹開。
屋外的風鋪面而來,卷起我的頭發。
一隻手拽住我的手腕,幹脆利落的把我帶到身後,嘖了一聲:
「真煩,一點破事有啥好爭的。」
我整個人被嚇住。
微微抬頭,是我從沒見過的臉。
陽光從他的額發透過,他的眼底便細細碎碎泛著光。
有人認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