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同樣如此。
除去還未出場的主人公。
場上最靚麗的風景線,應當是我和他。
年輕,有潛力,最有望和陸氏合作。
在場都是人精,一些話,不必明說。
「哎呀,顧太太,你這胸針可是個老古董啊,那收藏家說什麼都不賣的,沒想到被你拿到手啦。」
眼前的這位太太向來以收藏古董飾品出名,她都沒拿到手,說明不止上億那麼簡單。
我一愣,以專業速度拉過身邊的顧瀟:「是我家先生送我的周年禮物,我也不太懂,沒想到這麼珍貴。」
Advertisement
說著,我抬頭和顧瀟相視一笑。
周圍又是誇他年輕有為又是誇他會疼人。
我用手暗暗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內側,好處全讓他佔了。
他卻笑得意外寵溺,指了指自己的紅寶石領帶夾,那位太太又是一頓驚喜誇贊。
受過恭維,我的眼睛被閃了一下,我下意識朝著光線方向望去。
三樓窗簾被掀起的一角,陸珩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見我注意到自己,笑著指了指手機。
「怎麼了?」顧瀟低頭問我。
我不自然地摸摸發側,不著痕跡地松開他的手。
「有點累了,我去旁邊休息一下。」
我抽空到後面休息室看了眼手機。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們的新婚宴呢。】
【你別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別——讓——他——碰——你。】
管得真寬。
【還想要禮物就少管我。】
許久,我休息夠了,對面才發來:【哼。】
小孩子脾氣。
我有點想笑。
下一秒就笑不出了。
「阿瀟,我想一直陪著你,為什麼不行?」
眉心一跳,我推門,循著聲音看過去。
安悅一襲高定白裙,妝容淡雅,倒是有點清純女神的感覺了。
顧瀟的背影高大,越發襯託她的嬌小。
這麼一看,倒是挺配。
但,這就是安悅的辦法?
來陸氏兒子的生日宴逼顧瀟認證自己的身份?
我為她的愚蠢感到窒息。
我悠悠走過去:「顧瀟,你應該清楚這是什麼場合。」
安悅條件反射地抱住顧瀟的胳膊,憤憤地瞪著我。
顧瀟看向我,眼裡挑釁的意味滿滿。
我皺起眉。
顧瀟這個王八蛋。
12
夜晚降臨,再怎麼說都是慶祝生日。
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可受不了老奸商們的氛圍。
舞會這邊多是年輕人。
我隱匿在角落小口喝酒,盯著中央旋轉著的顧瀟和安悅。
白色裙擺繁復,轉起來像漂亮的玉蘭花。
有人在議論,這是哪家的小姐。
一起跳舞的又是哪家的少爺。
我扶額,哪個鬼才想出來的蒙面舞會,可讓顧瀟裝到了。
白天他牽著安悅從我身邊走過,說也許他錯了,安悅說不定真的可以。
我冷笑,冰塊咬得咔嚓碎。
我緊張了半天,擔心趙董看到他胡鬧,連帶著也不想給我機會了。
結果,蒙面!還換了衣服!
顧瀟到底對安悅什麼態度,既然孩子都讓她懷了,怎麼還這樣逗弄不給名分。
「你沒換衣服,也沒戴面具,不喜歡這個主意?」
陸珩拿過我手裡的酒杯,笑意盈盈。
鬼才出現了。
我抱臂:「我喜歡光明正大,不喜歡躲躲藏藏。」
「巧了。」他也沒戴面具,彎腰向我邀舞,「我也不喜歡。」
那是顧太太嗎?
那是陸少爺?
他們怎麼認識的?
議論聲紛紛,我充耳不聞。
「你的丈夫在看這邊,他的情人好像要拉他走,但他沒走。」
陸珩話多了好些,跟個新聞播報似的。
「專心跳舞。」我警告。
「他嫉妒我,我看得出來。」
他笑著低頭,望進我眼裡。
「什麼奇才,挺蠢的。」
我跳累了,休息時,顧瀟和安悅已經不見人影。
夜深了,眾人一一離去。
陸珩帶我上了三樓露臺。
禮物全堆在那,還有些在車庫。
他怎麼會帶我單純觀夜景。
我站在露臺,一眼看到底下接吻的兩人。
「安悅是你送進來的吧。」
陸珩朝我挑眉。
我繼續:「不然她在門口就被攔下了。」
他站在我身旁:「你還沒跟我說生日快樂。」
我失笑,指著一堆禮物中不顯眼的那個:「生日快樂,快拆開吧。」
「我不要那個。」
陸珩直勾勾盯人時挺讓人抓心撓肝的。
「我許個願,你幫我實現就行。」
我餘光瞥見顧瀟已經和安悅分開,他抱著她說著些什麼,距離有些遠,我聽不見。
清冽的朱欒香瞬間籠罩住我,陸珩捧著我的臉,強迫我直視自己。
「我許願,你和他離婚。」
顧瀟發現我們了。
陸珩擋住他看上來的視線,眉目清冽,賞心悅目得讓人移不開眼。
「你和他離婚,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13
我也沒想到陸珩和安悅兩個毫不相幹的人能有達成戰線統一的一日。
都想讓我離婚。
但明顯,安悅更為急迫。
她在眾多辦法中選了最愚蠢的一個。
正如她受到資助後選了最沒上升空間的一條路。
宋玉對她的態度已經從翻白眼進化到了大罵特罵的地步。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找媒體爆料內幕?接受採訪說自己懷了顧瀟的孩子?」
「她知不知道,要是顧氏的助學基金被撤,幾千個孩子都沒學上了!」
「雖然,我他媽當時也鬼迷心竅搭了一周順風車,但是,那是我自己沒道德勾搭的,不是助學金的問題!」
「她倒好,自己有問題,一杆子把別人的碗打翻!」
宋玉叉著腰喘氣,她在我辦公室快罵了半個鍾頭了。
「顧瀟上哪找的這麼絕的蠢貨!」
我這個老板反倒給她這個助理倒水:「消消氣。」
我知道,宋玉雖然也罵了自己,但她當時家庭過於困難,才鼓起勇氣邁出超過底線的一步。
她也足夠理性,離開了原生家庭的泥沼,也沒讓自己陷入另一處泥沼。
「不過……」我晃著椅子,思忖半晌。
「也許,安悅真能幫到我。」
宋玉疑惑:「什麼意思?」
「她想要的結果,無非是我和顧瀟離婚,她來做顧夫人。」
我看著桌面上的文件:「而我在這場輿論裡,暫時還處於受害者的位置。」
丈夫出軌,小三上位,我為顧氏多年的付出成了別人的彩禮。
多慘一豪門少婦。
我趕緊讓宋玉給我準備見面禮。
「等等!我親自來。」
我第一次來到陸氏的主宅。
猛吸一口氣,感覺空氣都不一樣。
老天爺,白叫你這麼多年爺爺了,一點沒把我當親孫女對待。
我收斂神色,靜候秘書的傳喚。
來的是管家,說陸董在後花園等待。
見客人不在正廳,在後院,還讓我等了這麼久。
富貴人家怪會磋磨人的。
我獻上見面禮,趙清含笑應下,讓管家拿了下去。
「顧太太有心了。」
從始至終,一眼都沒看。
我突然知道那次訓練場上的陸珩像誰了。
一脈相承的骨子裡的高傲。
有底氣的那種。
我坐正,挺直腰板。
趙清沒有外界傳的那樣從外表就能看出是個呼風喚雨的女強人。
她有著潤物細無聲的氛圍,溫婉的氣質。
但溫柔的人,出招最狠厲。
她抿了口花茶,笑道:「我兒子對你很上心。」
我笑笑:「興趣相投,同貴公子多聊了幾句。」
趙清搖頭:「那可不是多聊幾句了,他誇你聰明,漂亮,果斷,不過,就是喜歡釣著他。」
「都是些我不懂的年輕人的話,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我汗流浃背了。
陸珩怎麼什麼都跟自己媽說。
「顧太太是個有本事的人。」趙清放下茶杯,「但我們家,容不下。」
她的語調不急不緩,但很有重量。
我反倒松了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
趙清眼神一凜,我拿出策劃案。
「這才是我要送的見面禮。」
趙清凝眉:「我沒記錯的話,顧氏已經提過了。」
我搖頭:「那是顧氏的,這是我的。」
她終於正眼看我了。
但沒接過,而是喚了管家。
「給徐小姐斟茶。」
她這次的笑總算帶了點真心,稱呼都變了。
「這是我闲來無事自己曬的花茶,嘗嘗。」
我雙手接過,進來這麼久,終於喝上陸家的水。
喉嚨都快冒煙了。
14
陸珩來時,我逗得趙清笑出月牙眼。
他迷惑的眼神在我和他媽媽之間流轉,尤其對著我時,欲言又止。
我的目的達到了,聊也聊夠了,我也該走了。
「小珩,送徐小姐回去。」趙清起身,笑著招呼陸珩送我。
我朝陸珩禮貌道:「麻煩陸少爺了。」
「诶,叫什麼少爺,多生分,叫小珩就行。」趙清嗔怪道。
陸珩趔趄了一步,睜大了眼睛看我,像是發現什麼奇怪的生物。
我眨眨眼:「小珩,怎麼了?」
一路上,陸珩幾次偷瞄我。
正好,我還要和他算一筆賬。
「你為什麼給安悅一筆錢?」
我查到了,安悅所有用於安排這場鬧劇的資金,除了顧瀟給她的那點零花錢,還有一筆更大的,來路不明。
陸珩打著方向盤,拐去和我家相反的方向。
「她給我發了我們的照片。」他停在安靜的路邊,看著前方,「是封口費。」
「放屁!我們什麼都沒做,她什麼照片會跟你這樣的人精拿到錢!」
我恨不得戳他腦袋幾下,有錢也不是這樣燒的。
「那就做啊,做了不就有了。」
他耳廓緋紅,眼神一對上像被火燎了一樣,迅速撇開。
我冷哼:「口氣挺大,敢說不敢做。」
「誰說我不敢……」他瞪著方向盤,側臉也燒了起來,「我是怕你,怕你生氣。」
我忍住笑意:「那就別再幫安悅了,否則,我讓你這輩子都後悔認識我。」
「那你離婚。」
話音剛落,陸珩便緊跟上。
「我幫你找最好的律師,讓你獲利最多,你能讓我媽笑得那麼開心,你也一定能拿下新項目,用不著靠顧瀟。」
「我什麼時候靠顧瀟了?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所以啊,他那麼花心,整天給你招惹是非,讓情人給你找麻煩,你早點離婚不就輕松了……」
陸珩的聲音越說越小,垂下眼,像某種失落的小動物,還時不時瞟我一眼。
我深呼一口氣。
「那離婚後呢?」
「我追你,正大光明的追。」他又支稜起來了,目光灼灼。
灼得我心口疼。
「你知道,你媽媽能被我逗笑的前提是什麼嗎?」
陸珩冷靜了下來。
「我說,我永遠不會以你的女朋友或妻子的身份進陸家的家門,因為我不想,也不願意。」
他怔愣,眼眶紅了。
我心虛地舔了下唇,定了定心。
「為什麼?」他說話帶了顫意,「你討厭我?」
「我不想被人壓著,我活到現在,已經受夠被管教和束縛了。」
陸珩抿著嘴,眼中的晶瑩在閃爍。
「你不討厭我,那我還有機會。」
我一怔,他繼續:「你不想被束縛,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我和你都不被束縛。」
我張張嘴,被震動的手機打斷。
我滑動屏幕,點了免提,我爸暴怒的聲音傳出來。
「徐沁!你怎麼回事?顧瀟這種事都處理不——」
我掛斷,扔進包裡,盯著陸珩:「做到我這樣,可以拒絕聽他們的話,還讓他們沒有辦法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