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隻是沒想到，剛回到院裡，萬青青居然堵在門口。
她肚子已經顯懷了，纖細的腰肢挺著一個西瓜大的肚子，透出幾分詭異的違和感。
我一眼看出萬青青神色不對勁。
她眼底烏黑，臉頰比離開將軍府前更瘦，雙眼發紅，一副備受煎熬的憔悴模樣。
我：「你來幹什麼？」
我指了指旁邊的牌子，沒看見上面寫著「萬青青與鄭驍與狗不得入內」嗎？
稀奇得很，萬青青這次居然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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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看著我，夜色中，屋檐下的燈籠輕晃了晃，將萬青青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像是一隻想要吃人的鬼。
萬青青：「霍君，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你在說什麼？」
萬青青：「你別裝了，我已經從母妃那知道了一切，是你在背後促成的這一切，驍郎出徵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對不對？」
她情緒有點激動。
我想了想，回她：「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萬青青突然尖了聲音，「霍君，你這個毒婦！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狠的人，連跟自己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丈夫也能下如此毒手，你會遭報應的！」
「驍郎要是好不了，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活不了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你到底發什麼瘋？沒吃藥嗎？」
萬青青神色忽然一變，撲通一下朝我跪了下來。
我立馬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打東邊升起的，不是西邊。
萬青青：「姐姐，從前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喲了一聲，「你別胡說八道，我沒有妹妹！」
萬青青跪著追上前來，她才開口，大約已經猜到她想要說什麼。
鄭驍的毒，太醫已經診治過了，無解。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鄭驍這眼看就是要不成了，並且因為此戰做出錯誤判斷，導致將士折損大半，已經被聖上加入黑名單。
如果鄭驍還能恢復，那麼一切好說，還有翻身的機會。
可現在嘛，我隻能說，這都是命！
萬青青現在所求隻有一事，和離書。
以她現在郡主的身份，以及珣王如今在朝中的勢力，極有可能晉升為公主。
隻要與鄭驍和離，外面大把的好男人隨她挑選，日子能比現在過得更好。
但誰讓她當初弄了個深情人設呢？
現在可不就得對鄭驍「不離不棄」呢嘛！
她要同鄭驍和離，按照大夏婚律，得我這個當家主母為她出證。
我掃了眼她隆起的肚子，這裡頭可是公公婆婆的命根子呀。
「這我可做不得主。」
我衝萬青青笑了一下，抬步進了院子。
我：「玉劍，關門！」
玉劍：「好咧！」
26
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我掌控一切的時候了。
鄭驍被噬心蠱折磨得痛不欲生，太醫給開了止疼的藥，也隻能讓他稍微緩解那麼一小會兒。
是藥三分毒，何況是這種麻痺神經的猛藥呢？
鄭驍脾氣越發暴躁，動不動就要砸東西發泄，日夜都能聽見從松香院那邊傳來的痛苦哀號。
疼到極致時，鄭驍差點一劍抹了自己的脖子。
幸好我婆婆及時發現，這才沒S成。
實在是被兒子病發時的模樣給嚇著了，公公婆婆求到我跟前來。
他們不知聽誰說的北戎有精通巫術的巫醫可以解除噬心蠱，讓我找我父親，求他想想辦法。
任憑他們如何罵我沒良心，我隻有三個字：「不可能。」
公公氣得拔劍就要S我，我揮揮手，玉劍等人上前，輕輕松松就把老頭制服。
婆婆怒問我：「君君，你怎麼變得這麼狠心了？是因為驍兒娶了青青嗎？
「可這世上那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驍兒為了你，整整七年都不納妾，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他為你做的難道還不夠嗎？
「這世上還有幾個男人像是驍兒那樣？又有幾個女人有你這樣的福氣？」
我翻了個白眼，「這是福氣？那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婆婆：「……」
「你們走吧。」我累了！
27
公婆前腳離開。
萬青青後腳就不要臉地湊了上來，望我給她籤和離書。
我還是那三個字：「不可能！」
萬青青的討好笑容瞬間消失，「霍君，你會遭報應的！」
我：「我看遭報應的是你，丈夫重病，你居然還拋下他要和離，這要是傳出去，嘖……」
萬青青：「你閉嘴，我沒有！」
隻是，這句「我沒有」終究還是被殘酷的現實打敗了。
萬青青一開始還伺候在鄭驍身旁，到了後來，看著鄭驍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她再也愛不動。
在我公公婆婆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萬青青讓珣王府的人把她接走了。
我不知道鄭驍是什麼心情，但想來，應該是一種滿腔熱情都喂了狗的感覺吧。
我並沒有特意跑出松香院嘲諷挖苦鄭驍，我甚至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不和離，很行啊！
我也不是不能當個家財萬貫的寡婦。
28
鄭驍沒病前，我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個香饽饽，三天兩頭的有人來求我。
公公婆婆來了萬青青來。
萬青青來了，珣王妃又來。
後面這娘倆的訴求隻有一個，讓我給萬青青籤和離書。
和離？
「我和你個頭，我霍君和離不成，誰都甭想走，都給我老老實實跟鄭驍綁在一塊兒！」
我看著珣王妃痛斥道：「郡主是鄭驍妻子，肚子懷的孩子都是鄭家的，如今他生了重病，正是需要人關懷愛護的時候，郡主卻臨陣脫逃棄他而去，還想和離？」
我：「您不覺得這很不合適嗎？」
珣王妃就沒有在我這裡贏過，況且這件事要是傳言出去，萬青青的名聲別想要了。
沒辦法，珣王妃找我不成，親自去到松香院，逼迫鄭驍去了。
我一點都沒有對不起鄭驍，他都不肯放我走，何況是萬青青這個真面目暴露，要棄他而去的賤人？
我趴在門外，清楚地聽見鄭驍咬牙切齒地對珣王妃說：
「她想走？就算我S也不可能！」
珣王妃威脅：「你就不怕你鄭家唯一的兒子沒了？」
提到兒子，鄭驍還是㞞了。
他道：「隻要你女兒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放她走。」
珣王妃應下了。
隻是眾人都沒想到，老鄭家注定與孫子無緣。
萬青青拼S生下來的孩子，確實是個男孩沒錯，但剛生出來沒有半個時辰，就斷氣了。
太醫說，這是因為母體太過虛弱導致的。
我就說呢，大冬天泡冷水池，緊接著就是小產，小產還沒好就來我跟前找虐，完事沒養好就又懷上了，還天真地跟鄭驍去了一趟南越，這樣的身子要是還能健健康康，我霍君兩個字倒過來寫！
29
鄭驍越病越變態，原本就對萬青青的背叛懷恨在心，如今再加上孩子的S，對待萬青青更是極盡手段折磨。
短短一個月，萬青青就瘦得眼窩凹陷。
她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又一次求到我面前。
「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就饒了我，放我走吧，我再也不跟你爭鄭驍了。」
「鄭驍？」我笑她，「從前叫人家驍郎，現在不愛了，就叫人家鄭驍，你們年輕人可真會玩。」
萬青青以為我松口了，欣喜若狂地看著我，「姐姐，你同意幫我籤和離書了？」
我：「你看我像是這樣以德報怨的冤種嗎？」
萬青青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不像。」
我：「這不就得了？」
萬青青頓時變了臉色，「你耍我！」
她惱羞成怒，突然威脅：「霍君，你要這樣的話，就別怪我父王母妃對你父兄下手？」
家人是我的逆鱗，萬青青可真是精準踩雷。
我危險地眯起眼，在萬青青以為威脅成功，露出得意微笑的那一刻，一字字說：「王二妮，天寶三年生人，兖州山陽郡人氏，自幼家貧，父母為給兄長湊夠彩禮，將其賣給人伢子，換得二兩三錢銀子，後又被轉手賣給奴隸販張武……」
萬青青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整個人緊繃著，雙眸陰沉沉地盯著我，裡面充斥著怨恨、惱怒，還有恐懼。
我嗤笑：「你根本不是珣王妃的女兒，真正的明珠郡主，在五歲走失那年，被人賣到你們村做童養媳，S於次年冬天，是凍S的。」
「你拿走了她的信物，對嗎？」
萬青青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你在胡說八道！」
我：「要我把證人，你那個個用你換來二兩三錢彩禮，如今已經娶妻生子的兄長……叫過來嗎？」
「萬青青！」
我重重一喝，萬青青便崩潰地跪倒下來。
她已經輸得一塌塗地，更承擔不起冒名頂替郡主，欺君之罪的後果。
萬青青哭著，難得帶了幾分真心求我：「姐姐，求求你別說出去，隻要你不說出去，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真的，求你別說!」
我掸掸衣袖，甩開她攀扯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可以不說，但你得繼續做你的明珠郡主，鄭家的好兒媳，鄭驍的好妻子，好好照顧你的夫君，聽明白了嗎？」
萬青青忙不迭點頭，隻要我不說，怕是除了讓她去S之外，別的她什麼都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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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婆婆得知我將萬青青勸回，又見她老老實實回到鄭驍身邊照顧她，感動地說他們錯怪我了。
婆婆：「君君，你是個好的，都說患難見真情，如今驍兒遭了難，才知你才是那個最愛他的人。」
公公也說：「君君，是爹錯怪你, 你別跟爹計較。」
我微笑著，沒有解釋。
我最愛鄭驍？
開什麼玩笑！
帶著滿身怨氣的萬青青，會怎麼照顧她的驍郎呢？
我竟惡毒地生出幾分期待，想要去看看鄭驍, 我這位「夫君」現在是什麼樣子。
隻是，我剛走到松香院, 就聽見裡面傳來萬青青惡毒的咒罵，以及鄭驍崩潰的哀號。
聽動靜，似乎痛苦極了。
萬青青把對我的怨恨和恐懼全都發泄在鄭驍身上，加上鄭驍先前對她的折磨，她能好好對他就奇怪了。
我突然又不想進去了。
我轉身準備離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憤怒的男聲。
「霍君！你好狠毒的心！」
「你不就是想和離？你做夢吧, 我S也不會跟你和離, 我要困S你, 我要讓你痛苦, 讓你孤獨終老！」
嘖，好惡毒的詛咒呢。
我轉身，朝院中人笑著說：「鄭驍，我不介意當個寡婦, 真的，等你S了，我還可以帶著公婆和蓉姐再找一個好郎君，不過，這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說完這話，我突然聽見萬青青驚呼了一聲, 屋內傳來吐血的聲音。
不一會兒，萬青青惶恐地跑出來，「姐姐, 他, 他……好像沒氣了？」
我猜她應該想說的是：他好像被你給氣S了。
「S了？」我不覺有些恍然。
我這就解脫了？
「通知爹娘，準備後事吧。」我笑著對萬青青叮囑道。
她驚悚我望著我, 仿佛我是地獄惡鬼，木訥點頭。
「姐姐！」
萬青青小心翼翼叫住我：「那, 那我能離開了嗎？」
我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差點忘了，你可是賢妻, 你得為亡夫守節三年, 先把這三年過了再說吧。」
萬青青登時絕望地大哭出聲, 明明是在哭她自己, 口中喊的卻是鄭驍的名字。
公婆聞訊趕來, 聽見萬青青的痛哭, 老人家上了年紀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悲傷過度, 昏S過去。
料理喪事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萬青青身上。
她會讓鄭驍安息嗎？
我不知道, 也不感興趣了。
喪事過後，我帶著還不知發生什麼事的蓉姐，走出將軍府大門。
我騎著大馬，她騎著小馬，我們娘倆在廣闊的天地間自由馳騁, 耳邊全是蓉姐歡快的笑聲，治愈而溫暖。
我張開雙臂，任憑風從我指尖穿過。
終於自由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