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吃完了蘋果,將核兒丟進垃圾桶,「人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你說對嗎?」
無論是夏檀,還是沈枝月。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她扯著頭發開始尖叫。
「憑什麼以前你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所有人都討厭你的,為什麼現在會發生改變……
「憑什麼你在那樣的環境中還能考第一,還能裝得起你那所謂的自強不息,所有討厭你的人在高三都發生了變化,就因為你學習好嗎?憑什麼沒人繼續欺負你了,憑什麼你還能和顧崢談戀愛付辭也喜歡你,就連一直很討厭的早戀的班主任在知道你和顧崢談戀愛後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是我讓班主任發現顧崢給你送早餐的,刀片也是我放的,那又怎麼樣,反正我的人生已經這麼爛了,還能更差嗎?
「我隻是想讓你高考受到那麼一點點影響而已,我不想看你考得太好的成績有錯嗎?憑什麼我們是同桌,你學習可以越來越好,而我隻能越來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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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地看著這個我自以為是黑暗中能同行的伙伴。
我現在依舊記得,在我每次受欺負的時候,夏檀都會扯扯我的袖子安慰我:「等高考後就好了,沒事的,他們這樣的人,以後肯定出了社會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的安慰,不過是基於認為我們是同類。
可我從頭到尾,和她都不是同類。
我看著她肥胖的身軀蜷縮在床上,油膩的頭發,短粗的手指捂著滿是麻子的臉。
其實所謂的指紋,是我編的,隻是她禁不住拷問。
我也不會報警,我從來不是什麼聖母好人,不會為了沈枝月去申冤。
隻是在想,在她陷害完沈枝月又任由那些人懷疑我的夜晚,在她安慰我說相信我不是我的那一刻。
她究竟是在憐憫我替她背了鍋,還是在暗喜,我就是應該這樣,陪她一輩子待在地獄裡呢?
我轉身離去。
再路過窗口時,看見夏檀的奶奶正在卑微地問白大褂:「我孫女的眼睛有希望治好嗎?能治我們一定治……」
在得到惋惜的回答後,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
一瘸一拐返回病房的背影蹣跚。
23
我終於還是心軟了,監控我沒有選擇公開,也沒有深究,夏檀沒有背上處分。
這一場鬧劇也有人猜測是我將夏檀推下的樓梯,最終還是沒有很多的流言蜚語出現。
畢竟已經快走向畢業了,沒有人會選擇給自己樹立一個可能走向名校的敵人。
人都是現實的。
隻是,令我意外的是,在醫院已經是我見夏檀的最後一面。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夏檀沒有再來學校,最後的這段時間我沒有再見到她。
很多很多年後再見,我才得知,原來夏檀連這一屆的高考都沒有參加。
她奶奶帶她去了大城市的醫院,尋找名醫,將老家的房子賣了,才勉強將她的眼睛治好。
而那時的夏檀,才終於真心實意地感謝我:
「謝謝你,沈渡,為我保留了最後一絲體面。」
當然,這是後話了。
現在,更讓我欣賞的,是沈枝月的焦灼。
她越來越暴躁。
天賦也許可以讓她彌補一部分的差距,可高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到最後,她隻有嘴是硬的。
「沈渡,祝你高考失利,去不了一切想去的大學。」
24
沒有如沈枝月的意。
我高考並沒有失利。
我像掙扎出湿熱的泥土和殼的蟬,努力迎接夏日的歡愉,每一個運算,每一個選擇,我都戰戰兢兢地虔誠作答,又因為我這些年的學習遊刃有餘,最終交上了滿意的答卷。
最後一聲鈴響,考場中有同學早已迫不及待,往日嚴肅的班主任也都卸下了面具,擁抱走出考場後的每一個同學。
爸媽早就拿著花和蛋糕急切地等在考場外,見沈枝月出來趕緊張開懷抱:「寶貝兒,考得怎麼樣?」
沈枝月有些委屈:「都怪我們那個考場的監考老師,老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有點影響我的發揮了。」
爸媽憤懑不平,隻有我知道,她隻不過是在為她不如從前耀眼的分數做鋪墊。
畢竟一切都會在成績出來的時候被揭開。
沈枝月笑著摟住我:「姐,你考得怎麼樣呀?據我所知,你那個考場有好多學霸……」
她後面的話沒說完,但我和我媽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媽冷哼一聲:「學習差就算了,如果學習差還抄襲的話,那就是人品有問題了。」
因為沈枝月的三言兩語,輕易地就給我定了罪。
我笑了笑,不再理他們,隻是開心地朝遠處的顧崢揮手。
我媽臉色難看:「他是誰?」
沈枝月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姐,你和顧崢?」
我坦然承認:「我在和他談戀愛,現在高考結束了,終於可以公開了,不然我怕你說是因為我談戀愛所以影響了你的學習。」
我笑著說:「無論你找了多少借口,不可否認的都是,我沒有任何影響你,你最後的結果都是你應得的。」
我在這對母女憤怒的眼光中跑向了顧崢。
顧崢摸了摸我的頭:「怎麼,小渡同學,願意公開了?」
我親了親他的臉:「嗯。」
顧崢笑得很不值錢,遞給了我一件禮服:「畢業禮物。」
那是一條紅色禮服,胸前有著玫瑰元素,腰間鑽石纏繞,高級又璀璨,玫瑰內側繡了我的名字。
「祝小渡同學,像玫瑰花,永遠盛開,永遠明豔。」
其實我這朵花,已經被他養得很好了。
在一起後我基本上就沒有花過自己的錢,出門和一日三餐他全包辦,而我的皮囊,也早在他的灌溉下,健康且漂亮。
顧崢和我上了車。
他將我撈進懷裡,極具有侵略性地吻我。
湿濡的,充滿愛意的,一點一點地沁潤。
25
沈枝月闖入我的房間,看著我床頭掛的裙子,眼圈發紅。
「你,什麼時候和顧崢在一起的?」
我挑眉:「大半年了吧,怎麼,你要聽嗎?我可以講給你聽啊。」
我善於激怒她。
比如——
「好像就是從你那封情書開始的,嗯,他注意到了我,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你知道為什麼後來他一直沒有傳出過跟哪個學姐又搞曖昧嗎?因為他全身心都在我身上呢。
「你因為手受傷沾沾自喜他喜歡你的時候,其實他在樓梯間朝我索吻哦。
「還有周末我每次出門,其實都窩在他家裡,他的懷裡。」
我微笑:「還有很多,你要聽嗎?」
沈枝月渾身顫抖,看著我的眼尾發紅:「你這個賤人,你是故意的!情書是我寫的,你這個冒牌貨,他是因為那封情書才喜歡你的,他本應該喜歡我的!」
我不緊不慢地說:「枝月,是你親手把他推給我的,不是嗎?」
沈枝月失了理智。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搶過了我手中的裙子,將它撕成了十分破敗的模樣,整個人歇斯底裡地將我往牆上推。
我極其冷靜,隻是將殘破的裙子搶回,反手勒到了她的脖子上:「沈枝月,你才是最賤的那一個。」
她停頓下來。
我眼神冰冷,像看一個S人一樣看著她:「又當又立的,婊子。」
沈枝月氣得渾身發抖,可她從來沒有見過我這副模樣,一時之間失了神。
眼神中還有些恐懼。
爸媽也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我媽看見這一幕,急忙衝上來推開我,而我爸,則是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用盡全力,毫不手軟的那種。
「你在幹什麼?你想S了你妹妹嗎?」
他力道大得我的耳膜都在打鳴。
我勉強直起身子。
從來都是這樣,不問,不管,隻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我就是該S的那一個。
我冷笑一聲,揚起手甩了沈枝月一巴掌。
沈枝月蒙了,我爸媽也蒙了。
我媽聲音尖銳:「小賤人,你要翻天了!」
我笑了:「打住,你的道德綁架已經對我沒用了,今天起,你可以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她皺眉:「什麼意思?」
我毫無情緒地說:「我不當你是我媽了,以後老了你就指望沈枝月給你養老吧,當然你可以去告我,我會用法律的最低標準來無效赡養你。」
「這些年我白養你了!我就知道,女兒這種東西有一個就夠了,真是家門不幸,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賤人,這些年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到頭來就是一個白眼狼,你是不是覺得你高考了我管不了你了,大學你別想上了,我不會給你一分錢的!」
我不耐煩地閉了閉眼:「夠了。」
我掏出一張卡。
「小學,初中,我上的公立學校,沒有學費支出,生活費初中一個星期五塊,小學沒有,高中一個月六百,以及所有的校服,滿打滿算,時間精力,這十萬,夠了。
「但剛剛沈枝月撕毀了我的裙子,那是我的私人財物,吊牌還在領子上,價值五萬,所以我隻需要再給你們五萬就好。
「以後,但凡你們要點臉,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媽愣了,第一句話是:「你哪來的錢?」
沈枝月尖叫:「是顧崢,肯定是顧崢給她的!」
我媽唾棄我:「靠傍男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爸也苦口婆心地勸我:「男人是靠不住的,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啊,小渡,我和你媽媽是很愛你的。」
我媽不以為然:「讓她走,不就是要斷絕關系嗎?我巴不得,以後別回來跪著求我就行,我倒要看看沒我們,你算什麼。」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26
距離開學還有很久,所以我找了份兼職。
去蜜雪冰城搖奶茶,一個小時十五,一天搖十個小時,一個月就可以賺四千五。
夜晚江邊,顧崢將我摁在戈壁上親吻。
潮漲潮落,月亮隱入雲層。
「咱們不去上這個破班了好不好,我什麼時候缺你的錢花了?至於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我摁住他的手:「不行。」
顧崢心疼又帶著怨懟:「錢比我重要是嗎?」
他吻我的動作發狠,帶了些許的怨氣。
我輕微一哼,有些疼,他的動作又溫柔了下來。
好一會兒,我推了推他:「我要賺錢的,顧崢,你別任性。」
顧崢面色陰鸷:「我任性?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依靠我吧。」
「沈渡。」顧崢撫摸著我空落落的脖頸,「和家裡斷絕關系的幾萬塊錢,你哪來的?」
「你怎麼知道。」
「上次你不理我,我去你家接你,沈枝月看到了,就全告訴我了,當然,應該是添油加醋過的,但是,我送你的裙子,碎片都在家,你沒帶走。」
我往後退:「你早猜到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問我。」
我不需要裙子穿,沈枝月撕毀那條裙子,為我博得了道德上的籌碼。
「是啊。」他悽然一笑,「你還把我送你的項鏈當了,是嗎?這個項鏈是我爸當初為我媽找世界珠寶設計師定制的,全球隻此一個,你找的顧家珠寶行典當,直接被送回我手裡了。」
他像是早有準備,伸出手,項鏈在他的指尖垂下。
「十萬塊,你虧了,我這條項鏈可值錢了。」
我抿了抿唇,在他似乎帶著鄙視的目光中,故作坦然:「確實有點虧,我沒經驗。」
顧崢應該氣急了,沉著臉許久沒說話。
最終,他將項鏈重新戴回我的頸間,垂下眼看我:「十萬塊,你找我隨便給你點都不止,為什麼要當掉這條項鏈?」
我詫異地看著他泛紅的眼尾。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顧崢,我安排的劇本裡不是這樣的。
「你從來沒有主動給過我錢,我怎麼去開口?」我摘下項鏈還給他,「顧崢,我們分……」
顧崢捧住我的手,重新將項鏈給我戴上。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隻是不想拿錢侮辱你,下次缺錢不好意思跟我說的話,像這次一樣,拿著項鏈去顧氏旗下任一珠寶店,都可以,缺多少開價多少就好,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他抱住我,親吻我的發絲:「我愛你,沈渡。」
我艱澀開口:「顧崢,我說我們分……」
顧崢吻住我,不讓我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強勢又卑微,帶著哄和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