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灼卻不管不顧地湊過來親親我:「不哭啊!我都不疼了,沒事兒的。」
後來留了疤,我每次看到總是會多停留一會兒,忍不住地心疼。
他總是三五不著調地捋捋我的頭發:「這麼心疼不如真的疼疼哥哥。」
我一掌拍在他胳膊上。
他又笑嘻嘻湊過來討了個吻。
但這人整天語氣歪三歪四,行動上卻難得的自重。
我曾天真地以為愛迎萬難。
直到現實向我重拳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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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學院保研資格面試的那天上午,我接到了老家的電話,是隔壁張叔。
「是杳杳嗎?你爺爺上周就病了,但老爺子說你有重要的事情,不允許我們打擾你,可是醫生剛下了病危通知書啊,我們也不敢私自拿主意啊!杳杳,你忙完了能不能回來一趟?」
爺爺勞累了一輩子,渾身上下都是毛病,過年期間才剛住了一個月的院,身體根本經不起折騰。
我聽到這,一下站了起來,聲音忍不住地發顫。
「好的,張叔,麻煩您先照顧著我爺爺,我立刻就回來。」
輔導員問我,「杳杳,你再想想,如果不參加面試,就算是資格審核和筆試第一,也會被直接取消資格。」
可面試時間是下午兩點,最近的車票是一點半,等面試完就隻能等第二天的車次了。
於是我搖搖頭,毫不猶豫道:「謝謝老師,我放棄保研。」
等買完票我才想起還沒和宋清灼說,劃開消息,才發現他連我早上的消息都還沒回。
我急忙趕回家,屋裡沒人,打電話沒人接,微信沒人回。
宋清灼忽然憑空消失了。
正當我像一個無頭蒼蠅到處轉的時候,宋夫人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我這才知道,宋清灼和家裡鬧翻,不僅有出國的原因,還有我的原因。
原來,宋家早已不滿我一無所有的出身,三番五次地給他施壓,甚至連經濟制裁的手段也用上了,但宋清灼軟硬不吃。宋家便用出國威脅,讓他在我和出國中間二選一,他卻一口氣直接跟家裡斷了幹淨。
「你可能不知道,宋家對不聽話的人一向心狠。他保研這條路一開始就被切斷了。這半個月幾乎每天都有人找他麻煩,身上的傷反反復復,那小子這會還在宋家祠堂跪著,而這一切,隻是為了讓你順利保研。」
我忽然想起這段時間他早出晚歸,在家也總是長袖長褲,可我因為手邊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沒有仔細地好好關心過他。
「說真的,我也沒想過,我兒子是個痴情種。
「但他生在了宋家,你們太年輕了,一無所有,所有的痴情都隻能是個笑話。」
我不想再聽她廢話,出聲打斷道:「你想要什麼?」
宋夫人笑了:「星杳,你是聰明人。」
她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又拿出一張卡,遞到我的跟前。
「我知道老爺子身體不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專家醫生也已經聯系好。不要著急拒絕,畢竟你現在沒有任何資本。
「籤了這份協議,這張卡歸你。」
我低頭一看,那份協議上全是給我的好處,落款時間卻是半年前。
「你知道,宋清灼這人最討厭被騙和被利用,你隻需要籤個字,什麼都不用做,上面的所有東西仍然都歸你。」
但我隻要籤了那個字,我和宋清灼便再也回不去。
12
後來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我再次見到宋清灼的時候,他不知怎麼找到醫院來了。
那時的爺爺剛接受完手術,病情得到了暫時的穩定。
我剛從重症病房出來,長嘆的那口氣還沒舒完,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盡頭的他。
風塵僕僕的一身,他向我緩緩伸出手。
「怎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過來,我抱抱。」
宋清灼沒多問一句,隻是在見面的第一時間給了我一個很深的擁抱。
我獨自忍了那麼久的恐懼、擔心與害怕,在見到這個人一瞬間,終於可以哭出聲來。
像一個受盡委屈才見到家長的小朋友。
宋清灼見過醫生,也在病房門口確定了爺爺暫時沒事之後,才隨我去了旁邊的酒店。
剛進門,他便又抱住了我,倆人一起跌落沙發,我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他問:「就這麼放棄保研嗎?」
「沒辦法的事,我不回來爺爺沒辦法做手術,所以我已經籤了放棄承諾書。」
「我可以再去學院層面溝通一下。」
我抬起頭,坐直身子,嚴肅地看著他。
「宋清灼,這是我的選擇,你不要又搞什麼以權壓人。」
他一下不高興起來:「我以權壓人?黎星杳,你講講良心。
「我上次找學院是你助學金的事情,那本身也是你該得的。
「這次我也隻是在問你,我替你不值,明明名額就該是你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再去學院聊聊。」
我一下離開他的懷抱,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本來我自己心裡這道坎就還沒過去,可相比於就這麼放棄,我實在討厭宋家解決事情的方式。
「我都沒參加面試,哪兒來的名額應該是我的,我說了這是我的選擇,可不可以不要幹涉我的生活!」
宋清灼也急了:「你什麼消息都沒給我留下就跑回來,我坐了那麼久的車,一來就全掛念著你的事情,到頭來成我幹涉你了?」
我看著他:「好,那我們來聊一聊為什麼我沒告訴你我回來了。」
說著趁他不注意,我直接拉過他的胳膊就掀開了他的衣服。
他下意識要縮回去,被我牢牢抓住。
胳膊上的傷痕清晰可見。
「你這段時間在做什麼?你也沒能參加你們學院的保研面試對不對?所以最終還是要出國,是嗎?」
宋清灼閉了閉眼睛:「宋家人找過你了?」
我沒吭聲,沉默便是答案。
他難得說起了宋家,隻三言兩語將過去的經歷帶了過去。
他沒什麼表情,甚至看不出所謂的討厭和嫌棄,隻是說出來的話卻沒什麼溫度,冷冰冰的。
他說宋家沒幾個正常人,如果他們私下找我麻煩,一定要及時告訴他。
見我沉默好半晌都沒說話,他又問我:「怎麼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卻又仿佛不是自己的聲音。
我說:「宋清灼,分手吧。」
他正準備去拿水杯,隻聽見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玻璃四濺。
他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閉上眼睛:「我說,我們分手。」
他一下湊過來抱我。
「星杳,我知道我來晚了,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衝你大聲,我隻是太著急了。我知道最近事情很多,我都沒能在你身邊,我的錯,但不要說這句話。星杳,我們說過的,不會隨便提分手的。」
我一把推開他,越說越激動,心裡的委屈傾瀉而出。
「可是宋清灼,每一個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缺席了,那我還要你幹什麼呢?
「就在我保研面試那天,我要趕回來看爺爺,放棄承諾書你見過嗎?病危通知書你見過嗎?我一個人哭著坐車回來你在哪兒呢?我在醫院肚子守著爺爺做手術的時候你又在哪兒呢?」
他的腳踩在了玻璃上,卻仍不管不顧地要繼續過來抱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抗衡不了的,你離不開宋家,我也沒辦法為了你去接受迎合宋家,放過彼此吧!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宋清灼給我擦著眼淚:「不需要接受,也不需要迎合,這些事情我都會解決,你相信我,星杳,再給我點時間。」
我說:「你總覺得自己運籌帷幄,可是呢?宋家隨便出手,我們之間便會斷掉一切聯系,你用什麼解決?你用什麼承諾?你甚至連陪伴都做不到,你能做什麼?」
「星杳,我知道你現在難受,我就當沒聽見這些話,你先睡一覺,醒了咱們再聊。」
我自己擦掉眼淚:「宋清灼,我現在的確情緒不好,但想分手也是真的。
「在你身邊,我越來越不快樂。」
他急得紅了眼:「我說了!我會解決!你再給我點時間!」
我衝他大喊道:「我不想等了!我就想分手!分手!我不願意再陪你玩成長的遊戲了!滾回去當你的富家少爺吧!」
他氣得一拳砸向茶幾,血花四濺,盛怒之下卻還是雙眼通紅地求我。
「星杳,能不能不分?」
可我還是起身向門外走去。
「再見,回去注意安全。」
我走了。
13
睜開眼睛的時候,頭疼欲裂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我撐著身子去拿床頭的手機,這才驚覺渾身發燙。
我感覺自己應該是發燒了,於是強撐著外賣下單了粥、體溫計和感冒藥。
溫度計顯示 38.5 度,粥吃兩口就吐了出來。
渾身上下實在是沒力氣,我稀裡糊塗地咽了兩顆退燒藥,蒙著被子再度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又被一陣手機震動吵醒。
我從被窩裡艱難地伸出手,按了接通。
「喂?」
「杳杳姐!你怎麼一天一夜沒消息了!」
我想說話,卻發現嗓子發聲艱難,說出口的話變成一陣鴨子叫。
「我在酒店睡著了。」
棠棠在那頭著急上火得不行。
「你在嘎嘎嘎嘎什麼!是不是生病了?」
說話實在過於艱難,我掛了電話,微信交流。
一看時間,那會兒已經深夜一點半了。
我抬手摸額頭,溫度似乎是沒降,又拿過體溫計測了測,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都還是三十八度。
沒辦法,我隻能強撐著爬起來,用冷水衝了把臉,換好衣服出門,打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凌晨的醫院很寂靜,我掛上點滴後,正準備在走廊長椅上靠著眯一會兒,突然聽見一道耳熟的聲音。
「嫂子?」
我聞聲回頭。
向恆走了過來,詫異道:「還真是你!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他是宋清灼最好的哥們,也是當初那個在樓梯拐角跟宋清灼抽煙的男生。
但聽說這幾年在國外發展,所以沒趕上宋清灼的訂婚宴。
我扯了扯嘴角,聲音還是啞,但勉強能說清楚話。
「回來有幾天了。」
「怎麼了這是?怎麼還掛上點滴了?」
向恆一直是個話痨,自來熟得不行,自顧自地就走到我旁邊,看了兩眼輸液瓶。
「小感冒,不礙事。」
「還不礙事,你這都高燒一整天了,再不來醫院,人都得燒暈過去。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愛惜身體,毯子拿著蓋會兒,輸完這瓶叫我。」護士姐姐從裡面走了出來,將毯子蓋在了我的身上。
向恆又接著問:「那這得輸幾天?」